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想當牢醫
馮初晨說道,“拜師不敢當,若上官公子對手術感興趣,我可以把我所知的講與你。還是那句話,務必謹記,絕不能爲了練手藝虐傷活體,此乃醫道大忌,有違天和。”
上官如玉霍然起身,舉起右手三根手指,“我發誓,定當隨馮姑娘潛心研習手術,醫者仁心,善待病串及生靈。犯人也是病者,不再妄施狠手。”
他神情肅然,鄭重。
馮初晨方纔滿意。
上官如玉重新落座,嘿嘿笑道,“師父……”
馮初晨忙制止,“不要如此稱呼,我不收徒。”
上官如玉訕訕,只得改口,“我心裡當你是師父,明面仍稱你馮姑娘。那些奇怪的器械,還有你戴的那種手套,能不能給送一套?”
這些器械非常不好做,雖然不比前世精良,既粗糙又不標準,但勉強能用。
工匠做了幾個月只做出兩套,花了兩百兩銀子,馮初晨捨不得送人。
馮初晨說道,“羊腸手套我送你兩副,手術器械打造極難,我也只有兩套,以後做了再送你。”
上官如玉道,“你有兩套就先送小爺……哦,不對,不能再在馮姑娘面前自稱小爺。你先送我一套,我拿去內務府讓他們用青銅多做幾套,肯定比這個好,到時送你兩套。”
青銅比黃銅貴,硬度更高,內務府工匠的手藝也頂尖。
馮初晨非常大方地送了他一套,又把之前的圖紙交給他。鐵匠做的有幾樣不算很好,希望內務府師父做的更標準。
上官如玉如獲至寶,抱着箱子這個摸摸,那個摸摸。
馮初晨讓人拿了一塊帶皮的羊肉過來,她邊拿器械在肉上劃拉,邊詳細講解器械名字和用途。
還解釋說這是大姑從她師父那裡聽來的,她畫出來讓鐵匠做出來。
上官如玉於這方面有驚人天份,還是極高那種。夕陽西沉時,他已能嫺熟運用其中好幾樣器械。
期間,端硯幾次提醒,“二爺,該回了,今天夜裡你當值,再不去怕是不妥。”
上官如玉頭也不擡,“爺不去宮裡當值了,要當牢醫。在詔獄裡把手藝練好,當大炎朝最頂尖的瘍醫。”
瞥了眼馮初晨,改口道,“跟馮姑娘一樣厲害的瘍醫。”
他不知道,他今天的豪言壯語真的讓他成爲這個歷史上最厲害和偉大的瘍醫。
端硯想哭。長公主和駙馬爺連他當御醫都不願意,更何況去當牢醫了。
廚房裡的香氣和鍋鏟聲傳進來。
馮不疾已經下學,在門口徘徊良久。他覺得上官如玉太招人了些,看看自家幾個丫頭就知道,可別壞了姐姐的好名聲。
見上官如玉還賴着不走,王嬸在門外提醒道,“姑娘,吳三家的問,晚飯姑娘想吃燒豆腐還是豆腐湯。”
馮初晨看看門外漸濃的暮色,還有在門口徘徊的弟弟,起身說道,“天晚了,改天再學吧。”
上官如玉縱有千般不捨,也只得起身,將器械小心好,再把箱子遞給端硯。
“看好了,若弄丟一樣爺就賣了你。”
端硯緊緊抱着箱子,“小的在,箱子在。”
上官如玉又給馮初晨作了個揖,“你不收我當弟子,但你在我心裡,就是師父。”
相處半日,馮初晨對上官如玉的好印象也噌噌往上長。
這是個真心向學的好孩子,品性不像外人傳的那麼不堪。或許有些小小的好色,這在古代與人品無關。
說道,“師父不敢當,有什麼不懂的咱們共同探討。還有,跟我學手術的事切勿外傳。”
“這是自然。”
上官如玉來到門外,馮不疾給他作了個揖。
“小子見過上官公子。”
上官如玉從腰上扯下一塊玉佩遞給馮不疾當見面禮,“叫我上官大哥,改天我來跟你切磋學問。”
馮不疾恭敬接過玉佩,謙虛道,“上官大哥說笑了,小子學業不精,不敢當‘切磋’二字。”
“有如此能幹的大姑和大姐,你也差不了。”
他們剛走,一隻黑色小鳥又落在馮家庭院裡。
馮不疾高興地把它捧起來,“阿玄又來串門子了。”
上官如玉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定國公府。
當明山月看到那些奇形怪狀的器械,再聽說怪異的用法,冷哼道,“真是奇怪的丫頭,心狠手辣程度與施刑的獄卒有一拼。”
上官如玉道,“纔不是,我師父人美心善,還提醒我做手術是救人,不能拿活體練手。可我娘和我爹不同意我娶她,怕我禍害她。”
明山月道,“那丫頭命硬,禍害你還差不多。”
