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細節我其實並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絕不是意外死亡。當初張社林帶着伴娘逃婚之後,張家就發出了兩道命令,一道是家主發的,要我們把張社林完好無損的帶回來,還有一道則是四房發的,要求讓張社林再也無法回來。
當時四房族老是張飛翼。
也就是現在家主張宏毅的親爹。
家主發的那條命令,所有張家族人和張家勢力都能收到,但執不執行就得看大家願不願意了,四房發出的命令只有我們這些由四房培養的殺手能收到。
四房本來是替張家做髒活的。
但是張藹上位掌權後,認爲張家沒必要用那種齷齪的手段,殺人性命的手段,去解決一些處理不了的麻煩,完全可以通過正當渠道解決,哪怕多花錢。
沒必要讓自家不體面,不乾淨。
所以大大削減了四房供應,並且要求四房改行,換個行當,洗白上岸。”
說到這,張三木都不由笑了:
“傳承千年,已經做了一千多年的事情,哪那麼容易改?但是張藹削減四房供應也確實掐住了四房的命脈,因爲四房主要就是替張家幹髒活,平常沒有什麼掙錢渠道,不可能搞個殺手業務網接活,所有花銷全部都是由族產供應。
一削減供應。
他們根本沒其他收入來源。
我甚至都懷疑張宏毅這麼摳,很大可能是因爲那段時間,四房的日子過的確實很艱難,就連我們的工資都剋扣。
大概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四房就有了殺心吧。
不過張薔薇的事,應該跟四房那邊沒有關係,純粹就是他們父女兩人的矛盾,而且那時候,張藹也還沒有削減四房的供應,不缺錢又沒有什麼活要幹。
他們還樂得逍遙呢。
後來張藹不想花錢養着他們,開始削減供應,讓他們轉行,就是嫡系跟四房矛盾的開端,我們也是從那時候接到四房命令,從此不用再聽家主的命令。
並告訴我們降薪都怪張藹。
那段時間因爲缺錢,四房甚至於還帶我們偷偷接過一些私活,這才讓我們的工資勉強恢復原來的標準,以及有足夠的錢,去繼續培養下一代殺手苗子。
所以那時候我們執行的命令就是。
讓張社林無法活着回來。
不過我跟我妹妹沒找到他,在外奔波好幾天,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後來也是好奇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動手的是張九郎,他擅長悄無聲息的改動智能程序,並抹去一切痕跡。我估計他是通過改動張社林和你們李家那個旁支族人車子上的人工智能,從而成功讓他們兩個撞到一起,最終同歸於盡的。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推測。
實際證據我是一點沒有。
再後來就是他出任務死了,具體什麼任務,絕密,怎麼死的也是絕密,屍體我們都沒有見到,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所以當張社品說我們殺了他也會被滅口的時候,我跟我妹妹才產生動搖。
做殺手的死亡不算什麼奇怪的事。
但張九郎的死真的很怪。
因爲他是在張家老家主,張藹收到他長孫死訊,開始徹查後的第二天下午死的,屍骨無存的那種,大部分有用資料,包括他擅長什麼也全部都被銷燬。
我當初跟他屬於同一期,算朋友。
所以才略微知情些。
當時我跟妹妹其實就有點懷疑,是不是四房擔心追查到張九郎的身上,從而把他們整個四房都牽扯進來,這才滅口,但也沒證據,所以就放一邊去了。
現在看張宏毅做的那些事。
我倒覺得還真有可能。”
張三木這邊說的痛快,張三水看向他的眼神卻隱約都有些幽怨,這些話她也憋在心裡憋了許久,從來不敢傾訴。
更沒有人能讓她放心傾訴。
好不容易有機會說兩句,她這哥哥一點都不客氣,壓根不給她說話機會。
就純欺負她嘴笨唄!
“起初是有人懷疑他們車子的人工智能被入侵了,因爲在正常情況下,兩輛車子發生碰撞的可能性太低了。一輛車子出現故障失控,還算有一定概率發生,但兩輛同時出現故障失控,這個概率就太低了,堪比於中了頭獎的概率。
但當時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再加上現場還有人拍到,是我們李家旁支駕駛車子,猛地衝向了張社林駕駛的車子。
網絡輿論都說是我李家在報復。
不惜用一條人命報復。
爲了降低輿論壓力,隨後只能以意外事故草草結案,不然負面影響太大。
張藹剛開始也不信,甚至準備調動張家的力量徹查,但後來看到我們草草結案,反倒懷疑是我們心虛,沒再繼續查下去,轉而跟瘋狗似的撕咬我們家。
唉,當初真的是錯了,早知道就應該堅持查下去,不應該爲了消弭輿論。
草草結案,非但沒能給予公平。
還埋下了禍患。”
李天涯也是若有所思的說着,並且感慨了一番,而緊接着當然是繼續詢問一些其他事情,比如還知不知道張家其他違法犯罪的事,以及有沒有證據啥。
一直問詢了近三個小時。
纔算把他們兄妹兩個掏空。
最後的最後,丁水追問了下自己親生父母的屍骨,不過張三木和張三水都表示不知道,因爲當時他們已經假死脫身。殘存的屍骨應該是四房那邊派人收拾的,但具體是埋了,還是徹底銷燬。
恐怕只有張宏毅等人知道。
緊接着張三木和張三水兄妹兩個就被押了下去,治安署部分人員則是趕緊根據他們透露的信息,發佈對外公告。
比如飛船出事與他們無關。
這是大衆最關心的一點。
至於其他的,治安署那邊並沒有透露太多,只是囫圇且模糊的表示,丁水的親生父母並不是她養父母殺的,且丁水是她親生父母,託付給她養父母的。
至於更詳細的,就沒透露了。
因爲案子還遠遠沒結束。
此時此刻,丁水、蘇律師以及李天涯等人已經重新回到休息室,緊接着就是蘇律師詳細講解了下張三木和張三水兩人做的那些事,哪些目前已經過了追訴期,哪些沒過追訴期,要判多少年?
