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楚蕭是帶着好心情去上朝的,但是這種好心情僅僅只是持續到了中午,處理完了一個上午的政事,在他心猿意馬地想着要和錦瑟如何共進午餐順便增進感情的時候,禁衛軍卻忽然前來稟報——君傲女帝來朝了。
這消息簡直猶如平地驚雷,把所有人都給嚇到了,楚蕭有想過素鳴葉可能派使臣會來和他直面相對,但沒有想到他居然敢自己這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知道是意氣用事還是情字當頭,魯莽的簡直不像那個傳聞中本該風光雯月,冷靜自持的君傲女帝了。想到這裡,楚蕭俊美的面上不由地便帶上了一絲不屑的冷笑,既然她要自投羅網,那他也不妨滿足她一回,他不會介意對手有多麼衝動無知,這對他來說倒是天大的好事。不過楚蕭同樣明白這位君傲女帝顯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他暗地裡派人來,或許楚蕭可以打着有人冒充君傲女帝居心叵測的藉口將她直接剷除了,可她堂堂正正地通過宮門口直接通傳入內,在天下人的面前,楚蕭毫無理由翻臉,除非冒天下之大不韙地決定和君傲開戰,畢竟這些太平盛世裡的官員們早就過慣了安逸的日子,哪裡肯輕易的和君傲開展,沒有朝臣和百姓的支持,他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對這一國女帝出手,不過說到底,這素鳴葉果然也是一方梟雄,居然就敢如此孤身入皇城,他這是看不起自己這個男人,以爲他會拿她沒轍嗎?
其實不單單是楚蕭,此時整個西塘的朝堂上因爲這一個消息都陷入了鼎沸議論,所有人幾乎都震動了,大國之間若有交際,一般派出重臣或者使者乃至皇女已經算是天大的顏面了,偏偏君傲女帝的親臨來此,讓一羣西塘重臣們全都有種發毛的感覺,若非有天大的理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不少人眼光猶疑的帶着試探地看向楚蕭,眼神中的八卦之色讓楚蕭臉色微微有些鐵青,這些蠢貨,腦子裡整天除了那點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了?但是楚蕭心裡雖然怨氣十足,卻也知道女人們就是這樣的天性,她們不是沒有理性,但和她們的感性及情感比起來,那可憐的理智幾乎就是個渣。
但不管怎麼說,君傲女帝這一行爲還是讓人十分震撼,這可是西塘的地盤啊,若真的撕破臉結果根本就沒有一點懸念,對她這樣一個身份貴重的地王來說,這西塘皇宮啊不該是龍潭虎穴纔對嗎?要知道她如今可不再是西塘的皇太女,而是一位帝王啊,這着實是魄力十足,想到這裡,不少人心裡對他有不由地又產生了一絲敬意。
當然,素鳴葉不是一個人來西塘禁宮的,此刻,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隨着十幾個衣冠整肅的女子,這些人一個個舉止從容風度穩健,但光從她們的腳步也可以看出這些俱都是深藏不露的頂尖高手,當素鳴葉終於停在了主殿之外時,她們也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陛下……”西塘大殿外的禁衛軍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是極其尊貴的客人,一個個都有些面色緊張,即使她們出身皇城,可在面對素鳴葉這樣一個氣勢過人的帝王時候依舊還是有了幾分氣短,“太父陛下尚未傳召,臣等實在不敢……”
此時,素鳴葉的身上有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霸氣高貴,這是一種高高在上衆生如螻蟻,我已凌青雲的感覺,在這樣一個尊貴的女帝級人物面前,禁衛軍們只覺得自己連說話都是一種冒犯。
話音未落,便見素鳴葉子的目光緩緩掃過衆人,帶着俯視螻蟻的漠然,看得所有人都是面色一白禁不住低下頭去,一個是女帝,一個是後宮太父,若是單純從地位來說,孰尊孰貴幾乎都不用考慮,換言之,楚蕭有什麼資格讓堂堂女帝在殿外等候。
果然,此刻素鳴葉身後的十幾個女子都是面露殺氣,目光森然,直到素鳴葉緩緩地擡起手來,而隨着他這手勢一作,那些女子同時齊刷刷地低下頭,收斂了原本已經沸騰的殺意,這一份收放自如讓衆人更是冷汗涔涔,心中不由暗忖這些人是否都是宗師或者半步宗師級的高手,有着這些人保駕護航,就算千軍萬馬,這位君傲女帝也是來去自如啊。