沉吟片刻又道,“她的確有些真本事,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瘍科大夫。我琢磨琢磨這些玩意兒,說不定能弄出幾樣新刑具……”
上官如玉拍開他拿手術鉗的手,“這些東西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若我師父知道你參照這些東西弄刑具,會把氣發在我身上,不教我做手術。”
明山月訕訕收回手,揶揄道,“這麼維護她,那丫頭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
“別說喝湯,連飯都不留我吃。如今她是我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我當然要維護她。喂,我去你手下當牢醫怎麼樣?能多練手藝。”
明山月在詔獄,他能隨便擺弄那裡的犯人。不像刑部,那幾個老傢伙一聽說他去刑部大牢,趕緊派人去守着,不能盡興。
明山月搖頭道,“長公主和大舅、外祖母斷不會應允,太后娘娘也不會答應……”
上官如玉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娘和祖母是真的不會應允,但我爹肯定答應。我越沒出息,那些人越歡喜。”
明山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伸出長臂攬住他肩膀。
“如玉公子跟大舅一樣天姿聰穎,聰明人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你願意來便來,我那裡的犯人隨你動。
“不過,不能讓太后娘娘和長公主、外祖母知道你在我那裡。她們捨不得動你,卻會拿我出氣。”
上官如玉笑得像朵花,“這是自然,我又不傻。”
次日,衙役來把馮家兩個宅子後的一塊長方形地皮劃出來,大概兩畝地左右。
東西走向與馮家兩個宅子齊平,離河邊距離只剩下一丈多的空隙。
爲了安全,衙役讓馮家出錢在這段距離的河邊建一段木柵欄,防止路過的人掉進河裡。
馮初晨滿口答應,“應當的。”
第二天吳叔把建房的人請來,馮初晨同他們一起去醫館後面,說了如何擴建,還把自己畫的平面圖給他們。
依舊東向開門,北向起建三排房子。爲了省用地及便於管理,參考前世筒子樓橛式,只不過只有一層。
第一、二排爲乙等普通病房,病房十間,每間住三人,另配一間醫護辦公室和一間小恭房。
第三排爲甲等病房,共五套,每套兩間,同樣配有一間醫護辦公室和一間小恭房。
各排之間留有狹窄的綠化帶…… 馮初晨剛回家,隔壁的孫大娘婆媳就氣勢洶洶堵上門來。
“馮大夫,聽說你家又要在後面建醫館?哎喲喲,生娃的地方離我家更近了,你家不怕血光之災,我家怕呀,老婆子還想多活幾年呢。年紀輕輕的,做事咋這般缺德……”
之前醫館離她家還隔了一個宅子,可後面的新醫館就緊貼着她家院牆了。
只是老馮家自家惹不起,只得上門講理,否則會讓幾個兒孫打上門。
馮初晨說道,“孫大娘此言差矣,你可見病了許久的方大嬸痊癒了嗎,這說明觀音娘娘送子的地方並非污穢之地。何況,離你家近的是病房不是產房。”
方家住在醫館前面,方大嬸的血漏病是馮初晨治好的。
孫大娘怒道,“屁話。誰人不知產房是污穢之地?偏你們赤口白牙說瞎話。不管產房病房,沾着晦氣就是不行……”
芍藥怒氣衝衝跳過來,指着她罵道,“你再敢罵人試試,看我不把你的老臉抽爛。”
孫大娘坐在地上拍着腿哭罵起來,“哎喲喲,沒天理了,欺負死人了,產房都修到我家牆後了,我家倒血黴了……”
孫大嫂跟着婆婆一起哭天搶地。
院門口看熱鬧的街坊越來越多。
王嬸、金嬸等人都跑來這邊,與孫家婆媳對罵起來。
馮初晨不想吵架,等她們罵夠了,對孫大娘說道,“若你實在不願意住在這裡可以搬家,你們的宅子我買下。”
孫大娘哭聲戛然而止,心思活泛起來。
這種情況賣給馮家,房子一定能擡價。自家兒孫漸漸長大,住這個小院太逼仄。奈何自家沒錢,內城二進院子想都不敢想,外城稍微好些的二進也要六七百兩……
她爬起來說道,“你說話算數?”
