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伊猛地推開鍾卿意, 邊走向江知意邊擡手擦拭剛剛被輕薄的地方,眉頭皺得很緊。
江知意麪無表情地望着她,“待會能幫我消毒嗎?”岑清伊說這話時還有些委屈。
江知意揚聲道,“誰琴的, 你找誰。”
“是她偷襲我的。”岑清伊使勁兒搓了兩把耳後, 那不是單純的噁心感, 還有一種莫名的毛骨悚然的冰冷感, “我纔沒有ABO通吃。”她要不是個律師, 她真想一拳頭打出去了。
“我是你什麼人, 你找我消毒。”江知意淡聲道。
“你是我室友, 我姐姐,你還是我……”岑清伊背對着鍾卿意, 極低的聲音可憐巴巴道:“我們都結婚了。”邊說邊用指尖挑脖子上的銀鏈, 下面墜着鑽戒。
岑清伊自知理虧,她跟江知意撒謊說走了,現在卻被堵了個正着, 還被她看見被鍾卿意琴了……嘔, 岑清伊想想剛纔,更噁心了, 她回身狠狠地瞪了一眼鍾卿意,人家臉色寡淡,無所謂的表情。
江知意擡手拉過岑清伊拽到身後,“你先去那邊等我。”
江知意頗爲計較, 岑清伊拉着她的衣袖,“我們一起走, 你先幫我消毒。”
“你?”
岑清伊恍然,“姐姐幫我消毒。”
江知意眺了一眼鍾卿意, 岑清伊拽着江知意先走了,轉彎時瞟了一眼仍然站在門口的鐘卿意,表情沒有太多變化。
這人,果然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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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自然要跟江知意道歉,江知意也不理她,岑清伊怕她生氣,哄道:“你打我罵我都行,生氣對身體不好。”
江知意哼了一聲,帶着岑清伊回到辦公室,“你找她幹什麼?”
岑清伊站在姐姐椅子旁邊,低着頭,“我是去看李醫生,順便溜達一圈……”對上江知意正義凜然的眼神,她的頭埋得更低,“我是好奇,她身上怎麼沒有信息素的味道。”
“你一個律師,好奇這個幹嘛?”江知意拉過岑清伊手,擡手拍了拍衣服後面沾染的塵土,岑清伊反握住江知意的手,問:“姐姐,你認識鍾卿意麼?”
江知意擡眸,岑清伊接着說:“你們一個醫院……”
“你到底想問什麼?”
岑清伊其實也沒想好怎麼問,郵件的照片,她不能當做沒發生。
江知意雙手牽着岑清伊,仰頭道:“我不是非要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你得保護好自己,人人都來琴你一口,你是不是想我被醋淹死?”
江知意直白的表達醋意,岑清伊心頭一熱,“抱歉,我以後注意。”今天說到底是她大意,着了鍾卿意的道,她以往不是衝動的人,但面對鍾卿意的挑釁,她骨子裡的叛逆都在叫囂。
“低頭。”江知意從旁邊的小盒子拿出酒精棉,替岑清伊擦擦耳後,岑清伊提醒江知意,“她那個人看起來不太好惹,你不要一個人見她。”
“管好你自己吧。”江知意故意嫌棄地推了一把,“回你的律所去。”
岑清伊回到律所,何主任敲開門,提醒岑清伊明天開會要提早過去,“你要是一個人忙不過來,可以帶個助理。”
安歌主動請纓,岑清伊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秦川,主動問:“秦川想去麼?”
“我都行。”秦川有氣無力道:“老大需要我就去。”
“你不舒服?”
“有點。”秦川摸摸腦袋,“好像有點發燒。”
“熬不住下午就休息。”岑清伊也沒說得那麼絕對,“你要是明天狀態好,就跟我去,不行就安歌跟我一起。”
秦川揉揉腦袋,“老大,就讓安歌去吧,我明天想請個病假。”
岑清伊也沒再多說,打電話讓安歌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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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清伊梳理手頭工作,捋順到吳有貴的案件,她想起她聯繫過的那位微博用戶,私信至今沒有恢復,或許可以通過公安局去聯繫。
薛高鵬應聲道:“好,我們會和微博官方調取個人信息。”
岑清伊重新整理明天演講稿,不喜歡照着念,她大致摘取要點,自己口述表達。
這邊剛完事,海京市那邊打來電話,酒駕案下星期可以進入重審,問她能否準時出席。
“可以。”岑清伊寫在便利貼上,貼到電腦旁邊。
臨到傍晚,何主任找岑清伊談工作,看那意思頗有加班的趨勢。
“何主任談工作可以,但是我儘量不加班。”岑清伊也不是工作不積極,“非緊急情況,我還是希望回家加班。”
何主任挺納悶,以往工作狂的人突然變了,不過也沒多說,“應該不用加班,我就是跟你說說律協會長競選的事。”
何主任緊趕慢趕,跟岑清伊說了個大概,想要競選今年的會長,需要提前做哪些準備。
岑清伊一一記下,重中之重,何主任希望律協競選到來之前,岑清伊不要再出現任何負面新聞,最好工作上能有突出的亮點,“也就是你得有幾個拿得出手的案子,你自己篩選下案源,我也幫你看看,你別接那些費力不討好,幾年都打不完的小官司了。”
岑清伊無奈地笑,“這纔是您的重點吧。”
何主任呵呵笑,“好了,時間剛剛好,你下班吧。”
岑清伊打給江知意,乖乖地問:“姐姐,要不要接你下班?”
