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紀倩娥從昏迷中甦醒,她睜開眼,腦袋好似有千斤重般,有一瞬間還迷迷糊糊的,可當她觸目所及一片漆黑時,昏迷前的那一幕猛然竄出來,她倏地從牀上彈跳起來,兩手慌亂地一陣摸索,突然一聲輕微的細響,她無意中按到了牀邊的燈光開關,房間內頓時大亮。
她目光凌厲地一眼掃過整個房間。
房內只有一張牀,一個衣櫃以及兩個牀頭櫃,全是黑色系,就連窗簾以及她身上蓋着的被子也是純黑色。
那人到底是有多喜歡黑色啊……
然而這念頭剛閃過,她立刻想到了今晚酒會上的事,那個渾身充滿了冷冽和狷狂的殺手,他殺了何爺爺!她神情一凜,突然翻身下牀,打開牀頭櫃,衣櫃,又把整個房間裡裡外外都搜了一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她找不到任何有關於那個人的信息。
正當她有些沮喪地坐在牀邊時,她依稀聽到了房門外有微弱的語聲傳來。
她躡手躡腳地輕輕移到門邊,耳朵緊貼着房門,門外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耳中。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一人的語氣有點怒,聲音也提高了一些。
“……”
另一人的回答很輕很淡,只有嗡嗡聲,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接下來沉默了一會,只聽先前的那個人又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紀倩娥聽到這裡,心底驀然一緊,那個“她”,不會就是指自己吧?
另一人始終沉默着,就在紀倩娥以爲他不會回答時,低冷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她看到了我開槍。”
“什麼?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你要知道……”
接下來,先前那個人又說了很多話,可是都聽不太清楚,另一個人始終沒有說話,一直過了很久,紀倩娥聽到了門開啓又合上的聲音。
先前那個人走了,她這才收回一直貼着門板的姿勢,正當她想扭動痠痛的脖子舒緩一下時,她的神經突然一繃,感覺到有人正在靠近這扇門。
她慌亂中立刻跑回牀上躺好,佯裝還在昏迷中。
門,輕輕地打開。
來人幾乎悄無聲息地靠近牀邊。
紀倩娥表面上裝睡,實際上早已心跳如雷,小手緊緊握住胸前的一顆小釦子。
她知道那個人就站在牀邊,她感覺到他正用芒刺般冷冽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她以爲他要對自己做什麼,可是等了一會,那人卻沒有任何的動作。這讓她更加不自禁地渾身顫抖,腦海中極力思索着對策,可是她一向睿智理性的大腦卻如一番亂麻,怎麼也無法清晰地思考。
就在她還沒想到該怎麼辦時,她感覺到一股氣壓突然壓向她的面額,一個冰冷而瘮人的物體抵在了她的額頭。
她刷地睜開眼,目光清亮而驚恐,當她的眼睛不可避免地盯在了自己的額頭時,驚恐的大眼染上一層驚懼,她張張嘴,卻沒發出任何一絲聲響。
一隻黑壓壓的洞口正抵在她的額頭,她的鬢邊頓時留下一串串冷汗。
那是,槍口。
紀倩娥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她對着那黑壓壓的洞口突然像是發瘋了一般,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她身體突然向後一縮,整個人狼狽而迅速地串起,避如蛇蠍般想要跳下牀逃生。
一隻有力的臂膀輕易捉住了她逃跑的身影。
她驚懼地反抗,兩隻手揮舞不停,卻被那人單手握住再也動彈不得,她急得兩腳猛踢,卻同樣被那人長腿一別,她的腿腳都再也無法移動。
此時她好像才知道要呼救,清麗的大眼染上一層霧濛濛的水汽,帶着哀求的微弱語氣,顫抖着音道:“不要……不要……”
年湛望着眼前這張清豔絕倫的臉,突然有絲厭惡,眉間一皺,他手一鬆,放開了鉗制。
紀倩娥全身一軟,向後倒在牀上。
不知何時,黑壓壓的槍口已經不在。但是她可不會忘記,這個人殺了人,他是個殺人犯,他想要殺自己……
“呆在這裡別動,否則……”低沉而冷冽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那隻黑壓壓的槍口頂在她的眼前,威脅之意十足。
紀倩娥顫了顫,乖乖地趴在牀上,絲毫不敢動一下。
年湛看到她懼怕的眼神,放下了槍,以爲已經成功嚇到了這個小丫頭,他可以不必費心了。可是當他走到門邊時,身後突然傳來那個小丫頭倔強而冷傲的聲音:
“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年湛身形一頓之後繼續走。
身後的聲音繼續傳來。
“喂!”
