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片片落紅,顧清惜穿走在宸王府中,等到最後一片花瓣消失,眼前看到的景象是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奼紫嫣紅成千上萬株牡丹傲立枝頭,璀璨盛放,清風一吹,萬千花蕊顫動,掀起層疊花浪漣漪,芬芳濃郁,盛景美不勝收……
晨曦的光帶着淡黃色的光暈傾灑在這片花海上,清風吹拂間,見顧長卿一襲不染纖塵的雪白錦袍站在花開瀲灩,濃墨重彩的牡丹叢中,墨絲輕揚,鳳眸染笑。
他望她,一襲淺藍色衣裙逶迤搖曳與地,髮絲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回眸顧盼間,一種清麗絕豔的氣韻從她眉宇間生出,流連婉轉,燦若春華,她亭亭而立的姿態堪比牡丹更加風華無雙。
芳香涌動,兩人遙遙相望,各不言語,仿似都已沉溺在這片浪漫璀璨的花之海洋中。
良久,顧清惜斂了眉,道:“找來我,有什麼事相商?”
“送你的牡丹,可還喜歡?”
他輕笑着踏步走來,不答反問。
“花香凝露,絕色風華,自然是喜歡的。”
顧清惜略微清淡一笑,“就是不知,世子是如何知曉我喜好牡丹?”
顧長卿站在她一步開外距離,薄脣一彎,笑的邪魅張揚,戲虐道:“昨夜糾纏,我嗅到了你的髮香還有……你的體香……”
聽得這話,顧清惜一驚,手中一株牡丹被咔嚓折斷。
顧長卿怎麼一夜之間變得如此厚顏無恥!
這樣的話,是他一個堂堂世子能輕易說出口的麼?
深吸一口氣,顧清惜不着痕跡的掩飾掉面容上的薄怒與羞澀,將那折斷的牡丹隨手扔在地上,冷笑道:“你約我來,倘若只是僅僅爲了戲弄與我的話,抱歉,本郡主沒時間奉陪。”
“惜惜莫要生氣,我剛纔只是在說玩笑話,我約你來此,一是來請你賞花,二來是告訴你,陳淮父子明日就要抵達京城了。”
他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後折了一朵半開半斂的嫣紅牡丹,上前一步,將牡丹別在她耳邊髮髻之處,“諾,鮮花贈佳人,原諒我剛纔的有口無心可好?”
顧清惜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挑了眉,“一夜之間,世子如何變了個心性?這着實是令人新奇啊,不曾想人前冷漠俊雅的宸王世子也有這如同市井流|氓般的輕浮頑劣姿態,若不是之前與世子有過交情,我定然是會懷疑世子你有人格分裂的病症的……”
人格分裂?
顧長卿春光燦爛的明媚俊顏之上頓時蒙上了一層烏雲,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末了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顧清惜看他面色不善,心中暗暗笑了,顯然說他人格分裂這話狠狠嗆了他一口。
“你的嘴巴永遠這麼的毒……”
顧長卿似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顧清惜一笑,“呵,有些人自討沒趣,怨不得別人。”
“我哪裡是在怨你,我是在誇你呢,你嘴巴里說出的話雖是毒了些,但是本世子卻還是極其喜歡聽的,不光是喜歡聽你的毒話,還喜歡你的毒舌……”
他說這話的時,面上的烏雲之色已盡數褪去反而是露出一抹狡詐的笑,這一笑間,他更是可惡的伸出自己的舌微微掃過自己的脣瓣,如同在回味昨夜殘留在上面的味道一樣,鳳眸中噙着一股濃烈的迷情之意……
見他如此這般,顧清惜只覺得自己頓時五雷轟頂,饒是在淡定的她也不禁驚的身子一個趔趄,面上飛起一朵朵紅色彩霞。
“你……”
顧清惜氣的咬牙切齒,眸子瞪着她,竟一時不知道該罵他什麼好。
“我?我怎麼了?”
見成功激怒她,看見她面頰與耳根染上了紅暈,顧長卿笑的越發燦爛了。
“你、贏、了!”
顧清惜磨牙,三個字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裡蹦出來。
“哈哈哈哈……”
聽到這三個字,顧長卿竟是破天荒的仰頭大笑起來,如擂鼓激盪的笑聲在他胸膛震動,他笑的極其誇張,頭顱微微向後仰,鳳眸望着天,白玉冠下的墨發與他雪白的衣炔被晨風鼓動的獵獵飛揚,黑白交織的撞色映襯着滿園的絕色牡丹,竟無端生出一種瀟灑不羈的狂野放縱之情,令人看一眼,不由心生絕豔。
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有姿色的人不論何時何地都永遠不失翩翩風華!
顧清惜看着他,看着他笑聲爽朗到放肆而久久不知收斂。
她自是知道他爲何笑的如此誇張,因爲,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輸,他兵不血刃的就將她擊退千里,令她丟盔棄甲,伏低做小。
所以,他才笑的如此張狂!
