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沒啥好收拾的.”
王大娘笑着推辭:“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一車裝不下就算了,扔了也不可惜。”
“誰說的,破家值萬貫。”
姥姥給舅母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幫忙:“鄰里鄰居的這麼多年,還跟我們客氣啥?”
“我去作坊看看,還有什麼需要幫着收拾的。”
舅母領會了姥姥的意思,轉了個身進了麪條作坊。
“這個院子老舊了,也該拆遷,就是這兩棵石榴樹可惜了。”
王大娘感激的笑笑,繼續和姥姥嘮嗑:“雖然結的石榴不大,吃起來味道還是很甜的。”
“石榴樹能遷走吧?”
姥姥想到二閨女新買的那套房子有個小院,心思一動:“不曉得嚴浩那小子願不願意,還會不會再整幺蛾子?”
“整個院子都賣給咱們了,還管他幹什麼?”
王大娘一提嚴浩就煩的不行:“當初簽字的時候,他沒說石榴樹的事,就是自動放棄了,這兩棵樹的所有權歸咱們。”
“你家要不要石榴樹?”
姥姥試探着問:“要不連着那個葡萄藤,咱三家分一分?”
“我家不要。”
王大娘無奈苦笑:“人還沒地方住呢,還能栽樹.”
“大山媳婦,你家要不要?”
姥姥見張大芬的嫂子從窗戶裡探出頭,聽兩人說話,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我家也不要。”
大山媳婦心眼子多,緊跟着又說了一句:“你們有想要的,儘管遷走,多少分給我們點錢,意思一下就行。”
“一棵石榴樹賣了,值多少錢啊?”
王大娘經由她提醒,也來了精神。
“石榴樹寓意好,多子多福。”
張大山媳婦接話接的很順溜:“肯定很多人願意要,這麼大的兩棵樹,至少能賣個千把塊錢吧。”
“這麼值錢啊?”
王大娘一聽,小眼神亮了。
“一千塊錢太貴了,我也要不起。”
姥姥一聽要上千,眉眼一暗,打了退堂鼓。
“一千就一千,我來買。”
顧彬推着自行車進入小院,剛好聽到這一句,當即有了決定:“連上那個葡萄藤,一共一千兩百塊錢,你們三家平分。”
“那敢情好。”
王大娘一聽能分到四百塊錢,喜的眉開眼笑。
“還是小彬爽快。”
大山媳婦也從屋裡走出來,笑着奉承:“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辦事敞亮,讓人看了就舒坦。”
“這價給的太高了吧?”
姥姥替顧彬不值,有心幫他說話:“那兩棵石榴樹也就算了,葡萄藤哪能值兩百塊錢?”
“我姥姥喜歡吃葡萄.”
顧彬不以爲意:“買回去,種在自家小院裡,就當是我的孝心了。”
“你要買也行。”
姥姥替他提條件:“雖然是老街坊,該有的手續還是不能少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咱三家拿了錢,也得給人家孩子籤個字,免得日後再爲這事扯囉起來,大家都不好看.”
“這是必須的”
王大娘見錢眼開,答應的甭提有多痛快了:“小彬啥時候想遷走,大娘現在就給你簽字。”
“遷樹得找專業的人來幹,今天不成”
顧彬想了想,話鋒一轉,又說:“不過錢可以現在就給,讓熙雨寫吧,她文采好,擬一個購買協議。”
“成。”
大山媳婦唯恐他變卦,笑着催促:“熙雨快去拿紙筆來,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簡單的寫幾句話就成。”
“好嘞。”
林熙雨沒有推辭,掀起簾子進屋,沒一會兒就拿了空白的紙筆出來,遞給顧彬:“我不會寫協議,還是得你來。
“我說你寫。”
顧彬故意不接,笑眯眯的看着她。
“好吧。”
林熙雨對其對視數秒,自認犟不過他,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
協議寫好了,三家代表在落款處簽名,顧彬沒帶那麼多現金,姥姥取出自己的私房錢,幫他墊付了八百塊錢,分給了王大娘和大山媳婦。
大山媳婦妥貼了,拿了錢喜滋滋的回了屋,王大娘也收拾好自己的家當,和她們告辭。
麪條作坊搬空了,小院裡只剩下了兩戶人家。
姥姥看着有些雜亂的院子悵然若失,眼底閃過幾分落寞。
林熙雨非常乖巧的拿着掃帚打掃院子,將搬家後遺棄的雜物清理乾淨。
顧彬從旁幫忙,熱的滿頭大汗。
“差不多就行了,沒必要搞得那麼整潔。”
姥姥心疼兩個孩子,強行打起精神:“咱們過不了幾天也要搬了,打掃的再幹淨也要拆掉,整個院子都沒了。”
“姥姥,石榴樹你們要留一棵嗎?”
