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開,一把鎖的事。”
姥姥幫她拿主意:“既然要給那就給,趁早打發了他們了事。”
“給了錢拆遷辦不會攆我們走吧?”
王大娘心有顧慮:“我們的鋪子還沒找好呢。”
“我家房子也沒着落。”
大山媳婦小聲嘟囔。
姥姥嘆了口氣:“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們商量好沒有?”
嚴浩等的不耐煩,用木棍使勁敲了一下姥姥家的窗戶。
“嘩啦啦。”
紗窗一陣響動,驚得大山媳婦渾身一顫。
“我們不能現在就給錢。”
姥姥義正言辭:“必須先去拆遷辦,在拆遷辦簽了字,才能把錢給你。”
“老太婆羅裡吧嗦的”
兩個地皮無賴揮着棍子罵罵咧咧。
“你們威脅我也沒用。”
姥姥無所畏懼:“錢必須到了拆遷辦才能給,你們想要,就去拆遷辦等着,我們湊夠了錢就過去。”
“老太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嚴浩很是囂張的,用棍子指着姥姥的鼻子罵:“再敢耍詐,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想要錢趕緊走。”
姥姥揮手攆人:“你們走了我們才能湊錢。”
“給你們半個小時。”
嚴浩目露兇光:“半個小時不來,我就讓放高利貸的來請你們。”
“不用你請,我們自然會去。”
姥姥瞥開視線,不想再理他。
“哥幾個走.”
嚴浩揮了揮手,招呼兩個地皮無賴。
“就這麼放過她們了,我們還沒玩過癮呢。”
兩個地皮故意挑釁,嚇得大山媳婦渾身一哆嗦,整個人縮在了姥姥身後。
“一個老孃們有什麼好看的。”
嚴浩嫌棄的撇了撇嘴,把棍子往地上一扔,轉身往外走。
林熙雨剛好在此刻回來,和他們對了個正着。
“哎呦,熙雨回來了?”
嚴浩眼睛驟然發亮:“一段日子沒見,越來越漂亮了。”
“嘖嘖,沒想到這麼破的院子裡,還有這種極品。”
兩個地痞無賴也露出寅邪的目光。
“你又來幹什麼?”
林熙雨被三人盯得很不舒服,一臉憎惡。
“我來自然是要帳的,你家欠我們那麼多錢,你姥姥不想給,用你來抵賬也行”
嚴酷死不要臉,趁機調戲她,剛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就被隨後而來的人一拳揍倒在地。
顧彬鎖好自行車,從甬道拐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瞬間怒火洶涌。
兩個地皮無賴也被他一人一腳踹飛了出去。
他仍然不解氣,逮住三人又是一頓暴揍。
林熙雨第一次見他動手打人,驚得心跳紊亂。
他的身手一看就是練過的,招式和父親教給她的軍體拳類似,動作比她更熟練,力道更猛,強悍了不止一倍。
嚴浩和兩個地皮無賴被他打的嗷嗷叫,滿地打滾,鼻青臉腫。
林熙雨心頭一熱,此時此刻,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話。
高一那年,是他幫她解決了那個糾纏她的小混混。
無需亮明他的身份,借老爺子的名聲威懾,僅憑他自己的能力,就能虐的那人生無可戀,再也不敢生出任何報復的心思。
“行了,別打了。”
姥姥及時把人拉住:“爲了幾個無賴惹上官司不值得。”
“沒事。”
顧彬很篤定:“他們不敢報警。”
“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林熙雨從旁幫腔:“警察說不定早就盯上他們了,有了證據,先把他們抓起來。”
“待會兒還要去拆遷辦,讓他們走吧。”
姥姥經由此事也想開了,一心想盡快了解:“家裡沒有男人,放那麼多錢不安全,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早簽字早安心。”
“姥姥.”
林熙雨很貼心:“我陪你去拆遷辦。”
“你別去了。”
顧彬伸手阻止:“還是我去吧,你們幾個女人,拿那麼多錢,在路上不安全。”
“你的手破了。”
林熙雨見他右手指節破皮出了血,心疼的抽搐。
“一點小傷.”