“你就在這裡笑吧,最好是能笑到天黑!”
顧清惜有些氣急敗壞的冷哼一聲,佛了衣袖,轉身就走。
然而這一走,眼角卻是遠遠瞥見有兩個紅衣小丫鬟提着精巧的小小竹籃往這花圃中走來。
“有人來了!”
顧清惜壓低了聲音,警告顧長卿莫要再笑的瘋狂了。
“怎麼?敢來赴我花下之約,還怕被人看見麼?”
顧長卿第一時間發現了來人時,已瞬間收斂了自己的笑聲,他上前兩步,用手扣上她的腰肢,結實的胸膛從後面緊緊貼着她的後背,他惡意的輕咬上她的耳垂,聲線充滿了無盡的蠱惑之意。
“你瘋了!放開我!”
顧清惜大驚,顧長卿竟從身後死死的抱住她的身子,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風輕雲淡的說笑,渾然不怕如今二人此刻曖|昧的姿態被來的丫鬟瞧見一般。
他不怕,可她卻是怕的!
這是在宸王府,若是被人看見他與顧長卿兩人耳鬢廝磨、花下偷|歡,這可如何是好?
即是她舌燦蓮花,百變辯解,怕也沒人相信吧?
“還不放開!”
眼看着兩個紅衣丫鬟越走越近,顧清惜驚恐之下,狠狠掐上了他扣在自己腰肢上的手背。
“嘶——”
耳邊一聲悶哼,“你到時慣會偷襲……掐疼我了……”
“在不放,我不介意掐掉你的一塊皮肉下來!”
“你捨得麼?我怎麼覺得你不捨得
?”身後的人依舊是沒臉沒皮的說笑。
顧清惜抿緊了脣,氣的胸口一起一伏,以往兩人較量,敗下陣來的永遠都是顧長卿,而如今不過是一夜的光景,她卻是三番五次被他氣的頭昏腦漲,招架不住,這着實令她吃氣。
這一氣之下,掐着他後背的力道頓時增加了三倍,力氣之大,當真是大有撕下他一塊肉來的狠勁。
“你掐我的,即便是疼,我也安之若飴……”
“……”
顧清惜臉色黑了,現在的顧長卿已變成了油鹽不進的無恥之徒,全然無視她的攻擊了。
深吸一口氣,顧清惜勉強壓下想要弄死他的衝動,冷冷道:“既是你不怕看,我也不怕,等到流言四起時,我便說是你輕薄與我,居心不良,試圖染指長輩親姑姑!”
“哈,你猜你這話會有人信麼?”
顧長卿笑的邪裡邪氣,道:“我怎麼覺得,我們這姿態被人瞧去了後,會說你這個當長輩的爲老不尊來禍害無辜少年呢?”
爲老不尊?
禍害無辜少年?
顧清惜聽了,內心血氣翻滾,真真是險些被氣的吐血三升。
什麼叫做巧舌如簧,什麼叫做顛倒黑白,這就是!
“禍害就禍害罷,你不怕毀了聲譽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大不了,我養你這個小白臉面前讓你入贅公主府好了,恰好我正缺個提鞋小廝,你跟了我,正好。”
顧清惜已是不知道該如何與顧長卿鬥嘴了,她的心肺已快要被他氣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看誰堅持到最後!
“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養我?還要我入贅?”
顧長卿的手捏了捏她的腰,狹長的鳳眸笑成了一條絕美的弧線。
“你敢麼?”顧清惜磨牙。
“這有何不敢?左右我們都是一體的,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住到宸王府或者公主府又有何區別呢?只要夜晚吹燈後有你在身側,便已足矣,你說,這是與不是?”
“……”是你個大頭鬼!
顧清惜翻了個白眼,心裡憋屈的叫罵!
“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今日一遇,感嘆古人真是誠不欺我!世子不要起臉來,果真是無敵神勇!”
“神勇?呵呵,我還有更神勇的,你要不要嘗試一下?嗯?”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垂上,惹得她全身一陣的酥麻,他最後一個字刻意拉長了尾音,那一聲嗯,聲線拐彎抹角的如山路十八彎,引人忍不住無限遐想,顧清惜腦中忽然涌起昨夜兩人激|吻的場景,她的臉不爭氣的瞬間染了兩團紅暈。
“說這些話,你就會臉紅麼?呵,你真是敏感……”
他一聲輕笑,在兩個丫鬟馬上要發現他們所在時,大手一扣攬上她的腰,另一手環住她的膝,輕輕一用力竟是將她穩穩的橫抱在懷。
顧清惜直覺天地一陣眩暈,再睜開眼時,她已躺在了叢花深處。
一人多高的千萬株牡丹迎風搖曳芬芳,充當起美麗無瑕的天然屏障,遮住橫臥在花叢中的他與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