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雨眨了眨眼睛,沒吭聲。
“訂親的事,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
顧彬信心十足:“他們都同意,要不然六爺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從BJ趕過來參加訂親宴。”
林熙雨猶豫着問:“你姥爺和姥姥,是不是看在六爺爺的面子上,才答應的?”
“是,也不是。”
顧彬笑着解釋:“姥姥徹底死了心,的確是有六爺爺的原因,但是姥爺,你肯定想不到.”
“什麼理由?”
林熙雨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理由自然是和龍牀有關,牽扯的內幕太多,不能明說。
顧彬合着她的心意,張口就來:“張曉倩的父親出事後,姥爺也意識到了爲官的風險,不再像以前那樣執着於讓我從政,不走仕途也就沒必要聯姻,與其冒着風險賭一把,不如娶一個家世清白,小門小戶的女兒,夫妻和睦,平安順遂,比什麼都強.”
“你姥爺真是這麼想的?”
林熙雨信了他的話,眼睛瞬間亮起了光。
“真的。”
顧彬一本正經的點頭:“比金子還真。”
“太好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林熙雨歡心雀躍,回了他一個開心的笑臉。
“現在可以走了吧?”
顧彬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真的不用買點禮品之類的嗎?”
林熙雨仍然有所顧忌。
“真的不用。”
顧彬又看了眼手錶,拽着人就走。
“哎哎哎,你慢點,我還沒想好見了面該說什麼呢”
林熙雨抗議無效,沒一會兒就被他拽着拐進相鄰的巷子,不見了人影。
——
王府池子西街和西更道街相隔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了。
顧彬的姥爺家緊鄰王府池子,從自家院牆裡往外看,能看到澄淨清澈的池水。
林熙雨跟着顧彬來到姥爺家,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他家的位置。
站在牆頭下往回一瞧,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頓悟了:“怪不的你對我們游泳的事瞭如指掌,原來從院子裡就能看見。”
“別說的我跟偷窺狂似的.”
顧彬敲了下她的額頭:“我沒事看你們游泳幹什麼?有那閒工夫,還不如多刷幾套試題呢。”
“你真沒看過?”
林熙雨眯起眼睛,懷疑的瞅着他。
他家院牆不高,以他的個頭,踮起腳尖就能看到。
她就不信了,他在姥爺家住了這麼多年,能一直清心寡慾,不受外界誘惑。
“你這麼想我看你們游泳?”
顧彬見她揪着不放,腹黑因子作祟,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呸。”
林熙雨耳根一紅,啐了他一口:“誰希望你看了?”
“你的耳朵紅了。”
顧彬戲謔一笑:“沒有爲什麼心虛?”
“誰心虛了?”
林熙雨眼眸微閃,避開了他的視線。
“真的沒有?”
顧彬笑着向前逼近,俯下身子,鼻尖幾乎貼上了她的鼻尖。
林熙雨惱羞成怒,剛想噴他,一聲清淺的咳嗽突兀地從兩人身後傳來。
顧彬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轉過身去,果然對上了姥爺戲謔的笑眼。
“你小子,大中午頭的不回家吃飯,在這幹啥呢?”
姥爺穿着練功服,手裡拿着一柄長劍,一看就是從解放閣晨練剛剛回來。
“姥爺,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顧彬驚訝僅是一秒,旋即就換上了一副無所畏懼的神情。
“今天趕巧了。”
姥爺裝作沒看見躲着他身後的人,笑着和他嘮嗑:“幾個老夥計,大老遠的特意從西郊跑到解放閣來陪我下棋,難得高興,和他們多下了幾盤兒。”
“怪不得,我說你怎麼今天這麼晚纔回來呢?原來是老熟人來了.”
顧彬當着姥爺的面握住林熙雨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兒。
林熙雨耳根火燒火燎的燙,下意識地想要甩開他。
顧彬沒有鬆開,然而握得更緊。
林夕雨心裡一急,用力踩了他一腳。
“哎呦。”
顧彬疼的哀嚎一聲,差點兒從地上蹦起來。
“你那麼大聲幹嘛?”
