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近了些, 似乎靠近辦公桌,腳步聲頓下,幾秒後,腳步聲又遠去。
岑清伊正要鬆口氣, 聽見那腳步聲又折回來, 這次安靜足足持續片刻。
岑清伊的大腦轟隆隆, 時而去想是誰進來做什麼, 時而被江知意引得沉浸在溫柔鄉里。
這一次, 腳步聲遠去, 隨後是關門聲。
岑清伊沒來得及推開江知意, 江知意已經拉開距離,長舒口氣, 臉頰紅紅地望着她, 沾染情玉的人是實在叫人無法責問,更何況她剛剛還在道歉。
“下次不能這樣,萬一被發現呢。”岑清伊氣息急促, 有些後怕。
江知意抿抿脣, 似乎是意猶未盡,岑清伊拉開窗簾, 連同江知意眼中火熱的玉望都暴露了,她笑得魅惑,“不刺激嗎?”
刺激,刺激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岑清伊別過頭,故作認真探討, 走回到桌邊,“剛剛是誰進來了, 一聲不吭的。”
江知意跟在後面,“你們有攝像頭嗎?”
“一直張羅,但還沒安。”岑清伊也不知該不該慶幸,要是真安裝了,她們剛剛躲在窗簾後面是不是也露出“端倪”。
“桌上有變化嗎?”江知意指腹抿脣角,彷彿抿去的是玉望的痕跡。
岑清伊臉紅地收回視線才認真看桌面,“沒有。”餘光瞟到自己貼在日曆上的便利貼,她抿抿脣沒說話。
“手機微信呢?”
“也沒有。”
“你們這工作方式可不好。”江知意偏身望着身邊人,“你不在,有人擅自進來,還短暫停留,你知道是誰麼?”
“聽聲音是皮鞋。”
“你們律所,有不是皮鞋的?”
“女士是高跟鞋,剛纔的不像是。”
“剛纔進來的女孩,就不是高跟鞋。”江知意說的是安歌。
岑清伊訝異,她都沒留意,“你怎麼知道?”
“剛纔的腳步聲很重,應該是男的。”江知意挑眉,“你助理不是有個男的?”
“秦川?”
“你沒抽菸吧?”
“沒啊。”
“秦川是菸草味的信息素?”
岑清伊愣了愣,“所以……”
“恩。”
“這你都能聞到?”岑清伊皺了皺鼻尖,她沒有聞到菸草味,一般alpha日常都會貼抑制劑貼,等於阻隔了信息素的釋放。
江知意眉眼一彎,“相信我不?”
“恩……”
“你的臉上寫着50%的相信。”
“你真會算卦嗎?”
“會呀。”江知意笑着,岑清伊湊過來,“那你還能算出什麼來?”
“我還能啊……”江知意拉長調子,捧起岑清伊的小臉,笑意滿滿,“算出你未來死心塌地愛上我。”
“切。”
“離開我活不了那種哦。”
“切切。”
“再切我舀你。”
“咳咳,我們走吧。”岑清伊摸摸後頸腺體,不敢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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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準備出門,江知意故意酸溜溜地提醒,“愛的小餅乾,不拿走嗎?”
“……”岑清伊無奈,“這就是平時對她不錯,她表達下謝意。”岑清伊拿起精緻的小禮盒,“你嚐嚐。”
“我可不吃,人家是專門做給你的。”江知意故意酸溜溜地躲開,岑清伊打開盒子,“我沒洗手,你自己來一根。”
岑清伊抖了下盒子,跟抖煙似的,還真的抖出一根,“呶。”
江知意傾身舀住巧克力棒,湊過去,“恩。”
“我不吃。”
“恩?”江知意威懾的眼神。
“……”岑清伊遲疑地湊過去,極近的距離時,江知意突然拽出巧克力棒,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了下岑清伊的脣角。
岑清伊很難不想起那晚包房裡吃火鍋,江知意用同樣的方式穩了她,區別在於,那晚抽的是煙。
江知意笑得狡黠,岑清伊臉紅,轉移話題道:“話說你抽菸真的很厲害,還會吐菸圈,以後教教我。”
“可以啊。”江知意舀斷巧克力棒,她吃掉一半,另一半抵過去,岑清伊低頭吃掉,含糊不清地說:“不鬧惹,快走吧。”
江知意從前門走去車裡等她,岑清伊去車庫的車裡取書。
岑清伊意外地遇見秦川,秦川也愣了下,岑清伊淡淡地望着他,秦川立即打招呼,“老大。”
“你怎麼還沒走?”
