宣承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心裡想:自己居然變成了侍候茶水的小丫頭了麼?這一次他便沒有再將茶水斟滿,只是看着蘇小小的反應。
蘇小小擡起頭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見天色尚早,她又去宣承燁的書桌上拿了一本書看來了起來。
這本書比剛纔那本更加生僻,居然是一本講述行軍打仗佈陣的書藉。
蘇小小倒也來者不拒,翻開來慢慢地讀了起來。
讀了一會兒,她依然伸手去拿茶杯,拿起來卻是輕飄飄,茶杯裡空空如也,蘇小小一怔,擡起頭來,正對上宣承燁一雙黑黑的眸子。
“每次都是我倒,這次該你了!”宣承燁面無表情地說。
“嘻嘻!”蘇小小有些不好意思,她拿起茶壺來滿滿地倒了一杯茶,然後又重新拿了一個杯子,倒上茶放到宣承燁的面前:“剛纔那個杯子我用過了,給你用這個吧!”
宣承燁一臉鄙視的模樣,接過蘇小小遞過來的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殷勤。
一人一隻茶杯,兩人又各自低頭看書。
這本冶煉的書看到一半時,蘇小小覺得肚子頗有些餓了,她正想向宣承燁提建議是不是該靠岸回去吃點東西。
卻見宣承燁從桌子下面拎出來一個大大的食盒,打開來,裡面是一層層熱氣騰騰的食物。
蘇小小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這個用優雅的姿態將美食擺了滿桌的男人。
宣承燁把食物擺好後,又從食盒裡拿出兩雙筷子,兩隻小碟,放在蘇小小的面前。
擺好後,他擡起頭來,望着蘇小小笑笑說:“餓了吧!來吃呀!”
“你!真想不到,你還挺會照顧人啊!”蘇小小有些驚奇。
“我從前在奎魯藩國做過三年質子!再說一個癱子,身體動不了的時候便只有多用腦袋琢磨,琢磨別人也琢磨自己,怎麼樣才能讓自己和別人更舒服一些,如果這就是你所指的照顧人的話!”
蘇小小沉默下來,宣承燁早年身體癱瘓,還被送到國外去做質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才能熬到這個地步。
想到這裡,蘇小小對宣承燁心裡又充滿了同情。
宣承燁輕輕挾了一塊紅燒蹄膀放進自己面前的小碟裡,嚐了一口擡起頭來:“味道還不錯,這是我上次在瑞雪堂和你一同用膳,看你吃着不錯,所以特地讓廚子學了去做的!你也嚐嚐!”
蘇小小肚子早就餓了,此刻聞到食物的香氣,再也忍不住,拿起箸子開動起來。
這些菜餚都是平時蘇小小喜歡吃的,她本來就餓了,此刻周圍環境靜謐,荷香陣陣,美食美男當前,不由得胃口大開,吃得歡樂。
吃了一會兒,蘇小小纔想起一件事情,她停下箸子擡起頭來問宣承燁:“你難道今天知道我會到你的船上來?所以提前準備好我喜歡的菜?”
“不是!不是!”宣承燁搖搖頭,眼神左躲右閃:“我只是覺得這些菜也很好吃罷了!”
蘇小小用完餐,宣承燁命令船頭的小太監進來把桌子收拾乾淨。
“時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了!”蘇小小望着窗外漸漸西沉的太陽說。
“嗯!我讓人送你!”宣承燁命令小太監將船劃到距離瑞雪堂最近的一個船塢靠岸後,便調頭將船駛進了一片碧綠的荷葉中。
蘇小小望着宣承燁的小船漸漸隱沒在無盡的蓮葉中,心底突然涌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象前世第一次和男生約會時,站在宿舍樓下看着送自己回來的男生漸漸遠走的感覺一模一樣。
“小姐,我可找到您了!”碧桃的聲音從蘇小小的身後傳來。
蘇小小回過身去,只見碧桃和如詩站在自己身後,兩人臉上都顯出一副焦急的模樣。
“小姐,您大典穿的衣服已經送來了,尚衣局的嬤嬤們等您回話呢?”碧桃向蘇小小稟報說。
“嗯!那我們回去試試衣服吧!”蘇小小轉回身,往瑞雪堂走去。
荷塘深處,金魄一聲長嘆,他不明白爲什麼宣承燁明明是爲蘇小小特意點的菜餚,爲什麼卻不能告訴給她聽!他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身邊的女人幸好都比蘇小小簡單得多,果然古人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誠不我欺也。
蘇小小回到瑞雪堂,迎面便見一件正明黃繡遊鱗六鳳拖地長裙掛在屋中央,幾名尚衣局的老嬤嬤正在廊下焦急地等待着蘇小小的回來。
看見蘇小小回來,她們立即站起身來,行禮說道:“請太子妃試衣!”
蘇小小點點頭,站上試衣凳,碧桃和如詩和幾名老嬤嬤一起把鳳衣披在蘇小小身上,然後捧上一盤黃金鑄成的朝陽五鳳掛珠頭面,配在一起。
碧桃把銅鏡移過來,只見鏡裡的麗人一身隆裝,氣度高貴不凡。
鳳衣的大小極爲合適,尚衣局的幾位老嬤嬤連連點頭,交換了個滿意的眼色。說:“太子妃殿下真是麗容姝絕,這衣服穿上合適至極!”
接着幾人又捧出一套更爲華貴的正紅色的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上面繡着九隻五彩雙翅鳳,這便是封后大典時的禮服。
所配的頭面卻是一尊九鳳盤珠冕冠,九隻紅寶金絲攢成的鳳頭下面吊着九條長長的東珠鏈,這是蘇小小的后冠。
一時之間,瑞雪堂內珠光寶氣,盈盈堂,映得蘇小小雙眼應接不暇。
“封后大典可是和禪位大典同時舉行?”