就在這時,素鳴葉向前邁出了一步,這一步讓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犀利而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看着這些皇城禁衛軍,他卻聲音平淡地對着身後的衆人吩咐道:“你們在殿外候着。”
那語調威嚴,氣質清貴,那是長期身居高位的人方有的傲然,一個真正有份量有氣勢的帝王,從來就不需要靠手下來撐面子,對素鳴葉說即是如此,而他此刻的魄力也同樣的讓不少人心生敬意。要知道女尊世界裡的平民百姓乃至重臣高官大多都沒有什麼野心,習慣了以和爲貴,因此即使素鳴葉身爲他國女帝孤身前來,許多女人也是驚訝和八卦之心勝過其他陰謀論。
沒有再和這些西塘的禁衛軍多說什麼,素鳴葉依舊緩緩地踱步走進大殿,場面很靜,最終竟然沒有一個禁衛軍膽敢阻擋這位異國女帝這般登堂入室。要知道以人家帶來的這些宗師,她們根本就是螳臂當車,可人家女帝就是有這個魄力,敢一個人入他國的大殿,人家堂堂帝王都做到這一步了,她們還怎麼能小家子氣?莫非連區區一個人都不敢放他入內?想到這裡,幾個人不由相視苦笑……
此時宏偉的殿宇中氣氛有點壓抑,素鳴葉沒有被殿外的下馬威鎮住,反而順利地踏入了殿中,這一點幾乎已在衆人意料之中,唯有楚蕭面色微凝,他看着眼前的這個君傲帝王揹負雙手,立身在殿中,眼神如電,風采絕世,引來衆人矚目,一時間,素鳴葉幾乎成爲了殿內的一輪驕陽,帶着與他一般無二足以分庭抗禮的氣場。
楚蕭微一擡手,殿內所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靜了下去,只剩下隱隱地投射在素鳴葉身上好奇而炯炯有神的目光。事實上面對楚蕭,素鳴葉完全有資格不行禮,但西塘重臣們沒有人覺得他狂妄或者有意冒犯,只覺得他本該如此。
“女帝陛下大駕光臨,實在令本宮榮幸。”話雖然此,楚蕭的臉上卻明顯的並沒有任何的喜悅,顯然他這句話只是客套罷了,可面對這樣的場合,兩人都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反而顯得有些平淡,但是這種平淡卻又分明地透露了一絲詭異,“來人,看座。”
讓堂堂女帝站在朝堂之上顯然不是個合適的事情,楚蕭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素鳴葉其人,他的容顏在女子之中的確頗爲出衆,但最令人矚目的那股強者氣勢,那是一種從他身上展現出來的霸氣,就好像彷彿天地之間唯他獨尊,教人歎服。
宮侍們搬來椅子,素鳴葉微微一笑,卻面色從容地揮手讓對方退下,更沒有坐下,楚蕭這一手分明又是一個下馬威,他堂堂君傲女帝若是真的被楚蕭“賜座”,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何況這位西塘太父此時還高坐御座之上,分明就是刻意的居高臨下,這還沒開始對峙就平白地低了他一頭,素鳴葉可不樂意。
其實這也是素鳴葉第一次見到楚蕭其人,沒有人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幾乎已經快要憋出內傷來,眼睜睜地看着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男人在他面前展現着動人心魄的美麗,讓他心裡止不住的一陣陣泛酸,就看那容顏絕麗,眸光更是勾魂攝魄,當他橫眸輕掠時,那目光瀲灩更足以令人驚豔,渾身上下一舉一動都是說不出來的美□□惑,哪怕是身子不乾不淨,甚至是有着那樣令人非議的過去,這樣的傾世美人只怕也足以引得世上的女人飛蛾撲火而去,素鳴葉幾乎可以預見在天下的女子眼裡,這位絕色傾城的西塘太父是多麼的教人趨之若鶩。
此刻,他的面上肅然淡然無波,心底裡卻已經五味陳雜了,素鳴葉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也會嫉妒一個男人嫉妒的快要發狂。只是他卻不知道,楚蕭同樣是在羨慕且嫉妒他的性別他的出身,在楚蕭的眼裡,素鳴葉身爲君傲女帝,不單單可以光明正大的君臨天下,輕鬆地得到重臣的擁戴,毫不費力的就能天下歸心,甚至她都不用掩飾他對錦瑟的企圖,這樣一個女人果然是不愧是在皇太女時就名聲赫赫的素鳴葉。若他看上的不是錦瑟,說不定他還會對她有幾分欣賞,只可惜,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對自己看上的女人動了心思。
