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一點。
收到大隊長出事的消息,並且順帶知道丁水已經回來的劉紅,匆匆而至。
敲門進屋後,先是上下左右打量了下丁水,看她確實沒事,劉紅才總算放心道:“太好了,真的是嚇死我了!”
“本來我也是想跟他們一起上山去找你的,但你也知道,我懷孕快六個月了,雖說已經坐穩了胎,但上下山對身體還是有些影響,所以就沒有跟着去。
只能在家裡面焦急等消息。
幸好你沒事,確定沒事吧?”
對於劉紅而言,原身是她下鄉之後的唯一好友,其他知青都不願意與她們兩個一窮二白的搭夥,自然也說不上什麼話,她們兩是理所當然的抱團求生。
時間日久,難免有些感情。
之後劉紅雖然嫁人,但她與村裡人是真的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所以閒暇還是更願意找原身閒聊八卦,互訴衷腸。
對於這樣的聊天搭子。
劉紅的關心並非作假。
“沒事沒事,你快坐!”丁水此時是一邊左右打量,一邊趕忙讓她坐下來。
雖說是朋友上門,但丁水的第一反應還是先給她倒點茶或熱水,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就發現,原身屋裡連熱水瓶都沒有,總不能給孕婦喝冰涼的井水吧。
所以只能趕緊閉嘴,讓她先坐。
劉紅倒也沒想太多,很快就坐到狹窄的牀邊,拍了拍牀邊角,並追問道。
“你也坐,跟我說說唄,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別騙我,咱們倆什麼關係,我還能不知道你,如果沒遇到什麼事情,你不可能徹夜未歸,更不可能早上上工遲到,到底發生了啥事啊?”
“唉,也沒什麼,我發現了一棵板栗樹,便想着把板栗樹上的板栗都帶回來,但是回來的路上,出了點意外。”
丁水顯然不好實話實說。
所以便有選擇的說了點真話。
“什麼意外啊?摔了一跤,然後摔暈過去了?”劉紅顯然不可能把故事往狗血、離譜且科幻的方向想,再加上丁水此時衣服上的拖拽痕跡,也可以理解成爲從哪邊墜落的劃痕,所以她是理所當然的這麼猜,並伸手就擼丁水袖子。
想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劃傷。
“呃,也可以這麼理解……”丁水並不願過多解釋,所以就這麼囫圇應了。
而劉紅看她這樣子便知道自己猜的應該不怎麼對,但她明顯不願意說,所以終究也沒繼續追問,只是拍了拍丁水的手:“罷了,既然你不想說就算了。”
“人沒事就行!!”
“對了,大隊長朱大全的事你應該還不知道呢吧,我跟你說啊,他……”
知道丁水不想說昨夜詳細情況的劉紅,相當貼心的轉移話題,說起她剛聽到的,有關於朱大權的事情,而丁水雖然知道朱大全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但是後面發生的事她真不知情,所以聽的也是津津有味。聊着聊着,劉紅突然一拍自己大腿:“不好,禍事恐怕來了呀。”
“那個朱大隊長的媳婦,黃扒皮可不是什麼好人啊,慣是個會訛人的,其他事不說,但咱們剛來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她來知青院這通知我們去開會。
自己沒看路,被門檻絆了一下,摔了一跤,膝蓋出了點血,愣是不依不撓的坐在咱們知青院門口這邊大喊大鬧。
說都怪我們把門檻弄那麼高。
還說她這是工傷。天地良心,這知青院分明就是大隊幫我們建的,我們也就改了改裡面的佈置,門檻啥的,我們根本就沒有動過。
最後愣是訛了八個雞蛋才走。
你應該有印象吧!”
對此,丁水默然點頭,有印象,這件事原身記的還挺深刻,因爲事後老知青讓他們這些新來的知青,一人出一個雞蛋。因爲那姓黃的是來找他們這些新知青,並讓他們這些新知青去開會的。
所以理應他們這些新知青出。
當時新老知青鬧得很不愉快。
老知青覺得他們要求很合理,新知青則覺得這事他們又沒同意,憑什麼老知青自作主張同意賠那個姓黃的八個雞蛋,然後轉頭就讓他們這些新知青出。
分明就是強買強賣,訛他們。
不過最後新知青不是對手,臉皮也比較薄,多數同意了,只有劉紅和原身兩個人不願意,這也是她們兩個後來被孤立的矛盾起點。但關鍵是,當時她們兩個確實連一個雞蛋的錢都拿不出來。
雖然一個雞蛋只要六到八分錢。
畢竟原身一分錢補貼沒拿到,親生父親和繼母也是一分錢沒給她,手裡只有這些年攢下來的壓歲錢和零花錢。但別忘了,從兩年前失去舅舅庇護後,原身繼母就開始剋扣她的伙食,她餓的受不了肯定得從本來就不多的壓歲錢和零花錢當中取點出來,買東西吃填肚子。
同時那兩年再也沒零花錢壓歲錢。
只出不進,又能支撐多久?
在原身的計劃中,她攢下來的那點錢撐死了只夠她順利上中專,前提還得是她繼母只苛扣伙食,而不斷了伙食。
她的錢只夠偶爾餓的受不了,買倆紅薯,還不能天天吃,三五天吃一次。
可想而知數量有多少。
上中專後學校有補貼,自己再想方設法,看看能不能去勤工儉學啥的,應該能活下去,這是原身未來唯一希望。
後來考試那天被鎖在家裡。
原身的希望便徹底破滅。
下鄉的時候,正好也是中專開學的時候,所以那時候原身手裡其實就基本沒什麼錢了,總共一塊多不到兩塊錢。
那點錢又稍微買了點東西。
到富陽大隊時,是一分不剩。
劉紅手裡還有沒有買一個雞蛋的錢原身不清楚,但反正當時她們是堅決不願意,搞的新老知青對她們都很不滿。
“我跟你講,不止呢!
還是我婆婆跟我說的,當時那個黃扒皮,不僅從我們知青這裡訛了八個雞蛋,回去還非說是工傷,硬是讓咱們大隊的記分員,給她記上三十個工分,還要休息三天,說是要待在家裡面養傷。
計分員不願意,她就撒潑打滾。
說他們對自家人狠,連知青都不如等等一大堆,反正搞的計分員,包括支書他們,連帶着對咱們這些知青都有些不滿,覺得如果不是我們給了她雞蛋。
他們也不至於被黃扒皮給訛上。
之後好像給了她二十幾個工分。”
說到這,劉紅感慨了兩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之類的話,隨後才說起自己的擔心:“但凡有可以訛人的點,黃扒皮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這次她丈夫朱大全是上山找你,然後突然昏倒,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是真怕她訛你啊!
哎呀,這可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