可惜,姐姐不領情,“不用。”
岑清伊咂咂嘴,唉了一聲,算了,回家研究郵件去吧。
早點抓到那個龜孫子,早點了卻煩心事。
岑清伊在電話裡囑咐江知意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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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江知意正在李春芬旁邊,李春芬也聽出剛纔的聲音來,“是伊伊嗎?”
“嗯。”江知意笑了笑,“您感覺怎麼樣?”
李春芬摸摸胸口,心裡終究不是滋味,眼淚打轉,嘆了口氣,“就是傷口疼的時候會瞎想。”
傳統的人,骨子裡覺得汝房是一個女人該有的,現在被切掉一個,總覺得和別人不一樣,自己看輕了自己了。
“伯母。”江知意坐在牀頭,“您說的我能理解,但活着是最要的,是不是?”
道理,李春芬都懂,“江醫生,甭勸她,過陣子就適應了。”陳伯想得開,“活着比啥都強,這樓裡好多惡性的,好多放化療的,人家頭髮掉光了,照樣樂呵,跟人家比,我們算是很不錯了。”
李春芬聞言抹抹眼淚,點點頭嘆口氣:“說的也是。”
“江醫生,你沒事不用過來,哪裡有問題,我再去找你。”陳伯總怕麻煩了江知意,江知意站起身,“沒事,這是我作爲醫生的職責。”
“你得照顧好身體,包括伊伊也是,可不能忙起來不顧身體。”李春芬轉而唸叨起江知意,哭過後的鼻音重,嗓子也啞了。
敘舊扯閒話,轉移注意力,李春芬沒那麼難過了。
“行,伯母,那我先走了。”江知意已經讓人訂餐送過來,“伯母還是清淡,伯父吃點好的補補,陪護很辛苦的。”
老兩口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和感動,連連道謝。
江知意臨走前,李春芬忍不住問出院,江知意安撫,“別急,到日子我會讓你們出院的。”
“反正都是養身體,回家也一樣。”李春芬左右求半天,江知意答應他們,“過了一週,沒什麼情況,就讓你回家。”
江知意打開門,李春芬的手機響了,她哎呀一聲,江知意回身,“怎麼了?”
李春芬手抖,“是、是伊伊。”
李春芬心急道:“這,這……”
“我接。”陳伯奪過手機,“你不會撒謊,萬一說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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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步子一頓,站在門口沒動。
陳伯接通,李春芬想聽,他按了免提,“娃啊,咋了?”
“伯父,我今天才發現,我包裡怎麼有個大紅包,是你們放的吧?”
老兩口一起看了眼江知意,陳伯尷尬地咳嗽一聲,瞅着李春芬,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李春芬性急,怕岑清伊等急了,接過電話說:“伊伊啊,那錢是給你和江醫生的,你們兩個好好的,我知道你們兩個不是一般人的關係,我這也沒啥可以給你的……”
“哎呀,那怎麼行嘛。”岑清伊果然急了,“再者伯母鼻音怎麼這麼重,感冒了嗎?”
“啊,沒有。”李春芬含糊道:“我沒事,那錢你拿着,你好好對人家江醫生,可不敢三心二意。”
“我沒有三心二意。”
“那我之前在家問你,你支支吾吾的,你到底喜不喜歡人家江醫生啊?”陳母似乎很懂女人心理,餘光瞥見門口的江知意,繼續說:“你們兩個AO有別,我早上看見你們兩睡一個被窩的……”
“啊呀啊呀。”岑清伊的臉紅,江知意通過話筒都能感覺到,她一着急就這樣語無倫次,“您說什麼吶,我、我們,我那個啥……”完蛋,說不清了,“不管,反正紅包我不能要,我明天就給你送回去。”
“送啥送,”李春芬也急了,拿出長輩的威嚴來,“你送回來,我就生氣。”
“生氣我也送。”
“那不是給你的,是給江醫生的。”
“那也不行,她不能要。”
“你怎麼知道?”李春芬步步緊追,“你做的了她的主嗎?”