兩個男人此時彼此間眼神交匯,只是剎那便經歷了初步的交鋒,卻彼此都不知道兩個人其實都是在互相嫉妒着對方。
“朕來到這裡,自然是爲了表達對太父陛下的誠意,聽說太父陛下可是西塘的第一美人,朕早已仰慕已久,爲此更願意千里迢迢而來,就想要親自見見太父陛下。”
他說着,仰頭微微挑眉,對着御座上的楚蕭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楚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右手似乎無意識地擡起,但卻是迅速剋制了動作。沒有惱怒,他露出了一個堪稱優雅的微笑,只是那微笑中訴說着罌粟的香氣和隱隱的殺意,“女帝陛下可真是會開玩笑。”楚蕭此時神情自然,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只是更加讓人覺得他高深莫測。
“怎麼會呢,太父陛下想必也在奇怪爲何朕要親臨君傲麼,朕正要說明來意。”他拍拍手,很快,守在殿外的青衣女子們紛紛魚貫而入,衆人這才發現這些青衣女子原來一個個還手裡託着什麼被黑布掩蓋的東西,只是方纔她們氣勢過人,讓人着實無法注意到這些。
“朕此次來,可是要親自對太父陛下求親的。”他說着,便親自上前一個個地掀開了那些女子們手中的黑布,卻見一個個托盤上盡是一些世間難得的珍寶珠玉,衣服首飾,每一樣都是巧奪天工,價值連城,流光溢彩,教人看得目不暇接。
“當然,這些只是一些小禮罷了,真正的聘禮還在路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太父陛下笑納。”
楚蕭定定地看着素鳴葉一言不發,他湖水般的眼睛平靜無波,被手抓着的龍椅扶手卻已經隱隱作響,這些精美的物件若是放在普通男人面前,定然是足以教人丟了魂去,可是他楚蕭是普通的男人嗎?他貴爲西塘太父,已經是應有盡有,何況以他的眼界,他會把這些小男人才喜歡的精美衣裳和珠寶首飾放在眼裡嗎?這該死的素鳴葉分明就是故意在羞辱他。
許久,楚蕭方纔聲音清越地開口道:“聘禮?女帝陛下這是在侮辱本宮嗎?”他目光如炬,語調冷凝,隱隱的似還有一絲殺念和威懾,顯然幾乎都有一言不合就翻臉的打算了。
但素鳴葉卻似乎毫不在意,他俊美奪目的五官依舊懾人而霸氣,老神在在地道:“怎麼會呢,朕若是沒有誠意,又怎會親自來西塘?朕知道太父陛下守寡多年,獨處宮中想必也會免不了有些寂寞,而這個天下能配上太父陛下的只怕也只有朕了。雖說朕身爲君傲女帝已立中宮,但是皇貴君位猶虛,並且爲了表示對太父陛下的敬意,朕還可以下令,讓君傲的皇貴君同享鳳後尊榮,更不必居於鳳後之下,如此一來,不知太父陛下可滿意?”
聞言,所有人都是震撼不已,不少人甚至還倒抽了一口冷氣。有些人臉色很難看,君傲女帝居然如此膽大,孤身一人來到禁宮,當着所有人的面冒犯他們西塘最尊貴的太父陛下,她們想要開口斥責怒罵,但看到楚蕭平靜而漠然的臉色卻又只能剋制着自己冷靜地禁聲不語。西塘畢竟也是泱泱大國,在朝堂上和人撕逼傳出去像個什麼樣子,再說單看素鳴葉身後的那些青衣女子周身上下的血腥氣勢也知道她們必不好惹,說不定不等禁衛軍進來救駕她們就先要血濺當場了,女人畢竟不是男人,沒那麼血氣方剛,因此很多事情就反而更忍得住氣。
而更多人則轉着眼珠心中不停琢磨着,這位君傲女帝果然不愧是人中龍分,看起來文質彬彬,卻是溫和中帶着絕世霸氣,竟然就靠一人之力震懾住了所有人,連宮門口的禁衛軍都不敢妄動,如此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這是一種大氣魄,亦是一種極爲可怕的威懾,可惜她們西唐沒有女帝啊,雖說太父陛下同樣風姿絕世,但他終究只是個男人罷了,兩人如此對峙就顯得彷彿氣短了幾分。說起來有這樣一個尊貴的女子前來求親,若她們是男人只怕也要心動了,天下哪個女人肯爲一個男人做到這個地步啊,明明貴爲女帝還孤身一人前來求親,這可是大氣魄大手筆啊。但此時所有人此時都不知道,素鳴葉其實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本質上和楚蕭完全沒有區別,當然,這一點也怪不得他們,畢竟連智謀過人的楚蕭都看走了眼,甚至這個世間乃至後世所有人也都被這個假女帝給騙了。
