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自然也不再多話,徑自出了去,侯在在頭的小丫頭挺有眼色的話不多,直接領着秦藍往廂房走去。
這也就走了幾步而已,便聽到一陣兒急促的腳步聲踏在石板路上,轟隆轟隆的,秦藍蹙了眉。
“這都夜下了,七殿下這般大動靜也不怕擾了六殿下休息?”
旻臻聽得秦藍話裡話外滿是訓斥之意,心下雖然不喜但顧着旻玹的身體也是沒有計較,只是停在了秦藍跟前問道,“六哥怎麼樣了,我跟在太子爺跟前前前後後忙碌了一陣,都抽不出身來,只聽說六哥受了重傷。”
秦藍聽了卻是眼色閃了閃,“勞煩七殿下關心,六殿下這會兒子還沒醒過來,這身上也就八處刀傷,瞅着恐怖,卻不致命,性命無憂就是了。”
旻臻聽得秦藍這番說,也是鬆了口氣,他自是聽出了秦藍口氣中的怨言,當下也是有些埋怨自己,“早知道太子爺有援兵,怎麼着我也不會冒險讓六哥出去,本想着牽制些人也好保住六哥逃脫,誰曾想那幫子人竟然認準了六哥不放,當真是失算了。”
秦藍聽得旻臻這般解釋,心裡多少是原諒了他幾分,眼瞅着旻臻雖然還站在這兒說話,那胳膊上的繃帶臉上的青印子卻是不假的,也知道在那被包圍埋伏還要提防太子爺下黑手的緊急情況下能夠保得一人突圍也屬不易,其實以旻臻的身子功夫逃脫更有機會,只是要防範着太子爺興許也是念着兄弟情意,他倒是把一線生機給了旻玹,秦藍在心裡其實也是並不怎麼怪他的,只是瞅着旻臻生龍活虎還能隨着太子爺調兵遣將捉拿刺客的精神樣兒,再想到旻玹現在都躺在牀上的模樣,嘴上埋怨了下罷了。
只是身在其中的秦藍和對兒女感情粗神經的旻臻都沒有發現此刻的秦藍卻是完完全全地站在旻玹角度說話,語氣裡滿是對旻玹的緊張關心,即便是對旻臻的責備埋怨也是爲着旻玹,種種種種態度都在說明着秦藍對旻玹的感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有了進化,正在以一種令秦藍在日後回想起來時候都覺得心驚的速度逐步侵蝕着秦藍那顆自持穩重小心翼翼的心。
次日天明,秦藍一早過來看望旻玹時候,便碰上陶隨正在伺候着旻玹喝粥,瞧着旻玹雖然動作還不算利索,但到底是有些氣色了,秦藍心情也跟着好了許多,朝着旻玹福了福,卻是有些皺眉道,“六殿下身邊竟沒有個伺候的丫頭,這等子細緻的活兒還是得有近婢來做纔是。”
雖然想搭把手的念頭一冒出來,就被秦藍給掐滅了,但是秦藍還是着實被自己的大膽想法給驚了一跳,畢竟自己和旻玹可是什麼明確關係都沒有的,這等子事情又豈是自己一個清白閨閣女子可以想的,昨晚上已是失禮,若是再不控制,被傳出去豈不是要丟盡臉面。
旻玹聽了卻是推開了面前的碗道,“這也就喝完了。”
陶隨卻是道,“爺身邊素來沒什麼侍女,往日裡的生活瑣事全有奴才和阿布料理。”
“多嘴。”旻玹斥了聲,說着更是咳嗽了幾聲。
微有驚詫之後,秦藍沒來由地竟然會覺得開心,因着陶隨的話裡透露的消息?秦藍皺了眉頭。只是緊接着的一聽到旻玹的咳嗽聲,心裡頭就跟着不痛快起來這一事實,即便秦藍再粗神經,也是意識到了些什麼。“昨日有賴殿下相救,秦藍銘感於心。”
旻玹卻是略擺了擺手,許是扯到了傷處,臉色微有一白,“連累姑娘無辜受到牽連已是罪過,能保得姑娘無恙,原是應該的。”
秦藍微擡眼,卻是瞧見旻玹微垂了頭,以拳頂着脣乾咳着,以至於披在肩頭的外衣都跟着滑落了幾分,“殿下這般咳嗽,怕是會繃到傷口,還是得服些藥纔是。”
旻玹微點了點頭,“有勞姑娘掛心。”
陶隨這時候卻是道,“還是姑娘好記性,都怪奴才記性不好,竟忘了取止咳藥過來,這就過去取來。”說着卻是端着碗兒便出了去。
陶隨這一走,屋子裡卻是有些靜謐和氣悶起來。
過了會兒子,依舊見秦藍還站着的旻玹開了口,“坐吧。”只是這手卻是指着自個兒跟前。
秦藍眉頭微皺,卻是坐在了牀邊的挑花凳子上。
旻玹瞅着秦藍那拘着的樣兒,也是咳了聲,卻是笑道,“昨晚上,你可是守在我跟前的。”
秦藍聽着這話,也有些燒臉,卻只是回道,“殿下昨晚上傷勢不明,秦藍也是一時心急,方纔失了禮。”
旻玹聽着也不戳穿她,卻是淡笑着望着秦藍,好似篤定了秦藍在心虛似的,竟一時間看得秦藍埋下了頭,這才收回了眼道,“我這胳膊卻是一時半會兒子擡不起來了,竟然連拉把子衣裳都不能了……”說着時候也是硬動了下,卻是令得那披衫全落了下去。
秦藍眼瞅着旻玹那單薄的白色裡衣這會兒子卻是全露了出來,領口遮不嚴實處還隱約可見他那瘦可見骨的頸下和鎖骨,一時也是有些臉面發熱,倒也是起了身,走到了旻玹跟前幫其將披衫重新拾起披上壓好,又擡了擡錦被。
旻玹聞着秦藍身上淡淡的味兒,瞅着秦藍清秀的臉面,和微微發紅的耳朵,一時間只覺得胸口和身上熱乎乎的,像是下了烈酒似的,腦子也開始不怎麼清醒了起來。
“殿下身弱,最是受不得涼。”秦藍做完一整個活路之後,許是覺查到旻玹有些火的眼神,不禁擡出了這番欲蓋彌彰的話。這就要轉身離開,那頭卻是被一隻熱手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秦藍只覺得那手竟跟烙鐵似的,燙的自個兒渾身都冒煙兒了,卻愣是幾番動都是抽不出來,一時間也是羞憤難當,“殿下這是作甚?”