“恩啊。”秦川答應一聲,清了清嗓子,“剛去你辦公室,你不在。”
“有事?”
“算是吧。”
“有還是沒有?”
“就……”秦川頓了頓,笑了笑,“老大,下班時間不說了,等明天再去你辦公室再談,行不?”
“恩。”岑清伊淡聲道,“路上注意安全。”
岑清伊去找自己的車,心裡還是訝異,江知意居然猜對了。
岑清伊拎着書袋出去,很有覺悟地坐上主駕駛,江知意接過她手裡的書袋,“你的興趣愛好是當黑客?”
“厲害吧?”岑清伊不打算細說,關於孩子的歸屬問題,她不懷疑江知意,但發郵件的人實在可惡!
其實岑清伊可以求助,但是她不願曝光這封信,更不願去求助外人。
岑清伊談起剛剛偶遇秦川的事,江知意掌心托起精緻的小禮盒,跟觀相似的,淡聲道:“這年頭人心隔肚皮,你留點心。”
岑清伊沒做聲,江知意搖了搖禮盒,宛如搖骰子,偏頭認真問:“你喜歡吃餅乾?”
“也談不上喜歡。”岑清伊實事求是,因爲是有奶製品在裡頭,所以不討厭,“我這人其實不挑食。”
“恩,不挑食,誰喂都吃哈。”江知意笑得過分溫柔,岑清伊脊背竄上涼意,“剛剛沒吃,那次是我們搬東西,手上有灰,安歌每個人都喂……誒誒誒好痛啊!”岑清伊耳朵被擰,她故意誇張喊疼,“我以後不吃了。”
江知意哼了一聲,放了代主人受罰的小耳朵。
江知意指路,岑清伊開車,一路向西,開向江城最有名的老城區——上城區。
路上,岑清伊再次看見江城南嶺體育館的賽事宣傳,等燈時,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紅燈變綠時,岑清伊因爲高昂的門票價格而輕輕嘆口氣,她不死心還官方公衆號問價,前排要10萬+,最後一排也近一萬,後排全部賣光了,岑清伊徹底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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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不少的名人故居,旅遊景點都在上城區,岑清伊打趣,“不會是大半夜去旅遊吧?”
“夜遊江城也不錯啊。”江知意望着車窗外,一路上少有安靜的人,此刻也寡言。
車子臨近目的地,岑清伊透過路燈下的路牌看出來了,“誒,這裡離津川市很近了啊。”
始終望着窗外的江知意突然回身看她,“你知道?”
“我之前去過津川市,就從這邊走的。”岑清伊擡手一指,“往那邊有條路通小南村,我從這裡走過。”
“恩,咱們要去的地方,臨近兩個市的交界。”
“那你知道這邊有個秦觀園林嗎?”岑清伊驚奇的語氣,“可大可大了,聽說裡面古色古香很漂亮,但是每日接待遊客就一組,小組還限制人數,我還申請了呢,”她想起什麼忍俊不禁,“不過要排到後年哈哈。”
江知意嘴角也勾起一絲笑,“你想去秦觀園林?”
“恩,”岑清伊點點頭,“我還是挺喜歡名人故居的,主要去過的人說得都太神了,裡面又不讓拍照,我十分好奇,想親眼看看。”
江知意嗯了一聲,等車子離秦觀園林越來越近,最終停在秦觀園林的後面。
瀝青色石板路在夜色中蔓延到遠方,仿古路燈映照下,頗有一番古韻。
夜色不深,不遠處尚有閒逛的人,一個小孩兒被父母一左一右牽手拎起,小孩兩腳踹空氣,嘿嘿哈哈地吼着,父母陣陣笑聲飄過來。
岑清伊的心底竟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彷彿遺忘的記憶中,她也曾被父母如此寵愛過,她應該是被愛過的吧,小南村的陳家夫婦告訴過她,“沒有哪對父母不愛孩子的。”
身後傳來鑰匙碰撞門板的清脆聲響,江知意回頭問:“看什麼呢?”
岑清伊深吸口氣,收回記憶,走過去感慨道:“能住這邊的都是家境不錯的人,你家親戚更厲害,居然住在秦觀園林後身。”
江知意推開門,岑清伊微微揚頭,“哇,這就是傳說中的四合院吧?”