顧彬剛想說不要緊,就見她一陣風似的跑進屋內,拿了紫藥水和創可貼出來。
林熙雨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用紫藥水擦拭傷口。
紫藥水沾的有點多,她用嘴吹了吹,待全都乾涸了,才貼上創可貼。
顧彬饒有興致的看着她,眉眼溫柔至極。
——
張大山媳婦是真的被兩個地皮無賴嚇壞了,聽從姥姥的建議,撬了鎖和她們一塊兒去拆遷辦。
林熙雨送他們出門,一個人提着籃子去了菜市場。
顧彬又出錢又出力,她想做點好吃的,犒勞他的胃。
菜市場緊挨着供銷社,她提着籃子從供銷社門口經過的時候,好巧不巧,又碰到了大姨。
“熙雨,今兒怎麼有空來買菜了,紀錄片拍完了?”
幸而大姨尚且不知道表姐已經辭職的事,見了她還算和顏悅色。
“杜導扭傷了腰,暫時不拍了。”
林熙雨唯恐說漏了嘴,不待大姨再問,搶着把姥姥去簽字辦手續的事說了出來。
“嚴浩那個不要臉的又來了?”
大姨一聽,果然臉色大變,沒了追問自家那個不省心丫頭的心情。
“不行,我得過去看看,你姥姥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一個人就去了。”
大姨是個急性子,風風火火的,說走就走。
林熙雨看着她的背影,悄咪咪的鬆了口氣,提着籃子進了菜市場。
93年國家出臺了政策,取消糧票,市場裡供應的農副產品很充足,只要有錢就能買,沒了之前的限制。
林熙雨圍着賣菜的攤位轉了一圈,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又提着籃子來到了賣水產品的攤位前。
“小姑娘,買魚嗎?”
賣魚的大嬸看到她眼眸一亮,笑眯眯的打量着她,似乎認出了她的身份,沒好意思開口問。
“草魚多少錢一斤?”
林熙雨看着一盆鮮活的草魚很是心動。
“8毛,想要條多大的?”
大嬸拿起漁網,準備撈魚。
“3斤來沉的吧。”
林熙雨想着晚上吃飯的人多,要了條大的。
“你看這條行嗎?”
大嬸估摸着重量給她撈了一條。
草魚拼命的掙扎,蹦出了網兜。
“行。”
林熙雨見魚活蹦亂跳的,一看就很新鮮,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3斤6兩。”大嬸稱完魚,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又問:“需不需要幫你殺了?”
“要的,要的”
林熙雨沒想到還有這好事,笑眯了眼睛。
“小姑娘,你家住在東華街吧?”
大嬸趁着殺魚的功夫和她聊天:“有對象了沒?我家那個小子今年19歲,和你差不多大,模樣挺周正的,在山大上學.”
“呃。”
林熙雨有點囧,她就說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原來大嬸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有男朋友了。”
未免誤會,她果斷打消了大嬸的念想。
“那就算了。”
大嬸訕訕的笑:“我就隨口一問,想來也是,像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還不得有的是人追求啊。”
“您兒子在山大上學,也是很優秀的。”
林熙雨看着尚未宰完的魚,幽幽的嘆了口氣,忍着想要腳底抹油溜走的衝動,繼續陪她嘮嗑。
“嘿嘿。”
大嬸聽的高興,露出了笑模樣:“他也就一般吧,在普通人裡算是拔尖的,和你們沒法比。”
“我也是普通人。”
林熙雨謙虛的笑笑。
“長得漂亮就是討喜。”
大嬸手下動作不停,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可惜我家那個小子是沒這個福氣了。”
“這都是緣分。”
林熙雨想到顧彬,心跳漏了一拍,涌起幾分甜蜜。
“是啊,是緣分。”
大嬸自嘲的笑了笑,刮好魚鱗,用水沖洗乾淨,放進了她的籃子裡。
“謝謝嬸子,不用找了。”
林熙雨取出3塊錢付了帳,不待她找零,提着籃子一溜煙的跑了。
“哎哎,小姑娘.”
