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證詞是謊言
“噗呲……”
周昭聽到這裡,突然突兀的笑出了聲。
屋子裡一片寂靜,連不停的叨叨着“不是我”的宋玉,都茫然地停了下來。
周昭站起身來,走到了樊音身邊,“我猜,你因爲擔心樊黎深知曉對寫話本子的人感興趣,特意貼心地增加了一卷,其中還細細地說了遞上去的並非孤本。
宋玉將這些故事謄抄了一遍,每個姑娘送了一卷。對不對?”
樊音先是一臉詫異,隨即拱了拱手。
“大人料事如神,正是如此。
我們少東主喜歡這些,尤其是孤本,小人若是不言明,日後萬一讓少東主知曉,豈不是欺瞞之罪?從前的我們都要求是孤本,但是宋玉將那些故事給六個姑娘做了定情信物。
這種情形之下,饒是多寶閣,也不好強行叫人收回來。”
樊音說着,頓了頓,“當然,若是少東主要求是孤本,我們可以挨個去……偷……不是,去買回來。”
周昭嗤笑出聲。
哪裡是她料事如神,這個案子根本就是有人做局。
眼見着她同蘇長纓死咬着那天晚上出現的黑衣人不放,查到了銅獅章,查到了小公子,開始一一排查嫌疑人。便有人坐不住了,扔出了一個故弄玄虛的案子來,拖慢他們的腳步。
她走到了陳山海同樊音中間,一手一個同時在他們的肩頭拍了拍。
她的節奏很慢,卻是使了很大的力氣,每拍一下,都重重地砸在二人肩頭。
陳山海只覺得泰山彷彿整個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幾乎要將他的手臂給砸脫臼了去,他鼻頭冒出了冷汗,忍不住哼了一聲,半邊身子軟了下去。
“小周大人,我們都有不在場證明,不是嫌疑人,你不能對我們動刑?”
周昭撇了撇嘴,湊近了去,“動刑?不如你問問常左平,我這算不算動刑?這分明就是廷尉寺的友好招呼。
你們說,我是退一步,做個任憑人擺佈的盲聾傀儡,接住你們遞過來的人證,按照你們寫好的話本子來認定宋玉是兇手,他半夜性情大變,暴虐的殺害了謝允娘同塗纓。”
周昭說着,拍了拍陳山海的臉。
他先前那看好戲的興奮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藏都藏不住的不可置信。
然後她又側過頭去,看着樊音笑了笑,“背信棄義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你認爲我說得對不對,樊音?
我覺得陳山海的話本子寫得太差了,要不往前走一步,用上你們安排的。
畢竟還是你們技高一籌,人證容易被推翻,物證卻是很難,你們特意留下的赤玉還有麻雀腿上金環,都很有意思。
讓我猜猜,你們安排好的殺人犯是誰,是你們沒了依靠的少東主樊黎深?”
樊音捂住了自己的肩膀,他神情未變,依舊是笑吟吟的。
“小人不明白小周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們少東主不認識宋玉,也不認識死者,無仇無怨的,爲何要殺人?
而且,他若是想殺人,何須自己親自動手?我們多寶閣,隨時可以買人命。”
樊音說着,又改了口,“不對,我就是胡說的。這年頭,刀劍無眼,江湖豪俠喜歡胡亂殺人,也是有的。我們少東主言出法隨,隨便祈禱一下,願望就能實現。
他怎麼會殺人呢?
小周大人與我們少東主是朋友,自是知曉,他遭逢大難,無暇他顧,又豈會殺人呢? 若當真有人要污衊我們少東主,小周大人可一定要將那人揪出來,我們多寶閣絕對不會放過他。”
周昭看着樊音從容淡定的模樣,心中暗道不妙。
樊駙馬被下了大獄,不日便要處決;樊黎深小孩心性,從前全靠舅父同父母親的寵溺庇護,沒有擔過事。
如今樊駙馬謀逆,樊黎深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從此身後空無一人,再無山可靠。
多寶閣是一塊肥肉,誰都想要來啃上一口。
樊黎深根本就壓不住這些人!
樊音口口聲聲的喚着少東主,但從他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他對樊黎深毫無敬意。
“你說得對,廷尉寺自是會將想要害人的渣子們,一個一個地清掃出來。”
周昭的目光含着深意,樊音只覺得自己的皮肉像是被刀剮了一般,他實在是沒有抗住,慌忙地低下頭去,避開了周昭那駭人的視線。
周昭一個轉身,正對上了陳山海同賀江。
“你們的不在場證明,在我看來,完全是不成立的。”
陳山海臉色一變,“衆目睽睽,那多人親眼瞧見,我們的確是不在長安城中,也沒有辦法殺人。”
周昭搖了搖頭,“你們是出了城,夜宴到幾時結束?你該不會說,你奮戰到明日,一晚上沒有閤眼吧?你們這些沒腦子的軟腳蝦,一看也不行。
夜宴結束之後,到今晨出現在衆人前,這段時間,你們完全有足夠的時間重返長安城,殺人然後再出城。”
長安城是有宵禁,但是北軍人再多,也不可能無時無刻站滿每一條大街小巷。
對於有功夫在身的人,只要不是天道仇人那麼倒黴,直接撞上了巡邏的蘇長纓,那麼他們是可以做到避開宵禁的。
“明明是去跑馬打獵,卻是卡着宵禁出城,開城門的時候回城。大家都是世家出身,從前也都是無所事事的紈絝,哪家的廢物公子會披星戴月的去打獵,然後天不亮就起牀出門?
你們也不用賺廷尉寺的三瓜兩棗,用得早起那般早趕回長安?通常都是要睡到晌午,然後起牀接着奏樂接着舞。”
聽着周昭的話,一旁的朱央同許漾都偷偷地看了一眼陳山海,若有所思起來。
的確是,他們此行匆匆,幾乎沒有玩出個什麼名堂來,便又回城了。
只不過他們同陳山海不熟,也不好多言,如今被周昭一點撥,的確是覺得怪異非常。
“你們故意卡着宵禁的時候出城,還鬧出動靜來加深城門口守衛的印象,又卡着開城門的時候回來,有兩個原因。
一來,就是爲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關城門的時候出城,開城門的時候方纔回來,都不在城中,多完美。
二來,是爲了趕在目擊證人之前,說出宋玉會性情大變襲擊人這件事,然後他們過來證明昨夜目擊宋玉出門,環環相扣,讓人以爲宋玉就是兇手。
但是很可惜,你這兩個證明都站不住腳。”
周昭說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賀江,“宋玉是你的同窗,你可知曉,你做僞證會害死他?
你當時說宋玉醉酒性情大變之事前,爲何要看陳山海?
宋玉變了一個人這件事,在場一共六個人,其他三個人恰好不在場的時候,宋玉就發病了。真正看到的人,只有你同陳山海。
你說宋玉撲向了你,撕爛了你的衣衫,還對你說了關於銅鏡的一番話,然後他就被陳山海給打暈了。
你知道做這些事情,需要多長時間嗎?陳山海這麼久沒有反應過來,等宋玉欺辱了你,恰好許漾如廁回來的時候,方纔輕而易舉的打暈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