顧彬藉着石榴樹,轉移姥姥的注意力。
“你買的,你就移走吧。”
姥姥稍顯遺憾的擺了擺手:“我本來是有這個想法,再又一想,那個院子太小了,只能種點花草,栽不下石榴樹。”
“你說的是熙雨她媽媽新買的那套房子吧?”
顧彬對那套房子知根知底,67平一樓帶小院的房子,本來是王帆買了,以租賃的名義借給姥姥一家人住的。
他從王帆手裡要過來,改了購房合同,原價轉讓。
房子的總價7萬7,算上裝修和買家電,傢俱的錢,一共花了8萬3。
他給陳秀蘭的彩禮錢是8萬8,整套房子收拾下來,還能有點結餘。
陳秀蘭明確的表示過了,剩下的5千塊錢,都給閨女留着,給她當嫁妝。
——
“就是那套房子。”
姥姥不曉得其中的彎彎繞繞,顧彬給了8萬8的彩禮,她還是知道的,想到其對外孫女的看重,老人家眉眼柔和,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慈愛。
“那套房子小院能有個七八平吧。”
顧彬刻意哄姥姥開心:“姥姥想種,咱們就種,我找人挑個好日子,提前把樹移過去。”
“別麻煩了,兩棵樹肯定不行。”
姥姥笑着婉拒:“那麼小的院子,一下子就佔滿了。”
“一棵也行啊。”
顧彬又笑着勸:“姥姥喜歡哪棵,隨便你挑。”
“姥姥,我也喜歡石榴樹。”
林熙雨從旁幫腔:“要一棵吧,栽在院子裡多好看啊,那套房子你至少要住兩年呢,天天看着石榴樹,心情也好。”
姥姥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
林熙雨和母親商議過了,回遷之前,把一樓帶小院的房子,讓給姥姥和舅舅一家人住。
她們娘仨還是租王帆買的那套四樓的房子,和姥姥家挨的近,方便互相照顧。
“你喜歡,那就要一棵吧。”
姥姥被兩人說動了心,眉眼含笑:“那套房子,說到底還是你的房子,雖然戶名寫的是你媽,以後她走了,還是由你來繼承。”
“那可不一定,還有小毅呢.”
林熙雨心知母親對兒子的看重,不想多說,自己轉移話題:“咱們別說這個了,姥姥你說,想要哪棵樹,現在就定下來。”
“我瞧着啊.”
姥姥的目光在兩棵石榴樹上打了個轉,停留在稍小點的那一棵樹上:“就那棵吧,樹冠不大,形狀也好,種在你家那個小院裡正合適。”
“行。”
林熙雨欣然答應:“咱們就要那棵。”
“你們選好了,我就要那棵大的。”
顧彬笑着逗趣:“兩棵樹本來就是一對,一大一小,種在咱們兩家的院子裡,多子多福,寓意也好,你們覺不覺得,這兩棵樹一分開栽種,突然就有了一種相思樹的感覺,以後熙雨在家裡看到那棵小石榴樹,睹物思人,就會想起我,我在家裡看到那棵大的,也會想起她.”
“呸。”
林熙雨又羞又惱的啐了他一口:“想的挺美,誰會想你”
“有些人就是嘴硬。”
顧彬腹黑的繼續:“其實心裡是怎麼想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走吧,走吧,你趕緊走吧。”
林熙雨臊的耳根發燙,推搡着攆人:“姥姥中午要睡午覺,別打擾她休息了。”
“嘿,小沒良心的。”
顧彬杵着沒動彈:“大熱天的收拾院子,出了一身汗,也不請我進屋喝口水。”
“有西瓜,進屋吃西瓜。”
舅母拿着一個西瓜從廚房裡走出來,在水池子裡洗乾淨了,用刀切開。
“小彬,吃塊西瓜再走。”
姥姥笑着招呼顧彬。
“來了。”
顧彬趁機湊過去,先拿了一塊兒籽最少的西瓜遞給姥姥,又拿了一塊兒切的最齊整的給了舅母。
“你自己吃吧,自家人不用客氣。”
舅母受寵若驚,接過西瓜的時候,手一抖,差點掉在地上。
“小心。”
顧彬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腕,順便又把西瓜接了回來。
“表現的有點過了啊.”