事實上此刻聽說素鳴葉是來和楚蕭這個太父陛下求親的,每個人心裡都開始了思想掙扎,本來楚蕭身爲西塘太父,伺候過西塘前女帝,怎麼可能另嫁給君傲女帝,哪怕是做鳳後也是不合適的。何況素鳴葉衆所周知已經有鳳後梅如瑾了,怎麼看楚蕭也不可能屈居人下,因此素鳴葉如此舉動,從某一個層面上裡說幾乎等同於是對她們西塘的羞辱了。從這個角度上考慮,有些老臣子看素鳴葉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起來,不過終究還是顧忌着他的身份,不敢將不滿明晃晃地表現在臉上。
正所謂有對比才有傷害,此時再看看錦親王變成攝政王和女帝太傅的舉動,同爲大國皇族,顯然錦親王就表現得溫和多了,畢竟她可是爲了自家的太父陛下而留下做女帝太傅,讓堂堂一個大周才女親王陛下留在西塘皇宮,拋下自己在大周的基業地位依附於一個男人,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和魄力啊。
於是無知無覺的,有些人都內心深處就不由自主往錦瑟這裡靠了幾分。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認爲的,也有人覺得君傲女帝纔算是自家太父陛下的良配,要知道楚蕭畢竟都已經嫁過人了,和錦親王在一起他沒什麼名分,甚至一個男人家反過來這麼強勢算是個什麼事,可和君傲女帝在一起,好歹人家還給一個皇貴君的位置了,再說你一個男人要那麼多權利幹什麼,還管國家大事,自己都還沒有一個親生女兒,如今能嫁人就好好嫁人吧,乖乖滴在後宮相妻教女纔是正理,把國事交給她們這些女人不好嗎?
但歸根到底最關鍵的是,這畢竟是一個看臉的世界,無論是錦瑟還是素鳴葉都是姿容不俗鳳儀過人之輩,如天神一般耀眼,身份又是不凡,因此在所有人的眼裡,自家的太父陛下顯然頗爲吃香,一個是願意爲了他留在西塘的大周美女親王,一個是千里迢迢親自前來求親的尊貴女帝,換上任何一個男人,只怕都要幸福地昏了過去吧,這天下所有男人的夢想,幾乎都集中於他一人的身上了。楚蕭當然是不可能幸福地昏過去,差點沒氣死過去倒是真的。
只是個別幾個平日裡就暗戀楚蕭的女子卻是看着素鳴葉毫不掩飾眼裡的敵意了,要是沒有了楚蕭這樣一個養眼的大美人大BOSS,以後她們上朝還有什麼樂趣?此時若非是顧忌着楚蕭的臉色,不少人恐怕早就當堂爭執了起來,畢竟有人歡喜有人愁,光從面部表情上也看得出大家各有心思,只是楚蕭此刻卻完全沒有心思去在意衆人的想法了,因爲他很清楚,素鳴葉這一軍將得他有多狠,爲了和他求親親自來到西塘,他身爲西塘太父,於情於理都不可以有絲毫的怠慢,甚至還要費心招待,而對方一個堂堂女帝的身份,更有權利可以光明正大的入住皇宮,可唯有楚蕭知道,素鳴葉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的目的是在玉錦瑟身上,可對普通民衆來說,君傲女帝親自前來,幾乎是給足了他這個太父陛下面子,這種情況下,他甚至連趕他離開的藉口都找不到。
楚蕭一瞬間這臉色就十分難看,向來智謀過人的他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別人將軍的滋味。事實上他最怕的還不是素鳴葉這個人,而是錦瑟的態度,雖說是個女人都不喜歡被另一個女人壓,可架不住錦瑟這個人天性柔弱,比個男人還男人,而素鳴葉身爲君傲女帝,權傾天下,俊美非凡,這樣一個女人若是對誰有意,不論男女只怕都招架不住吧,尤其錦瑟這個本性又有些偏男兒氣的,萬一被他這個混蛋得了手……掰彎了可怎麼好?
就看這君傲女帝此刻脣角上揚,端的是冷傲不羈,邪肆風俊,一旁的宮侍們都被撩撥的不要不要的,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普通女人大概也受不了這種誘惑,差點就要彎了。
——楚蕭也是關心則亂,一亂就想得有些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志們,我終於回來啦,謝謝大家等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