林熙雨被他驚得心肝兒一顫,臉色由紅轉黑。
“真的很疼啊。”
顧彬苦着臉喊冤:“你踩到我的腳趾頭了,昨天剛碰了一下,又被你踩了一腳,估計得腫了。”
“哈哈哈。”
姥爺看的好笑,替孫子解圍:“熙雨來了,你可是稀客啊,難得來家裡一趟。”
“爺爺好。”
林熙雨沒想到姥爺會主動和她打招呼,驚得又是小心肝兒一跳。
“叫什麼爺爺啊?叫姥爺。”
顧彬笑着打趣:“進了我家的門兒,就得跟着我叫”
“你腳不疼了是吧?”
林熙雨又羞又惱,作勢又要踩他。
“疼。”
顧彬立馬慫了,裝作很疼的樣子,單腿蹦了幾下,遠遠的避開。
“哈哈哈。”
姥爺看着一對小兒女親密的互動,笑得很是開心:“這小子是個皮猴子,桀驁不馴的很,現在好了,總算是有人能管住他了。”
“誰在外面?”
院門從裡面咯吱一聲推開了,姥姥聽到說笑聲,從門縫裡探出頭來。
“你孫媳婦來了。”
顧彬當着姥姥的面,親暱地攬住了林熙雨的肩膀。
“哎喲,你個臭小子,把人帶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姥姥最注重形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人造棉褂衩,碰的一聲又關上門,急匆匆的回屋裡換衣服去了。
“我就說吧。”
林熙雨尷尬莫名:“這麼突然上門拜訪,不好”
“哈哈哈,沒關係”
姥爺無所謂的笑笑,又把門推開了:“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有啥好在乎的,我看她那個樣子就挺好,在家裡穿着隨意,看着也順眼。”
“我姥姥在家也是穿一身人造棉”
林熙雨順着姥爺的話往下說:“人造棉做的衣服,穿起來特別舒服”
“這年月,有錢難買舒服。”
顧彬笑着附和,接話接的很順溜。
“呵。”
姥爺呵了一聲,笑着刺撓他:“我看你是真的挺舒服”
都會拍媳婦的馬屁了。
後面這句話沒能說出來,就被他的寶貝孫子打斷了。
“我一貫這樣啊”
顧彬眨了眨眼睛,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會自己找樂子,必須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你小子”
姥爺氣笑了,給了他一個暴慄:“少在這兒打馬虎眼,你那點花花腸子,甭以爲姥爺不知道。”
“冤枉啊”
顧彬唯恐林熙雨誤會,速度的表白自己:“我可是從小根正苗紅,從來沒有過別的心思。”
“你家的院牆不高啊.”
林熙雨憋着笑,指了指緊鄰王府池子的外牆。
“是不太高。”
姥爺沒有的多想,順口一說:“小彬的個頭,不用踮腳就能看到外面。”
“我覺得也是”
林熙雨瞅了顧彬一眼,笑得格外意味深長。
顧彬:“.”
無辜中槍的感覺,真心不咋樣。
這事能不能翻過去,不要再提了。
——
爺仨說話進院的功夫,顧彬的姥姥已經利索的換好了衣服。
老太太年經的時候是部隊文工團的臺柱子,老了也沒變樣,仍然是模樣出衆,氣質上佳。
“你這是要去吃請嗎?穿的這麼隆重?”
姥爺看到姥姥盤起頭髮,換上了一身湖水綠的旗袍,右眼皮不自禁的抽了抽:“在家裡見客,沒必要這麼正式。”
“你懂什麼?”
姥姥昂首挺胸,給出了不一樣的理由:“我就是特意穿上讓人看的,她現在可是名人,出盡了風頭,我這個當長輩的,豈能讓人瞧不起?”
“咱家午飯吃啥?”
姥爺嘿嘿一樂,笑着打趣老伴:“咋聞着有點酸味?”
“吃醋。”
姥姥白了他一眼:“老陳醋,酸死你。”
“呵呵。”
顧彬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好意思笑?”
姥姥美眸一瞪,又把矛頭對準了他:“也不提前說一聲就把人帶來,是想故意看姥姥的笑話?”
“姥姥您這麼說可就冤枉我了.”
顧彬速度的辯解:“我就是想着剛好從門口經過,不進家裡來,讓她給二老問聲好,顯得沒有禮貌。”
“再說了,姥姥從年輕美到老,街坊鄰居都知道,不用打扮也是咱王府池子西街最美的一朵花,穿什麼對您來說,真的不重要,就算穿着人造棉,氣質這一塊兒,也能拿捏的死死地,誰也比不了。”
“哼”
姥姥聽的心裡樂開了花,嘴上仍然不肯饒他:“你小子,就是個嘴子,光會說好聽的糊弄人。”
“我看也是.”
