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七咧嘴，“那好的很，可以堆雪人了。”
沙暖道：“一早太太就遞話過來了，讓奴婢們拘着點兒姑娘，外面凍手凍腳的，別玩的太瘋。”
顏十七把匣子遞給她，“收起來吧！”
沙暖接過去，不放心的道：“姑娘沒玩丟了吧？”
顏十七滿不在乎的道：“丟了就丟了吧！反正多的是！”
沙暖挑眉，“那怎麼行？這要是落在地上，被太太瞧見了，奴婢就是一百張嘴怕也說不清楚啊！不行！我得數數。”
顏十七正好賴在被窩裡，看着她把滿匣子的珍珠倒在榻上，開始計數。
數完了，九十五顆。
沙暖大驚失色，“之前送來的時候，奴婢數過，剛好一百顆的。”
“可能在被子裡！”顏十七趁機起身，拖着鞋子到了梳妝檯前，悄悄把那枚明月珠塞到了最下面抽屜的暗格裡。
沙暖正忙着抖擻杯子，連榻底都趴下去看了，好歹又找回了四顆。
剩下的一顆，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
顏十七忙安慰她道：“你看，你這樣子都尋不到，孃親那邊怎麼會那麼巧看到呢？沒準是你先前就數錯了。九十九這個數多吉利啊！久久長遠嘛！”
沙暖雖是將信將疑，卻也只得作罷。
喊了青枝綠蔓進來，伺候着顏十七梳洗穿戴完畢，周懌已經等在外面了。
顏十七看看他，“今天不用練字了！”
周懌道：“怕你吃早飯寂寞，來陪陪你。”
顏十七道：“行！好吃的先緊着我吃啊，你可別搶。”
周懌小眉頭打結，“等小爺回去了，有了銀子，請你去吃大席面。”
顏十七道：“別讓我等太久啊！等到了八十歲，牙齒都掉光了，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動了。”
周懌哭笑不得，“你可想的真長遠。”
顏十七莞爾，“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
報曉進來，道：“悲憫寺派人送了八寶粥來！”
周懌道：“這算是對昨日刺殺的補償嗎？”
顏十七也是怔楞，某人說今日會送粥來，還以爲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竟是真的送來了啊。
不知道悲憫寺煮粥的水好，還是粥裡放了糖，反正顏十七覺得粥帶着一股子清甜。
心滿意足的吃了早飯，感受到小人兒的焦躁不安，顏十七挑釁道：“敢不敢陪我去打雪仗？”
周懌道：“誰怕誰？”擡腳就往外走。
顏十七一把拽住他，“要不要換回男裝？高顓高頌那兒應該有穿小的衣服。”
周懌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女裝，“這樣子挺好！等到回去了，怕是再也沒有機會穿了。”
顏十七就聽的心裡酸澀，同時也很欣慰。
念舊的人，長情！
打雪仗，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顏十七派人去喊了高顓和高頌來。
四人踩着厚厚的積雪，一起到了後園中。
園子裡很是寂靜，只有麻雀在嘰嘰喳喳的驅趕着冬日裡的寂寞。
四人便很快嬉鬧着玩到了一起。
顏十七的體力漸漸不支。
躲到假山後面，聽到遠遠的傳來了腳步聲，便猛的閃身，把手裡的雪糰子扔了出去。
目標，一擊即中。
等到看清來人，顏十七直接傻了眼。
灰貂皮的大氅裹着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只是在肚腹的位置留下了被雪砸過的痕跡。
這哪裡是那三個小屁孩啊！
顏十七歉意的對着一臉怔楞的人行禮，“民女見過王爺！民女不知王爺駕臨，衝撞了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免禮吧！”沅王從怔愣中回神，聲音裡帶着幾分清冷。
顏十七站直了身子，就看到跟在沅王身後的顏如鬆在揉眉心。
忍不住的癟嘴，這能怨她嗎？
他倆若是說着話靠近，她不早就聽出來是誰了？