大嬸拿着一毛零錢追了幾步,沒追上,只能訕訕的停下了腳步。
——
林熙雨回到家,看了眼時間,已經五點多了。
想着姥姥她們快回來了,她趕緊提着籃子進了廚房,開始做晚飯。
草魚她打算做蔥油魚,姥姥教的做法是用蒸鍋把魚蒸熟,再淋上花椒油。
蔥油魚的做法比較簡單,她把鮮魚用水洗乾淨,在魚背上劃開幾道輕淺的切口,魚肚子裡塞點蔥絲,倒上幾滴料酒,放入蒸鍋。
爲了不讓魚皮粘鍋,她在魚身下面放了兩根筷子。
冷水煮沸後,魚蒸個十幾分鍾就好了。
趁着蒸魚的功夫,她又把買回來的胡蘿蔔剮成細絲,打上幾個雞蛋,撒上鹽,胡椒粉,再倒入適量的麪粉,攪拌均勻。
胡蘿蔔和麪用來做菜餅。
菜團壓成餅狀,沾點油貼在鍋沿,一鍋能貼十幾個菜餅。
有魚有菜餅,她又用冬瓜打了個冬瓜雞蛋湯。
冬瓜切成細薄的小片,煮熟後倒入攪拌好的雞蛋,再放點蝦皮提味,好喝又有營養。
——
姥姥一行人辦好手續,從拆遷辦回來的時候,舅舅正好也下了班,幫舅母鎖了電話亭的捲簾門,一塊兒回家。
大姨也在,順便在家吃飯。
林熙雨把魚從蒸鍋裡取出來,倒上調味料,撒上蔥絲,放在桌子上。
最後一步,她故意露了一手,當着顧彬的面,端着熱鍋來到堂屋,把沸騰的花椒油澆在了魚身上。
“嗞啦啦。”
蔥絲被花椒油燙熟,滿屋濃郁的蔥香。
顧彬衝她伸出大拇指,非常給力的表達讚賞。
林熙雨有點小得意,眼尾輕輕上揚,笑成了小月牙。
“小彬,飯好了,在家一塊兒吃吧。”
顧彬今天幫了大忙,姥姥看他格外順眼。
“好啊.”
顧彬很給面子的附和:“我也正想嚐嚐熙雨的手藝呢。”
“熙雨,添雙筷子。”
姥姥愈發高興,拽着人在自己身邊坐下。
“好嘞。”
林熙雨正合心意,麻溜的取了筷子過來。
“蕾蕾怎麼還沒回來?”
大姨沒看見自家閨女,倍感詫異。
林熙雨呼吸一頓,有些心虛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這個點應該下班了。”
舅舅往牆上的時鐘看了一眼:“醬油廠5點下班,不會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有客人在,甭管她了。”
姥姥見林熙雨神色不對,心裡多少有了數:“咱們先吃,該回來的時候,她自然會回來。”
“這丫頭,成天不讓人省心。”
大姨氣閨女,動作卻是很麻利,用筷子折斷魚尾,單獨放在了一個小碗裡。
“小彬,吃魚。”
姥姥見她給表姐留了飯,夾起一塊兒魚肉放在顧彬的盤子裡:“熙雨做的魚還是不錯的,多吃點。”
顧彬受寵若驚:“姥姥不用客氣,我自己夾就行”
“讓你吃就吃唄。”
林熙雨故意活躍氣氛,笑着打趣他:“姥姥是一家之主,不輕易給人夾菜的,你得惜福,這口魚肉比金子還珍貴呢。”
顧彬睨了她一眼:“你是想誇你自己做的好吃吧?”
“被你看出來了?”
林熙雨嘻嘻一樂:“我就是這個意思。”
“快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姥姥看着兩人笑鬧,心情也倍感愉悅。
“吃魚,吃魚,小彬來了,咱們也跟着沾光。”
舅舅笑呵呵的捧場,拿起筷子開吃。
“菜餅也好吃,你嚐嚐。”
“冬瓜湯味道好,這可是熙雨的拿手菜。”
“多吃點,難得在家吃飯,吃不飽可不行。”
一家人圍着顧彬說笑,氣氛很是活躍,唯有大姨心不在焉,不時撩起眼皮,往牆上的時鐘瞅一眼。
——
“轟隆。”
窗外忽然亮起一道閃電,雷聲轟鳴,看着像是要下雨。
大姨的心情愈發急躁。
“我回來啦。”
天黑透了,表姐總算是在下雨前趕了回來。
“這丫頭,去哪兒瘋了,這麼晚了纔回來。”
大姨聽音變色,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有客人在,你注意點”
姥姥不悅的敲打她:“孩子大了,不要動不動的就發脾氣。”
大姨低着頭不吭聲,強行按捺焦躁的心情。
“呦,顧彬,你可是稀客,來吃飯咋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從東門買只扒雞回來”
表姐從外面掀起簾子進來,打眼一瞧沒看見大姨,先看見了顧彬。
這也不能怪她,畢竟某位狀元郎自帶發電系統,走到了哪兒都跟聚光燈似的,讓人忽略他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