入目蒼松翠柏茵綠,再往前有她不認識的古樹高聳,兩側樓臺亭榭映入清澈池水中。
寒風掠過水麪,驚擾水中一抹金色光影,光影彌散開來,岑清伊疾步驚呼,“快來許願,這裡有錦鯉!”
江知意嘴角噙着笑,“你要許什麼願?”
“我要……”岑清伊深吸一口去,高聲道:“我要賺好多錢!”
“恩。”
“我還要身體健康!”
“恩。”
“我要萬事如意!”
“呵,”江知意笑意透着寵溺,“有人說,祈願時越具體越好,而且要說你最渴望的,會很靈驗噢。”
“我、我想要……”岑清伊想到了什麼,話語遲疑,江知意問她,她又不說了,嘿嘿笑道:“看看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咱們去打掃衛生吧。”
江知意笑了笑,“恩,先去打掃衛生。”
岑清伊以爲今晚全部都要打掃,事實上只要打掃一間正房,岑清伊挽起袖子,“那還不快,你監工,我來幹。”
江知意也不跟她客氣,“恩,那辛苦寶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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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房間也不髒,只是黃桐木桌面上落了浮塵。
岑清伊擦拭桌面,柱子,掃地,拖地,一路邊幹活,邊和身邊的江知意聊天。
“柱子看起來很有質感,”岑清伊抱了抱粗壯的柱子,仰頭時擡手撫了撫,“這是什麼材質的啊?”
“杉木。”
“噢噢。”岑清伊拖地時,腳尖磕磕地面,“這個什麼鋪的?”
“小青磚。”江知意指了指側面的一個房間,“裡面鋪的金磚。”
“很貴吧?”
“恩,古代帝王宮殿纔會鋪。”
“哇,你家親戚是不是皇親國戚?”
“那你看,姐姐不是一般人,剛剛不是說了,我是昏君了。”
岑清伊咧嘴笑,“聽起來昏君還挺自豪。”
江知意也抿嘴笑,“我是昏君,那也是你的功勞。”
“怎麼又是我?”
“正所謂,”江知意故意學着古人搖頭晃腦讀書,“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長恨歌》的經典詞句,岑清伊自然也知道,她忍俊不禁,用力拖地道:“那我要奪你皇位。”
江知意走到身後,在岑清伊直起腰身那一刻,從身後抱住她的腰,淺笑道:“何須你奪?我拱手奉上。”
岑清伊心跳加速,不自在地拍拍江知意的手,“好啦好啦,我快拖完了,早點完事早點回家。”
江知意恩了一聲,放開她,“愛卿快拖。”
“這還不快?”
“希望愛卿回家也能快脫。”
“家裡的地最近都是夏冰她們拖的,輪不到我。”
“我說的是脫衣服。”
岑清伊臉上一陣熱,轉移話題,“我去那邊拖拖。”
岑清伊拖完地,站在門口張望,院子中央一棵蒼天大樹,目測三個人都抱不攏,“這棵樹看起來很有年頭,很有歷史價值。”
“恩。”江知意站在旁邊,“所以圍起來保護了。”
江知意讓岑清伊先去前面等,“我去上柱香。”
岑清伊總覺得江知意的親戚是個大戶人家,規矩多也正常,“你要是怕黑就喊我,我就在門口。”
“不怕,你去外面溜達,我馬上過來。”江知意輕輕推岑清伊,岑清伊嗯了一聲,聽話地往外走。
江知意不在身邊,岑清伊也不亂走,站在剛纔的池邊,扶着欄杆望着水中暢遊的魚兒。
晚風拂面,夜色怡人,岑清伊的心少有地平靜,她趴在石欄上,喃喃自語道:“錦鯉啊錦鯉,如果你真的能讓我夢想成真,我不要大富大貴,就讓我下輩子有個疼愛我的姐姐吧,那樣即便父母不愛我,也還有姐姐疼我,你肯定好奇我爲什麼想要個姐姐。”
岑清伊眯着眼眸,慢吞吞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心裡一直覺得自己該有個姐姐,對姐姐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我覺得可能是相較於父母,姐姐和我更沒有代溝吧,其實我很容易知足的,老天爺,下輩子就給我一個姐姐吧,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啊?”
“可以啊。”溫潤的聲音響起。
岑清伊猛地回頭,夜色中的江知意嘴角噙着笑。
從夜色深處走來,穿過皎皎明月愛撫的瀝青小路,江知意來到她的身邊,輕輕抱住她,仰頭淺笑道:“這輩子可以實現的,姐姐都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