昨夜裡趙翀說，沅王府會來人，她還以爲來的會是沅王妃，沒想到竟是沅王親自來了。
“王爺此來，可是探病的？”顏十七笑着開口。
沅王扭頭，看雪地上蹦蹦跳跳的麻雀，“本王是奉旨前來。皇上說，帝師府有寶貝，讓我帶回去給他。帝師大人說，寶貝就在這園子裡。”
旁邊傳來了窸窸窣窣踩雪的聲音，沅王的眉頭微蹙。
顏十七看去，喊了一聲，“小白！出來吧！”
周懌便在高顓和高頌的推搡下走了出來。
一張小臉，在風吹和興奮的共同作用下，紅撲撲的。
一雙漂亮的鳳眼中，也是紅彤彤的。
水霧瀰漫，模糊了視線。
顏十七看向目瞪口呆的沅王，“沅王殿下可認識這個孩子？”
“這是－－－－－－他是－－－－－”沅王臉色大變，踉蹌着前進兩步，伸出顫抖的手指了過去，“懌兒？”
周懌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地裡，“孩兒見過父王！孩兒給父王請安！”
“懌兒！真的是你！”沅王不再遲疑，大步奔過去，一把將周懌抱了起來。
顏十七呆了呆，沅王那麼矜持的一個人，原來也會這般的情緒外露啊！
父子團聚的戲碼，雖是大快人心，卻也夾雜着那麼股子心酸。
顏十七忙拉了高顓高頌，同着顏如鬆離開。
這樣的事情，就不用圍觀了。
顏十七悄悄的問顏如鬆，“外祖父呢？”
顏如鬆道：“外祖父在養病啊！”
顏十七狐疑的看着他，像模像樣的道：“今天還不見起色嗎？那我請安去！”
“別去！”顏如鬆伸手攔住她，“外祖父那裡有客人！”
顏十七一怔，“除了沅王，還有別人來？”
顏如鬆道：“外祖父聽聞你們都到園子來了，便想着親自帶沅王過來的。卻不想門房那邊突然來報，說是太子和六皇子來了。外祖父就只好又躺回去了。”
“怎麼會這樣？”顏十七皺了眉頭，“他們也是接了皇上的旨意來的？”
顏如鬆搖搖頭，“不會吧？那皇上真要是這麼做了，他想幹什麼？”
顏十七沉吟了一下，“怕是自己聞風而來的！”
既然錦衣衛已經不純潔了，那麼，皇上昨晚的行蹤怕是已經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皇上既然如此看重帝師，還在帝師生病的時候，親自來探疾。如此，怎會不讓人聞風而動？
只是這樣一來，周懌的認祖歸宗之路，怕是要熱鬧了。
將高顓高頌打發了回去，兄妹二人等在園子外圍，畢竟園子裡的那個人是皇子和皇孫，將人家晾在這兒，有失主人的待客之道。
“你們在這裡賞雪嗎？”背後響起了耳熟的聲音。
顏十七打了個哆嗦，轉身，跟在顏如鬆身後行禮。
“見過六殿下！”顏如鬆的聲音中規中矩。
六皇子白色的狐皮大氅便飄到了顏十七眼前，“帝師府的園子着實小了點兒。賞雪怎麼可以缺了梅花？二位真想賞冬日的美景，梅香山莊倒是個好去處。”
顏如鬆道：“那倒是很令人期待！只是外祖父如今病着，到時候能不能去，還得兩說。”
顏十七低着頭，看着腳下的白色。
她這哥哥應變能力還是蠻強的嘛！
面對着皇子，都可以把話說的這般的模棱兩可，果然是狀元之才，不容小覷啊！
六皇子道：“宴會對於大家閨秀來說，可是難得的露臉的機會呢！十七小姐，你說呢？”
“六殿下太瞭解京城閨秀的心理了！”顏十七扭頭，往園子裡看，突然提高聲音道：“這個小白，幹什麼去了？不過是給我找個簪子，至於這麼費勁嗎？找不到就算了！這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可別凍壞了。”
顏十七說着，往園子裡走了幾步，“小白！小白！該回去了！六殿下放着大園子不逛，來逛小園子了。你可別沒頭沒腦的衝出來，衝撞了貴人。”
“姑娘！姑娘！”周懌很配合的急急的衝了出來，一頭扎到了顏十七懷裡。
顏十七扶住他的小身子，“就知道你會冒冒失失的！從小沒見過貴人是吧？簪子找到了沒有？”
周懌一臉惶恐的搖搖頭，“沒有！”
顏十七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你說說你，除了長的好看外，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