姥爺聽樂了,從旁幫腔:“把你姥姥誇的跟朵花似的,那你倒是說說,是你姥姥漂亮,還是你女朋友漂亮?”
姥爺這是故意給他下套呢。
這可是個送命題,回答的不對,兩邊都得罪。
顧彬對上姥爺戲謔的視線,心思急轉:“咱倆的眼光那麼好,必須都漂亮啊。”
“哈哈哈。”
這話可算說到姥爺心坎裡了,老頭咧着嘴,笑得十分開懷。
“我就知道,那是個小滑頭”
姥姥也笑了,貌似斥責,實則滿滿的寵溺:“別想從他嘴裡套出一句實話來。”
“他這句是真話。”
林熙雨忽然開口,笑着附和:“我能聽出來,他是真心覺得姥姥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經過歲月的沉澱,那種優雅高貴的氣質,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模仿出來的,之前我沒見過姥姥,見過之後更是覺得可惜,泉水人家節目組錯過了一位非常有內涵,有故事的人”
——
小院裡有一瞬間的寂靜。
姥姥聽的入了心,有片刻的愣神。
“哈哈哈。”
姥爺聽了這番話,不自禁的想到自己在大明湖出考題時,小妮子出色的表現。
他老人家看人還是很準的。
這妮子能栓住小彬的心,的確有點本事。
“姥姥這下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顧彬暗搓搓的衝林熙雨豎起了大拇指:“熙雨可是不經常夸人的,也就是您,能讓她說出優雅高貴這四個字的最高評價。”
“成吧。”
姥姥讓他倆一唱一和誇的有點飄:“看在你倆這麼誠心的份上,姥姥就信你們一次。”
“好了,老太婆,甭拿喬了”
姥爺樂呵呵的笑:“中午吃啥?飯做好了沒?”
“沒有。”
姥姥聽到拿喬,又不樂意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玩的挺恣,大中午頭了也不回來,我咋知道你有沒有在外面吃飯”
“沒做正好,咱們出去吃。”
顧彬替姥爺開脫:“姥姥難得打扮這麼漂亮,不出去轉一圈太可惜了,必須讓人見識一下咱們王府池子西街一朵花的真正魅力。”
“你當姥姥是花瓶呢?”
姥爺聽樂了,咧着嘴直笑。
“姥姥比花瓶可有魅力多了。”
顧彬和老爺子一唱一和。
“你倆就氣我吧。”
姥姥氣笑了,一人甩了一塊抹布,呼在兩人臉上。
“咳咳。”
老爺把抹布從臉上揪下來,厚着臉皮奉承:“這麼多年了,你姥姥還是喜歡用抹布砸我。”
“打是親罵是愛。”
顧彬速度的跟上節奏:“難得的是準頭,一砸一個準。”
“小林,讓你看笑話了。”
姥姥不想搭理他倆,回頭看向林熙雨,笑着數落:“這爺倆就是這樣,不能給個好臉,平日裡也沒個正經,就會氣我。”
“這樣挺好的。”
林熙雨憋着笑,一本正經的說:“有兩個活寶說笑逗趣兒,家裡挺熱鬧的,姥姥一準兒不無聊。”
“你這孩子是真的討人喜歡。”
姥姥聽的高興,此刻看她的眼神兒和剛進門時完全不一樣,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滿心滿眼都是慈愛:“比那個什麼市長千金強多了,小彬的眼光不錯,看人還是很準的。”
“姥姥。”
顧彬不笑了,目露驚訝:“你見過張曉倩?”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姥姥得意地挑了挑眉,故意賣了個關子。
“什麼時候的事兒?”
顧彬這次是真的有點兒懵:“我沒記得她來過家裡呀,你咋見到的她?”
“你們拍紀錄片的時候.”
姥姥難得見到孫子驚訝的神情,悠悠然笑了:“她在芙蓉街旁邊的那條巷子裡鬧騰,把攝像機都摔壞了,當時我就在場,在你劉奶奶家的院子裡,看了個一清二楚,那丫頭那脾氣,你劉奶奶看了都一個勁兒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