旻玹知道秦藍面子薄,往日裡也是自持慎重的,也不急着逼迫她,卻是口氣溫和地對秦藍道,“我只要你坐近着的陪我會兒子,瞧,我這身上的傷雖不是爲你留的,這到底也是與你同患難一場,你且坐過來,我這傷也容不得我大動,我只想着跟你說幾句話而已。”
秦藍原是一肚子的氣兒隨着旻玹的祈求也是鬆動化解了不少,可嘴上卻也沒有立馬轉過來,只是道,“你且鬆開手來說話。”
旻玹瞅着秦藍的手腕的確是被自己給勒紅了,也是有些心疼,卻是輕柔的鬆了開來。
秦藍瞧着旻玹還算配合,想着他受傷後的性子着實像個小孩,最重要的是旻玹關鍵時刻的撲救也的確是在秦藍心裡埋下了比較深的好感,最終她還是不忍拒絕他,卻也沒有坐在他近跟前,而是選擇坐在了牀中的牀沿上道,“殿下有什麼話就說吧。”
旻玹卻是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失落,口氣裡卻滿是溫柔,“昨日裡沒有嚇着吧,陶隨也是不醒事兒,竟沒讓人給你瞅瞅,我瞧着今日裡你的氣色確實是差了許多。”
聽着旻玹如此一說,秦藍忍不住摸了下臉卻是回道,“只是沒睡好而已,身體並無大礙,有勞殿下掛心了。”
旻玹一笑,知道秦藍算是放鬆了下來,便接着道,“也不知道這寺裡姑娘住不住得慣,吃得可還好?”
秦藍聽着旻玹這話,明裡帶着關心,也只好順着回道,“一切都好。”
旻玹微微點了點頭。接着又扯了些有的沒的的東西,着實都是些廢話,秦藍覺得他着實就是在消磨時間。
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無奈,秦藍忍了忍還是起身道,“殿下若是無事,秦藍還是不打擾殿下修養的好。”最重要的是,秦藍這會兒子越是看到旻玹平靜的樣子,心裡就越是覺得鎮定不了,總感覺着他私有一股子衝動在股作着,很是恐怖,不禁想要逃離他幾分。
秦藍瞪了眼,自己當時也只是下意識地不想壓倒他的傷處,這纔沒有抵抗順勢被他拉近樂懷抱,只是這會兒子被旻玹一說破也是內心惱怒,也不顧他胸口有沒有傷口,愣是用力地推拒了幾把。
旻玹頓時一陣倒吸氣兒,咬住了嘴角兒,卻是依舊笑嘻嘻的臉面,毫無責怪瞧着秦藍張牙舞爪的模樣,只是平靜地道,“我原以爲你會多推上幾把?”
一聽到旻玹的吸氣聲兒,秦藍便鬆開了手,只是再一聽到旻玹那話,方纔還覺得自個兒狠心的秦藍,頓時覺得內心的負疚感煙消雲散了去,沒好氣地說,“您覺得臣女便不敢了麼?”
旻玹卻是哈哈一笑,“就知道你是個厲害的性子,偏整日裡壓着的跟個木偶似的,規矩是規矩了,就是沒了靈氣。”
秦藍聽着也是一愣,但卻已久沒有忘記掙脫旻玹的嵌制,只是動作幅度卻是在潛意識地控制下小了很多。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小孩兒?有時候我也覺得,不過我只對你這樣。母妃過世那會兒,她最深愛的父皇不會傷痛,但還有我會,那時候我就在想,若是我也不在了,沒有一個人會爲了我傷痛,我豈不是比母妃還要痛苦。只是,你知道麼,當我在昏睡中模糊地看到了你的眼,那裡寫滿了傷痛,我便覺得心裡好溫暖。有沒有告訴你,你好真,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旻玹的手指滑過秦藍有些發愣的臉,撫摸過她的眼她的脣還有她的心,“都說不了假話!”</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