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京市朝陽區法院, 岑清伊打車到門口,接到延遲開庭通知,時間改成明天下午。
江城市和海京市,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岑清伊不願再折騰回去。
岑清伊就近找一家快捷酒店, 辦理入住時, 前臺拿着她的身份證看半天, 還不時瞟她幾眼。
“怎麼了?”岑清伊被看得不太愉悅, 淡聲問。
“啊, 不好意思, 我沒有惡意,”前臺羞赧一笑, “頭一次看見身份證照片這麼好看的。”
“……”岑清伊客套地回了句, “謝謝誇獎。”
“而且我們是老鄉誒。”前臺笑吟吟,岑清伊意外,“你是江城人?”
前臺搖搖頭, 疑惑道:“不是啊, 是津川市,您的身份證開頭和我一樣的, 您老家也是津川呢。”
岑清伊倒是愣了愣,噢了一聲,前臺遞還身份證,“您好, 房間是301,前行右轉有電梯。”
岑清伊道謝, 捏着身份證往前走,看完正面的頭像, 再翻過反面瞅瞅,最後若有所思地放進錢包。
大牀房,簡單幹淨,牆壁中間掛着電視,下方是方桌,岑清伊隨手將包放下,手機連續震動。
這誰啊,連續發了幾條信息?
岑清伊下意識想到江知意,她坐在牀邊翻手機,是寵物店的老闆芸姐發來知了的照片,順便彙報情況。
知了是一隻小公貓,洗澡拾掇乾淨的小傢伙白白的,蜷縮睡覺跟一團毛線似的。
岑清伊看得心尖一軟,毛茸茸的小傢伙很難不喜歡。
芸姐:知了看着高冷,其實挺粘人的,你昨天一走它喵嗚喵嗚叫半天。
芸姐:它現在身體還弱,等再養養,不打算開枝散葉,可以考慮給它做絕育。【偷笑】
岑清伊無奈,這個事確實避免不了,她養一隻貓就夠了,所以絕育肯定得做。
岑清伊:行,謝謝芸姐,我知道了。
**
岑清伊昨晚哭過,現在眼睛疼,剛剛車上補覺,現在也不困,她放好隨身資料下樓。
前臺得知她想轉轉,熱情地推薦附近的旅遊景點和美食,岑清伊一個人坐上公交車,晃晃悠悠去往商業街。
或許是心中有事,所以美景不入心,美食不知味。
岑清伊雙手插着衣兜,對所謂的“旅遊”提不起任何興趣。
十字路口,車水馬龍,岑清伊望着成雙成羣的人,心底莫名滋生出孤獨感。
一輛黑色寶馬X5減速停在路口等燈,岑清伊餘光瞟見,忍不住多看兩眼,江知意的同款車型。
中大型SUV,其實男性開的更多,岑清伊仔細一回想,江知意和她那圈朋友開的車都不是小女生專愛的漂亮款,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外面逛久冷了,岑清伊進到時代廣場商業中心裡,一樓的奢華品牌,她看到江知意曾經穿過的同款外套。
岑清伊好信兒進去看價格,8萬多……有錢人的世界,岑清伊轉個彎退出去。
所謂的門當戶對,金錢也是一個門檻,岑清伊自知,她和江知意之間,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光是江知意的高幹背景,就足以讓人仰望,岑清伊深深嘆口氣,揉揉腫脹的太陽穴,她怎麼一直在想江知意。
一樓最吸引岑清伊的是一家叫貓的天空的書店,碩大的玻璃牆上點綴各種各樣的小裝飾品,入門正前方是便利貼心事牆。
不少人正在桌邊挑選漂亮的便利貼,也有人爲自己的便利貼選擇合適的位置,身後有服務人員主動過來問:“您好,您要寫一張嗎?今天是活動日,任意款便利貼都可以免費寫。”
岑清伊閒來無事,道謝接過便利貼,找了個人少的桌邊坐下。
寫點什麼呢?
滿腹惆悵,不知從何寫起。
核心明確,這張便利貼,是要寫給江知意的。
寫了一張直抒胸臆,沒寫夠,岑清伊寫了第二張,寫給秦蓁的。
岑清伊仗着個高,踮腳將便利貼固定在上方,她仰頭望着淡粉色的便利貼,滿滿登登都是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明明都寫出來昭告天下了,卻又怕真的被所有人看見。
如果真的能被當事人看見,那隻能說明天意如此,岑清伊寫完兩張心事條,心口好像暢快了。
心情輕快,人也知道餓了,岑清伊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去了全國連鎖的半島咖啡廳。
岑清伊翻菜牌,無意中看見一款眼熟的牛排,上面撒着嫩綠葉子和淡淺的花瓣點綴,右側擺放着檸檬,菜花和意麪,這好像是江知意之前給她點的那款。
等吃到嘴裡,岑清伊確認,就是那款牛排,心裡莫名有種滿足感,岑清伊笑自己:她這是在尋找回憶的味道嗎?