“你別走!”
“你這個殺人犯!”
第三句的時候,年湛頓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目光危險地眯起。
紀倩娥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然而又毫不畏懼地挺直腰桿,她迅速地跳下牀,卻不敢離他太靠近,目光清厲地盯着他,道:“我有說錯麼?你今晚殺了人,你以爲你還能逃得了麼?”
年湛似乎是被她的行爲逗笑了,脣角微微一扯,冷冽的猶如冰雕,淡淡的語氣漫不經心,“所以呢?”
“所以,你不能再殺了我!”紀倩娥揚了揚下巴說道。
年湛的眼底微微一閃,似乎有了點興趣,“爲什麼?”
“因爲殺了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不待他再問爲什麼,紀倩娥已經緩緩說道:“第一,今晚酒會之中只有我親眼見到了你殺人,殺了我你以爲可以滅口,其實不然,如果我死了,那麼我保證,一定有人會對此事追查到底。到時候,不論你在天涯海角,都會被挖出來。第二,你放了我,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把今晚的事情說出去一個字!第三,我還可以向你保證,你今晚殺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有他的親人來追查你。”
聽了她的一番話,良久,年湛輕輕地吐出一聲:“哦?”
紀倩娥黛眉一皺,面色微變地問:“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話?”
年湛輕哼一聲,接着又朝門外走去。
紀倩娥有些慌亂地奔向前兩步,大聲道:“喂!我這可都是爲你好!你以爲你殺了人能躲一輩子麼?我還可以給你一大筆錢,足夠你過完下半輩子!”
年湛已經打開房門,他回過身,脣角勾起冷冽的譏諷笑意,淡淡道:“小丫頭,你最好祈禱你還有機會回家,然後好好練習一下你的談判技巧,因爲——太拙劣了!”
房門隨着他的話音一落砰然關上。
紀倩娥怔怔地對着關緊的房門,良久,她惡狠狠地怒咒一聲:“你這個該死的殺人犯!”
三天後,紀倩娥終於知道了自己爲什麼被那人嘲諷了。
這三天,她一直被關在這個房間,那個男人除了定時送來三餐之外,絕不會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多看一眼,害她連想找個機會跟他再說話都不可能,何況她也實在不願意跟一個殺人犯共處,所以這三天,她呆在房間除了吃飯睡覺,別的什麼事都做不了。更可惡的是,這個房間裡就有衛生間,害她連想上廁所這樣的藉口都用不了,唯一能與外界相交的只有窗戶,可是當她打開窗戶望向窗外時,她頓時明白了那人爲什麼這個窗戶一點也沒有設防,因爲根本不需要,窗外至少有十幾層樓那麼高,除非她想粉身碎骨,否則絕對不可能做“跳窗逃跑”這種事。
而每天只要她聽到門外有說話聲時,都會迫切地趴在門邊,耳朵貼着門,偷聽外面的談話。
今天她終於從門外的談話聲中得知那個男人的名字,原來他叫年湛。但是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在後面,原來他是混黑道的!
黑道啊!一個縱橫生死離她遙遠的暗黑世界!
難怪他殺人!難怪他不怕被抓!難怪他對自己的提議毫無興趣!
