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藍只覺得腰間一緊,一道熟熱的氣息瞬間便貼在了自己身上,那股子猛烈下墜的感覺瞬間被制止,似有一瞬間的空中靜止,秦藍有些朦朧不清的眼似捕捉到了身邊人的臉面,俊挺異常的鼻樑在秦藍眼中晃動不已,張張合合的嘴脣細膩紅潤,但是她就是聽不清,看不清,腦子裡嘩啦啦地一片風聲,“殿下……”秦藍張口的剎那虛弱不堪的聲音便被冷風吹散,而心口的頓生冷刺感瞬間便吞沒了她那殘留的最後一絲意識。最終歪倒在太子爺的胸懷之中。
太子爺眉頭一擰,抱住秦藍的身子卻是一個迴旋落在屋檐之上,伸手便扯過身上的斗篷將秦藍裹緊,就要打橫抱起。
“爺,還是讓奴才來吧。”方殘子趕緊躬身道。
“多事兒。”太子爺一把將秦藍打橫抱起,踏着檐牙便飛身下落在二樓,“還不宣太醫。”
慕容玲攥緊了帕子的手掩蓋在廣袖下,捏得發白,臉上卻是掛滿了擔憂,“爺,還是讓玲兒來照顧妹妹吧。”
太子爺眸子微微一動,似看了慕容玲一眼,卻是直接一腳踹開房門,直接將秦藍輕柔地放在了自己的榻上,方纔迴轉了身,對着站在門口微垂了眼臉的慕容玲道,“還不進來。”
慕容玲的臉上閃過一絲顫抖,但隨即隱沒,只是眸色沉了幾分,走上前,朝着太子爺福了福,聲音卻有些飄乎,“爺,玲兒這就給妹妹更衣,還請爺迴避。”
太子爺微點了點頭,“讓人把爐子燒旺些。稍後自有太醫過來,辛苦你了。”說着卻是伸手親自將慕容玲扶起,並柔和地將她耳邊的散發攏到了耳後,方纔跨步而出。
哐……
房門閉合的那一剎那,慕容玲抑制不住的顫抖暴露出了她內心的瘋狂和不甘,緊緊握住的手一陣陣兒的發白,骨節兒都蹦響了起來。
噼啪……
爐子裡爆出的火花聲讓慕容玲猛的轉過了頭,臉面上尚未收回的猙獰,頓時便講將那挑着碳火的奴婢嚇住了。慕容玲這才清醒了幾分,臉面上也是迅速退溫,卻是對那奴婢吩咐道,“將暖爐搬過來,準備衣服暖踏,這就給姑娘更衣。”
許久過後,慕容玲坐在了牀前,看着閉目睡在牀上的秦藍,她身上蓋着的是太子爺御用的錦被,頭下枕着的依舊是隻有太子爺方纔能受用的蛟龍金文方枕,就連她腳邊注了熱水的暖踏也是太子爺的東西。
腦子裡滿是太子爺在抱着秦藍那一刻眼裡毫不掩飾的暴露而出的緊張和在意,慕容玲說不出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滋味,只是越看秦藍心裡就越是恨,那種恨正狠狠地吸食着自己心頭上的那最後剩下的一絲紅色,就在紅色散盡黑色得到釋放的瞬間,慕容玲就這麼鬼使神差地朝着秦藍伸出了手,抓過一旁的溼帕子瘋狂地捂上了秦藍的口鼻——慕容玲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有這麼瘋狂的時候,但她確實是已然站起了身,此刻正跪在秦藍身上,雙手死命地捂住秦藍的口鼻,企圖將她蒙死。
手下的秦藍依舊很平靜很平靜,不會反抗,也看不出生死。
猛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慕容玲頓時臉色煞白,冷汗肆意,手上一鬆,帕子滑落了下去,堆在了秦藍的耳邊,連忙撐着身子後退,卻碰的一聲撞上了牀樑,驚地差點兒栽倒在地,身形狼狽,呼吸凌亂,慕容玲癱坐在軟座上,心裡噗通噗通地跳如擂鼓。
扣扣……
“呵……”慕容玲猛的從軟座上跳起,“誰?”