“我做的了。”
“你們果然關係不一般。”
……
江知意都想笑,岑清伊麪對親近的人,說話明顯欠缺思考,更像是出自於本能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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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芬繞來繞去,把岑清伊繞進去,她不同意岑清伊還錢,“你就當我存你那的。”
“不行。”
“那你這樣生分,我要算算賬了,這幾年,你給我家裡拿了太多的東西。”
“哎呀!”岑清伊音調提高,沒轍道:“伯母,你怎麼這樣嘛。”
面對親近的人,就是這樣無措,江知意又有些心疼小崽子了。
最終,各自讓步,岑清伊不送回去,但象徵性地收100塊,剩下的給李春芬做投資理財。
“那你得把100塊給江醫生。”
“我會給的。”
“今天就得給。”
岑清伊無奈的笑,“您比我還急性子,我今晚就給,行不?”
李春芬笑出聲,岑清伊嘆口氣,“剩下的雖說投資理財,我也不會這個,讓姐姐給你弄吧,她投資好像很厲害。”
“你姐姐那麼厲害哦。”李春芬哭紅的眼睛彎着笑,望着門口的江知意,岑清伊自豪道:“那是,伯母,她可厲害啦。”
“她厲害,那你們家得讓她做主。”
“哎呀,怎麼又說這個。”不是之前的拒絕深談,語氣中帶着一絲嬌憨。
“伊伊,夸人的話,要當着江醫生的面說,處對象,過日子,少不了磕磕碰碰,但是不能往生分了鬧,你是alpha,你得多讓着江醫生,那麼好的姑娘,你得珍惜,沒事多誇誇,誰不願聽好話,是不是?”
“我知道啦。”岑清伊傻笑的聲音傳來,“我之前還擔心你們相處不好,現在看來我想多了。”
“那麼好的江醫生,誰見了都會喜歡,你珍惜點。”
“我知道。”岑清伊故意嘆口氣,“也不知道誰跟你們認識久,都不誇我,就誇她。”
江知意輕笑,李春芬也跟着笑,“有江醫生了,讓她誇你吧。”
“我啥也沒有,沒什麼值得誇的,”岑清伊重重地嘆口氣,“我跟她比,差太多了,我得拼命努力才行。”
話題最後繞到身體,互相叮囑照顧身體才掛了電話,江醫生握着門把,“謝謝伯母。”
“謝我幹啥,”李春芬笑了,“江醫生,伊伊不錯的,你給她時間,她會很優秀的。”
“伯母,那錢,確實不能要,放到岑律師賬戶,給你們理財。”江知意堅持,老兩口說不過,只能暫時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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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意出了醫院的門,擡手揉揉心口的悶氣,仰頭長舒口氣。
手機鈴聲這時響了,李醫生:我忙完了,你現在過來?
江知意:好。
李醫生正在門口透氣,老遠地瞧見江知意揮揮手,江知意一路疾馳到了跟前,“你們科總這麼加班麼?”
“也不是,我一個人,回家早也沒事。”李醫生雙臂抱膀,胳膊肘撞了下江知意,“什麼事啊,都不在電話裡問,說吧。”
“我想問問岑清伊第一次來這裡採血登記的過程。”江知意想了解每個細節,李醫生歉意道:“這個不是我不說,真沒有特別的,就是正常的打電話溝通,她同意了就來了,採血流程正常。”
“她沒問爲什麼?”
“沒問具體的,官方那套說辭你知道的。”
“那她總有推薦人吧。”江知意明瞭道,“她不知道,我可知道,咱們這邊都是有推薦制的。”
李醫生無奈地舒口氣,偏頭看了一眼江知意,爲難道,“這不能說吧。”
“李醫生。”江知意低聲道:“我雖然不在研究院,但也知道一些,這點不做保密要求的。”
“……”李醫生倒是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的啊?”
“不能直說,請給我一些提示吧。”
提示……李醫生想了半天,說:“提示就是,她的推薦人,你聽說過。”
“熟悉嗎?”
“應該算是熟悉吧。”
“應該?”
“就……”李醫生頓了頓,“就你我都應該熟悉的人。”
江知意抿脣思忖,偏頭突然說:“我好像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