“正是!所以奴婢等奉了皇上的旨意給娘娘準備了兩套禮服,不知道娘娘可還滿意?”
蘇小小在銅鏡前扭了扭身子,只覺得那后冠戴在頭上委實很重,壓得她的頭簡直就直不起來,偏偏還得挺直身體站立着,實在是讓人覺得很有些難過。
聽見尚衣局的老嬤嬤如此問,蘇小小便連頭也不敢點,僵直地站在原地回答說:“滿意倒是滿意,若是這頭面能輕一點就好了!”
尚衣局的老嬤嬤一愣,心道:服侍過這麼多的主子們,倒還從來沒有人嫌棄這后冠重的,都巴不得能戴上它的一天,想不到這個太子妃居然還會嫌棄它重,果然外界的傳言都是真的,這太子妃真的是個憨傻的吧!
“沐浴更衣吧!”
蘇小小在心裡估算了一下,現在是月初五,距離登基大典還有十天的時間,這十天若是好好地討好宣承燁也不知道有沒有希望拿回自己的龜息丸?關鍵是拿回龜息丸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宣承燁已經知道那藥就是龜息丸,難道會猜不出來自己的打算?
他若是想要阻攔自己的離開,自然會想出千百種方法來,但是今天白天的相處,讓蘇小小感覺到一絲絲希望,這個男人的態度,冷淡中透出一絲熱情,讓蘇小小覺得如果能夠做爲朋友相處倒也不錯。
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在重重的思慮中,蘇小小墜入沉沉夢鄉。
“小姐,醒醒!”耳畔傳來碧桃溫柔的聲音,一聲聲把蘇小小從黑甜鄉里拖了回來。
“碧桃!怎麼了?”蘇小小揉着惺忪的睡眼從牀上坐了起來。
“小姐!”碧桃的聲音裡透出少見的拘謹:“從宮裡來了三位尚儀嬤嬤,說是要訓導太子典儀,請太子妃立即起身!”
“哦!可是天色尚早啊!”蘇小小長嘆一聲,翻過身去還想再睡。
“小姐,宮裡來了一個好厲害的嬤嬤啊!”碧桃伸手推了推蘇小小,只見她已經翻過身去,又睡着了,只得出去回覆站在廊下的那名厲害的嬤嬤。
突然幾聲重重得掌擊聲從院子裡傳來,其間還夾雜着碧桃的驚呼聲。
一個冷冰冰而充滿威儀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太子妃好大的架子,現在是卯時三刻,皇上的早朝已接近尾聲,太子妃居然還在酣睡,這規距也學得太好了吧!都是你們身邊的這些奴才們監督無力纔會亂了規距!先就得教教你們這些奴才宮裡的規距才行!”
蘇小小的睡意算是徹底被這幾聲擊退,她從牀上坐了起來,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昏暗的晨光下,院子裡站着四位身穿四品尚儀官服的宮中女官,當先一位梳着一絲不亂的髮髻,神色頗爲嚴厲,讓蘇小小第一眼看一去,想起了大學裡教馬烈主義的那位老師。
“參見太子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宮中女官看見蘇小小走出去,俯下身來向蘇小小行了個禮。
“平身免禮!”四位女官齊齊起身,當前一位說:“娘娘,我們四人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太子府裡教導娘娘登基大典上的禮儀,我姓張,娘娘可以叫我張尚儀,這位魏尚儀,許尚儀,王尚儀!”
蘇小小微微頷首向着四人點點頭,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張尚儀腳下的碧桃身上,臉色一沉說:“張尚儀,這個大丫頭是我身邊親厚的人,一直跟在我身邊,今天倒底是什麼事情,竟然一大早便罰跪在此?”
張尚儀“呵呵”一笑,臉上的嚴肅消退了幾分,她知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蘇小小便是將來的皇后,此刻倒也不敢過於爲難於她。
“太子妃娘娘有所不知,宮裡可比不得太子府上,一切最重規距,象這樣規距不好的丫頭,再親厚也留不得,規距不學好,進宮去,就是死路一條!”
碧桃的臉色變得煞白,蘇小小嘆口氣,她也知道張尚儀說的話,話糙理不糙,的確是如此,如果規距學得不好,帶着碧桃進宮,無疑是把她送入虎口。
“起來吧!”蘇小:“張尚儀開始教規距吧!”
碧桃從地上站了起來,揉揉膝蓋,站到蘇小小的身後。
此刻晨曦微露,張尚儀看了一眼日冕,說:“這個宮裡的禮儀,首先需要從娘娘起身說起!皇上卯時早朝,椒房裡皇后娘娘也需得在卯時開始接受後宮衆位主子的請安,所以象娘娘這樣睡到卯時還不起身的情況是不行的!”
“宮裡的每件事情都有時辰,娘娘若是入得宮去,便得按照宮裡的時辰來做!不能壞了規距!比如說這早膳,在卯時三刻傳膳!過了卯時三刻,娘娘便不能再傳早膳,只能等到午時傳午膳!中間可以吃些糕點充充飢……”
張尚儀兩片薄薄的嘴脣在蘇小小面前不停地翻飛着,一直說到吃午膳的時間。
其間魏尚儀和王尚儀還貼身糾正了蘇小小的站姿!午膳的時候,由於四位尚儀的貼身侍候,蘇小小几乎沒有吃到什麼東西,她每次舉起箸子或者拿起匙來想要放些東西進嘴裡的時候,總會有名尚儀站出來指責她的儀態不夠端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