“小主兒,奴才按爺的吩咐領着太醫過來給姑娘診治。不知姑娘此刻可方便?”方殘子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慕容玲沒來由地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連聲兒都找不到了,連忙跑到秦藍跟前探出了顫抖着的食指,在感受到秦藍依舊微弱卻實打實存在的呼吸和生命氣息的剎那,慕容玲總算是找到了自己不知道散亂到哪兒的心,連忙吸了口氣,“行了,你們進來吧。”說着卻是放下了帳子,並將秦藍的右手從裡頭拿出搭在牀沿兒上。自己卻是退到了一側,隔着簾子看着外頭的動靜。
不會兒子卻是那方殘子領着太醫推門而入,緊接着便是一陣把脈和搖頭嘆息。
“公公,微臣且開幾副方子給姑娘散寒養身調理心脾,這受寒好治,只是姑娘……”
“爺正等着太醫呢,還請您挪步說話。”方殘子卻是打斷了太醫的話。
太醫似有了悟地轉身便隨方殘子出了去。
慕容玲方纔從簾子後轉了出來,心下卻是有些疑惑,轉頭看了秦藍一眼,心裡也是愈發覺得這裡頭似還有什麼事情。
“六哥,便是那大船。太子爺可是禁了三日了。”七殿下嗓門不低,此刻正站在船頭,眼神那頭卻是太子爺所在的大船,即便隔着很遠卻依舊可以被目力極佳的旻臻看到。
旻玹微微擡了擡眼看了一眼,隨即低了眉,卻是道,“也不知道那丫頭怎麼樣了。”
“啓稟兩位殿下,離船兩裡外,正發現一艘小船行跡可疑,此刻正朝着對岸駛去。”卻是有屬下上來稟報,“目前船上情況不明,殿下可要追查?”
旻臻接過屬下抵遞過來的望遠筒,看了眼遠處卻是道,“好傢伙,怕是從太子爺眼皮子底下逃出來的,六哥,我這就指揮人抓住他們再說。”
旻玹只是看了旻臻一眼,卻是不很在意地淡淡道,“你只當落在太子爺手上就真能活麼?”
旻臻一尋思,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兒,“那就隨他去,反正也礙不着咱們什麼事兒?”
旻玹聽了卻是搖了搖頭道,“你且派兩人過去收屍,太子爺既然敢讓他們撐船逃跑自是算到了咱們的,以他的性子,死不見屍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你們將船截了,回頭把屍體交與他就是。”
約莫半個時辰時間,旻臻回來卻是道,“船上三人,一老一少一女子,女子爲中箭失血而亡,死了都有一天了,倒是那一老一少卻是七竅流血而死,死了約莫一刻鐘左右。”
旻玹聽了卻只是點了點頭,“你且帶人仔細搜着,看看可還有生還者。”
旻臻點了點頭,“六哥,咱們的船就要開過去了,可要朝太子爺那船打暗號。”
旻玹眼睛眯了眯,“打連響。太子爺會明白的。不必接近了。咱們且上岸等着,今日,他們準上岸,在水上連漂三日,已是極限,島上自會出船驅逐。”
就在旻玹的船就要開走時候,卻是有人上前回稟道,“殿下,屬下方纔從水中撈起一人,據觀察怕是與那小船上的一路的。”
“哦?可還活着?”旻玹問道。
那屬下回道,“重傷溺水,怕是活不成的樣子,咱們船上並無大夫。”
旻玹卻是道,“還有一個時辰便能上岸,你們極力保住那人性命,本殿下……有大用。”
“是——”
“爺,方纔六殿下的船開過,卻是打的連響。”方殘子道。
太子爺卻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擺了擺手道,“知道了。只怕是六弟已然抓住了那幾個逃跑的。可惜了,死早了。”
方殘子卻是道,“奴才私以爲爺此番有些……”
太子爺卻是冷看了方殘子一眼,隨即沉道,“你以爲本殿下太過優柔寡斷兒女情長了?哼,爲那丫頭尚不值得。那幾個死士,能死在本殿下手裡不冤,本殿下早對那兩人啐了藥,哼哼,這一逃必死無疑。只是那個婆子爲人狡詐難抓拿,不使點兒計,逼她就犯,三日一到,即便是本殿下也不得不下令開船回長州,到時候她便能逃了去,成爲一大禍患。”
方殘子趕緊應和。
太子爺卻是道,“可惜了那丫頭的身子,凍了兩個時辰,險些沒了命。”一想到那丫頭在自己懷中暈倒,近乎氣息全無的時候,即便是強大如他這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也是忍不住輸了內力溫熱了那丫頭的身子,否則還不待太醫趕到,她必死無疑,只是這件事卻是令他旻天在之後一直心生一股不安,對於自己心神動搖所產生的一絲隱怒和似焦更似慮的不安,“回頭讓太醫用上最好的藥,讓屋裡的奴婢好生伺候……前個給母后準備養身的寶藥勻出一份給那丫頭,也算是本殿下對她的補償。”
“是。”方殘子點頭,轉而卻是又道,“方纔隱衛卻是說,玲小主兒險些失手將秦姑娘給蒙着,好在姑娘沒事兒,倒是玲小主像是驚着了,回了屋子便暈了過去。爺可要去瞧瞧?”
太子爺聽着卻是低嘲道,“她那是有心欠膽,手狠心不辣,調教得好了,日後倒是一枚好棋子兒。回頭,爺就去瞧瞧。至少玲兒卻是比表妹多了分腦子。只可惜諾言始終對本殿下防備在心,否則她卻是三個人裡頭最好的一個兒。”太子爺說着卯得一怔,微皺了眉,隨即卻是起了身,因着他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警示號角之聲,整長音,單調,刺耳,插心。
方殘子連忙打開門戶,容太子爺出去,並接過手下遞來的望遠筒,恭敬地雙手脫舉到了太子爺面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