馮初晨點點頭。
孫大娘又道,“你家逼得我們搬家,得多付銀子,六百五十兩。”
的確是自家把他家擠走的,應該給予一定補償。但六百五十兩太高了,這個宅子頂多值五百八十兩。
馮初晨說道,“六百一十兩。願意就賣,不願意就算了。”
孫大娘面露喜色,“我讓我兒去外城看宅子,看到合適的就賣。”
她們走後,王嬸道,“咱有錢了去別處買更好的宅子,幹嘛高價買孫家院子?”
馮初晨道,“等孫家搬走,咱家就搬去孫家,這個院子當製藥房、藥房和員工宿舍、員工竈房,
“醫館那個院子當婦幼門診部和產房、病人竈房。以後咱家搬去別處,孫家那個院子就開益生醫館。”
馮初晨覺得這裡環境挺好,有擴建空間。
她心裡還有個小九九。
後面建了醫館,的確對這個衚衕的住戶造成一定影響。只不過自家後臺硬,那些人不敢鬧。
這個衚衕有十家戶,孫家搬走後還剩七家。
若另七家也不願意住在這裡,她就都高價買下來,在後面擴建。
當然,這要等待機會,還要自家有錢。
下晌,秋陽明媚,和風習習,馮初晨讓四個孕婦出來曬太陽。
木槿過來笑道,“姑娘,家裡來了一位客人。”
走至側門,木槿才小聲說,“是個男的,長得極俊俏,不是上官公子,他說他姓蓋。”
極俊俏的男人,姓蓋,馮初晨猜到是誰了。
男人已經被請去上房廳屋。
他穿着靚藍色廣袖長袍,二十左右,長得高大俊朗,英氣勃發。
特別是那雙眼睛炯炯有神,似一個眨眼一個凝視就傾瀉出萬千情愫,一顰一笑皆似在訴說故事。
只憑這雙會說話的眼睛,就能斷定他特殊的職業。
美中不足的是鼻樑側有幾顆小痘痘。
蓋和天起身抱拳笑道,“馮大夫,冒昧打擾了。”
嗓聲清亮悅耳,自帶一股悠揚韻味。
馮初晨笑道,“若我所料不錯,你是蓋老闆吧?我聽上官公子說起過。請坐。”
她知道,除了看病,她又迎來一個賺錢的機遇。
蓋和天不止是紅雲戲班的紅牌,第一武生,還是副班主。
蓋和天坐下,撩起前額的頭髮,露出幾顆小痘痘,已經有些癟了。
“我臉上經常長痘,皮膚乾燥,用了許多辦法都無法根治。自從吃了上官公子贈送的秘藥,感覺好多了……”
馮初晨看了看他的臉,把了診,說道,“蓋老闆長期使用油彩化妝堵塞了毛孔,油彩中的油脂、顏料等成分阻礙皮脂排出……
“另外,你卸妝時清潔不徹底……不僅要用湯藥和秘藥一起調理,平時還要注重清潔皮膚。”
她儘可能用古人能聽懂的詞彙描述病情。
蓋和天道,“每天卸妝我至少洗三遍臉,還要用香皂,清洗乾淨了。”
馮初晨解釋道,“皮膚表面洗乾淨了,但殘留在毛孔內的油脂不容易洗淨。我這裡有專門的卸妝散劑,每天卸妝時和着香皂同用……”
馮初晨提筆開了五副藥,又進屋拿了兩小包散劑出來。
“這包散劑內服,一個月的量,吃完後再來找我。這包卸妝散分成三十份,每份溶在半斤溫開水裡,卸妝時用軟棉布醮着水輕輕擦拭……
蓋和天第一次聽說“卸妝散”,也明白其中含義,眼裡充滿期待。
問道,“多少錢?”
馮初晨道,“湯藥去醫館藥房買,散劑五兩銀子,卸妝散三兩銀子,診費一兩銀子,一共九兩。”
她的美容秘藥和卸妝散貴得緊。
蓋和天對身後的小廝道,“十兩。”
小廝從懷裡拿出一個十兩銀錠子。
馮初晨接過,要另找銀子。
蓋和天笑道,“無需,其它是心意,多謝費心。”
沒說“賞錢”,他的身份是下九流,沒有資格“賞”大夫。
馮初晨讓芍藥和木槿把東廂南屋收拾出來,單開門,以後專門看大內科。等自家錢掙夠了,名氣再打出去,開個化妝品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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