因爲他根本不需要擔心那些,他是黑道,活着就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她雖然沒有接觸過黑道,但是也隱約知道,一般黑道殺人,除了爲了爭搶地盤,爭搶生意,一般還做黑吃黑的買賣,或者是爲那些有錢人買兇殺人提供服務。
那晚他殺的是何簡的爺爺,何爺爺一生從醫,醫德高尚,從未有結怨的仇人之類,爲什麼會引來黑道殺手呢?
紀倩娥百思不得其解,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這個黑道分子要去殺何爺爺,帶着這個疑問,她一下午在房間內轉來轉去,心緒煩躁不已。她想到何爺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雖然那一槍很厲害,她知道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可是何家世代從醫,會不會有挽救的辦法?還有何簡,他怎麼樣了?自己的失蹤他知道麼?
她不擔心自己的家人,也許……她的那些親人,還在暗自慶幸她這個最大的絆腳石終於不見了吧?
不知不覺間,窗外的殘陽已經下沉,天空中一片漆黑。
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
年湛推開房門,房內一片漆黑令他微微皺眉,伸手打開了房間的燈,便看到那個小丫頭蒙着被子在牀上睡覺,只有一縷烏黑柔軟的頭髮露出被子外。
年湛把手中端着的餐盤輕輕放在了牀頭櫃上,正要離開時,他後背敏銳地忽然一凜,一陣疾風般的撲倒姿勢朝他襲來,他反應極快地伸出手一把握住身後那人的手臂反撲回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極快,眨眼間,他們已經從一個撲倒到反撲到,卻因爲借力使力,紛紛倒向了大牀。
紀倩娥被年湛壓在了身下,她的一隻胳膊被擒,可是她的臉上卻盪開一朵奇詭的笑意。
她的另一隻手,正掐在了他的喉結處。
手中,有一截尖利的碎鏡片。
這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計策。
碎鏡片當然是衛生間裡那一面大鏡子,這房間內唯一可以作爲武器的東西,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纔沒有發出聲響地把那面鏡子慢慢敲碎。
就等這一刻到來。
她是拼了命地一搏。
年湛望着身下一臉詭笑的女孩,身體繃緊而眼神冷銳,脣角卻勾起一抹寒冽笑意。
“很好!這一次,進步很大。”
紀倩娥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讚美”:“謝謝。”
年湛沒有動,她也沒有動,雖然其實她的心跳如擂鼓,她的腿腳很軟很無力,可是那隻掐在他喉結處的手卻絲毫不顫。
她不能顫。
年湛深深望進身下女孩的眼睛,這雙眼眸很漂亮,清麗明媚,顧盼流轉間自有一股靈動的美。這張臉也很美,美的嬌柔卻不羸弱,美的秀致而雅麗。
他原以爲她不過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倒是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膽氣和聰慧。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稍一動,他的命就會沒了——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絕狠。
然而他還是有些不可自抑地想笑,而他也確實咧開了嘴角,笑了。
紀倩娥挑高眉,“你笑什麼?以爲我不敢動手麼?”
“我笑你,太天真!”他終於笑夠了,一字一句輕聲道。
紀倩娥微皺起了眉,心中有一瞬間膽怯,而握住碎鏡片的手更是一緊,這纔有點放下心道:“放我走!否則我就真的動手了!”
年湛不動如初,看着她的眼,淡淡一笑:“動手吧,讓我看看你的膽氣到底有多大。”
紀倩娥微微一怔,似乎被他的話所驚到。如果受威脅的人比她這個威脅別人的人還鎮定,那她一定輸了。
一時間,她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不動手?”
紀倩娥聽到這聲,拿着碎鏡片的手指微微一顫。
“你不動手,那就輪到我動手了。”年湛墨眸一閃,一隻手輕輕一翻,撫上了她的前胸位置。
紀倩娥驚駭地睜大眼。卻聽到他緩慢而輕淺地聲音傳來,彷彿帶來冬日最凜厲的寒風般令人顫抖不止。
“你知道一個男人對付這樣的情景時,最簡單直接的做法是什麼麼?”
話音未落,他手指一使力,“嘶”地一聲,衣服撕裂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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