桌角的手機震動,是她住房的原房東發來的信息:岑律師,咱們小區整體轉手,物業也換了,你以後不用給我打款了,等變更以後往新戶頭打款就行,得需要您和我一起去做個變更,記得拿上身份證,戶口本那些東西哈,你那邊沒什麼變化,就是換了個賬戶打錢。
岑清伊在外也沒多問,回覆:好,等我回去聯繫您。
岑清伊仔細回想,之前安密碼鎖的工作人員也說是物業聯合商家做的活動,目的是提高小區的安全性,如此一看,新物業還挺靠譜。
岑清伊吃飽喝足,心滿意足起身離開。
**
岑清伊晚上重新梳理一遍酒駕案的資料,早早躺下,睡不着也眯着。
岑清伊迷迷糊糊見周公時,江知意的姐妹團正在開麥打遊戲,大多邊玩邊聊天,遇到腦子不好的也會罵兩句。
江知意打遊戲一向話少,偶爾會閒聊幾句,吐槽基本沒有,她向來行動派,有時間罵人傻逼,不如把人打成傻逼的類型。
不過今天的江知意不是話少,是一句話沒有。
姐妹們都在猜她心情不好,穆青隔空說了句,“對了,大王,小禽獸給你一個東西,我忘記給你了。”
穆青管岑清伊叫小禽獸這件事,江知意沒反對,剩下那兩個有時湊熱鬧也會叫。
“恩。”江知意應一聲,遊戲裡傳來顧汀藍的暴躁,“啊啊啊,麻蛋,這誰啊,大王,你快看!有人搶木魚的人頭!”
一向替姐妹出頭的江知意這次也沒慣着,拎着槍到處噠噠噠掃射,一局遊戲還沒完,穆青推開江知意的病房門。
“呶。”穆青丟過來,江知意頭也沒擡地問:“什麼?”
“包.養費。”
江知意擡眸,起身拿過銀.行.卡,穆青站在牀邊,低頭繼續打遊戲,“我得趕快玩完這把,等下有病人要過來。”
江知意翻過卡片背面,穆青坐到牀邊,“密碼眼熟不?”
1108,她的生日,江知意麪無表情,沒有一絲喜悅。
江知意擡手丟過卡,穆青詫異,江知意頭也不擡地說:“幫我交個住院費。”
穆青差點咬到舌頭,“你還真花她的錢啊。”
江知意淡聲道:“我住院不能上班,誤工費還沒要呢。”
“小禽獸可沒多少錢,”穆青故意憐憫道:“聽說房貸都沒還完呢。”
“你怎麼知道的?”江知意擡眸,冷幽幽地盯着她,穆青嘿嘿一笑,“姐姐這不是擔心你被騙麼,所以就小小地查了下。”
“哈哈哈!木魚被大王乾死了!”顧汀藍在麥裡笑得“慘絕人寰”,陳念笙終於忍不住也笑出聲,笑得比顧汀藍還喪心病狂,“終於等到這一天,姐妹互相殘殺哈哈哈哈!”
穆青扶額出去的,太陽穴疼,重色輕友的一幫傢伙,再瞅瞅遊戲裡的自己……被一槍爆頭,氣得她跺腳,哪有這樣的啊,動不動就爆頭!
可惡的小禽獸,都是你給我惹的禍,穆青更狠,直接全刷了。
窗口工作人員好心提醒:穆醫生,不需要提前交納這麼多錢。
穆青輕描淡寫:“沒事,交吧,一次次交怪麻煩的。”
岑清伊半夜被短信吵醒了,一看內容,心都涼了。
交易金額30000元,銀行卡餘額:0元。
岑清伊睡不着了,下個月房貸沒指望了,難道要她和新債主商量還款延遲嗎?
岑清伊後半夜眼巴巴地反覆看餘額,真的是個0。
岑清伊查自己其他賬戶的餘額,除了一年期的基金和微信賬戶裡有點存款,其他卡里都是0。
完蛋,賬戶遍地是0,她變成窮光蛋了。
**
翌日,岑清伊沒心思出去吃喝了,早餐就近吃了一屜小籠包,沒吃飽,愣是忍着沒要第二份,窮的滋味,她體驗過。
卡是她給的,錢花出去了,岑清伊總不能去問江知意怎麼花了那麼多。
下午,岑清伊連車都不捨得打了,她坐公交去的朝陽區法院,剛到門口,接到林沅芷的電話。
雲盛集團和天驕集團的合作再生事端,之前岑清伊和江槐口頭商定1.5億的價格算是談妥了,林沅芷想着儘快落實到紙面上,江槐今天卻給出答覆:這塊地,不打算賣雲盛集團了。
至於原因,江槐只說還想再斟酌,林沅芷不知其中原因,岑清伊難免多想。
該不會是因爲她吧?她記得她昨天好像特意和江槐說了,別因爲她影響合作的。
岑清伊安撫林沅芷,“我打電話問問,您稍等。”
岑清伊馬上就要開庭,接通電話開門見山,“我說了我不會纏着您妹妹,希望您不要因爲感情的事而影響兩家公司的合作。”
江槐靜默,似是承認他確實是因爲兩人之間的事故意如此,岑清伊壓着火氣,擰眉道:“江總,我相信您比我清楚,這塊地賣給雲盛,不單單是你天驕的意思,也是市裡所希望的。”
確實,江城市但凡大塊土地的變動,市裡都會關注,儘管市場經濟下自由買賣,但涉及到重要項目,市裡是要把關的。
江槐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這事兒不是我一人做主,我當時確實答應你1.5億,但現在有人不答應,你自己打電話溝通吧。”
“行,您把電話發我,我現在就溝通。”岑清伊也是急性子,她知道林沅芷下半年爲了這塊地費了很多心血。
江槐很快發來一串號碼,岑清伊看着眼熟,等長按撥通,界面直接跳轉。
江知意?
怎麼會是江知意?
一個醫生當斜槓青年,也不是這麼斜槓的吧?跨行參與企業管理?
岑清伊沒等掛斷,那邊已經接通了。
岑清伊脣角動了動,醞釀好要開口時,那邊傳來奇怪的聲音。
斷斷續續的低吟,似是難忍,似是愉悅,岑清伊臉色漲紅,江知意到底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