林熙雨看不下去了,伸手在他的腰上扭了一把:“我家沒有那些窮講究,自己吃自己的就行。”
“嘶。”
顧彬疼了吸了口涼氣,沒來的及反駁,就被一塊兒西瓜饢堵住了嘴。
“吃你的吧。”
林熙雨把瓜饢塞進他嘴裡,笑得眉眼彎彎,很是得意。
“你行,本事見長”
顧彬氣笑了:“當着姥姥的面,都敢扭我了。”
“姥姥是我的親姥姥,又不是你的.”
林熙雨俏皮的笑:“我想幹嘛就幹嘛,姥姥當然是向着我嘍。”
“真的嗎?”
顧彬挑眉:“我不信。”
“不信咱倆打賭。”
林熙雨挑釁的揚了揚眉梢:“讓姥姥自己說,她是向着你,還是向着我。”
“這可是你讓我問的.”
顧彬眉稍輕揚:“輸了不許哭鼻子?”
“切~~”
林熙雨篤定自己會贏:“我纔不會哭,會哭的是你自己吧。”
“看你待會兒還不會不會嘴硬。”
顧彬眼底閃過一絲戲謔,轉過身去的一瞬間立馬變了臉,委屈的小表情甭提有多讓人心疼了:“姥姥,你的外孫女欺負我,把我的腰都扭青了。”
“這妮子,下手沒輕沒重的”
姥姥果然不笑了,看向林熙雨的目光隱含幾分責備。
“她還說”
顧彬繼續告狀:“你縱容她扭我,扭青了也不心疼。”
“別聽她瞎說。”
姥姥一聽,更生氣了:“姥姥怎麼會慣着她,讓她扭你。”
“我就知道姥姥是最通情達理的.”
顧彬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就算我不是您的親孫子,你也會打心眼裡疼愛我。”
“那是必須的”
姥姥義正言辭:“像你這麼討人喜歡的孩子,姥姥不疼你疼誰。”
“怎麼樣?”
顧彬回過頭來,朝着林熙雨戲謔的擠了擠眼睛:“聽到姥姥的回答了嗎?承認吧,你輸了。”
“啊,不是這樣的,這人太賴皮了。”
林熙雨哭笑不得:“姥姥別信他,他是裝可憐,其實腰根本沒青。”
“誰說沒青?”
顧彬一撩上衣的下襬,作勢要露出腰來給她看。
林熙雨耳根一紅,倏的撇開了視線。
“你看啊,是不是青了?”
顧彬見她不敢直視,又撩起衣服往前湊了湊,笑得更家愜意。
“你皮糙肉厚的,我那一下根本沒用力,不可能會青。”
林熙雨用手遮住眼睛,耳根臊的通紅。
“青沒青一眼就能看出來。”
顧彬腹黑的笑,繼續逗她:“你把手拿下來,自己看.”
“看就看”
林熙雨被他刺激出了火氣,果真分開兩個手指頭,從縫隙裡往外瞄了一眼。
顧彬撩起衣服的手一僵,健碩有力的八塊腹肌,被她看了個正着。
林熙雨:“.”
紅暈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有逐漸向下蔓延的趨勢。
——
劉燁去了鼎盛裝修BJ分店,濟南總店的職位有了空缺,表姐也動了心思,想毛遂自薦。
王帆聽從顧彬的建議,請了一個職業經理人,擔任新的店長。
表姐見新來的店長年齡不大,看起來也不像有多少經驗的樣子,打心眼裡不服氣。
林熙雨送走顧彬,見姥姥歇下了,也從家裡出來,騎着自行車來到了裝修公司。
進門的時候,表姐正在生悶氣,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的景色愣神。
“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林熙雨推門進屋,見表姐沒有任何反應,稍顯詫異的挑了挑眉:“你居然沒有去新開發的樓盤搶生意,一個人坐在這兒享清閒,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