“所以現在他們兩個的主要罪行就是在於二十幾年前損毀了你親生父母的屍體,屬於侮辱屍體罪。以及最近幫助那兩個偷渡客偷渡,後者只要有錢繳納鉅額罰款就行,而前者的話,如果你不給諒解書,那麼大概是三年有期徒刑。
給諒解書是一年,且緩刑一年。
這個我不好替你做決定。
所以還是你自己抉擇吧!”
說完蘇律師就坐了下來,她也知道這種事很難抉擇,所以不願意多說話。
而丁水也確實很糾結,只能閉目沉思,仔細感應身體當中原身殘留的情緒和怨氣,在確定原身並沒有因爲知道這些,從而生出對她養父母的怨恨之後。
這才重新睜開眼睛,嘆了口氣道:
“我籤諒解書吧,畢竟他們也不是造成我父母直接死亡的兇手,另外他們的鉅額賠償我也一起出了,但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法像之前那樣親密相處了!”
“行,我這就讓人拿給你籤。”
不管是籤也好,不籤也罷,李天涯都覺得能理解,自然沒什麼疑惑的,突然就吩咐邊上人去拿諒解書,以及幫人偷渡的鉅額罰單,緊接着才繼續說道:
“現在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要不要起訴張飛翼和張宏毅他們父子倆?”
“起訴能成功嗎?”
不是丁水膽怯,主要是雖然猜到很多事情與他們父子兩個有關係,甚至就是他們父子兩個在背後指使策劃。但是目前絕大多數都只是猜測推理,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確鑿證據能夠指向他們倆。
“我也沒什麼把握。
但有你這個精神力者,我覺得是可以試一試的。”李天涯一看丁水臉色就知道她不瞭解這些,所以很快解釋道: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沒有足夠多的實質性證據,哪怕把他們父子暫時抓到治安署,只要他們堅持不說話,即便我們有測謊儀也沒用,他們不說話,非要等律師來,讓律師跟我們溝通的話。
那這事無疑就很難辦了。
到時他們大不了隨便推兩三個替罪羊出來,說一切都是他們指使的,這事就過去了,以後再想起訴都沒法起訴。
但是現在有了你,特別是在看完你的檢測結果後,我覺得可以冒險試下。
精神力研究所那邊最近有一項新的成果,叫做催眠質詢儀,就是可以讓犯罪嫌疑人在被催眠的狀態下回答問題。
當然了,這是設計的初衷。
實際效果有點差,但凡本身意志力稍微強點的人,這個設備對他們就沒有用,加大設備的強度功率,又會對身體有些影響,可能會被人說在刑訊逼供。
跟不能用催眠藥劑,吐真劑一樣。
任何對身體有損傷的設備,又或者藥物,都是不允許被使用在審訊上的。
但如果讓精神能力者驅動的話。
既不會傷身體,又能加大功率。
只不過這個儀器功率有點大,普通精神能力者很難驅動,先前正式實驗的時候,差點把三個精神能力者的精神力抽乾了,才讓儀器得以啓動,所以目前這個設備稍有點雞肋,還在研究改進。
但你不一樣,你精神力強。
比精神力最強的還要強一倍。
我覺得吧,你有極大的概率能夠獨自一人驅動這設備,所以我在想我們要不要試一試。成功你就能替你自己,乃至替你的親生父母復仇,把他們繩之以法了,失敗的話,那就真沒辦法了。”
世家犯罪和普通人犯罪區別最大的一點就是在於,世家有太多的人可以使喚了。普通人想要殺人,只能自己親自動手殺,處理屍體,消除罪證的手法也是生疏的很,遠遠比不上人家專業的。
一旦被抓,那就是證據確鑿。
世家犯罪,哪個世家要害人命,還得家主之類的親自動手啊,別說親自動手了,有時候都不用親自吩咐,稍微表現一下態度,下面就有人很懂事的幫你把事情,或者說要解決的人給處理了。
真嚴查,不知道,別人自作主張。
足以把大部分罪過推脫掉。
所以世家間再怎麼爭鬥,包括先前張家和李家鬧的最難看的那段時間,依舊是神仙打架,下面那些人遭殃。當然了,那些人也不無辜,總不能說,殺手聽從上面的指令去殺人,就沒有罪吧?
殺手不能直接等同於刀。
刀沒罪,殺手肯定是有罪的。
此時此刻,對這些事情本就一直有些不滿的李天涯,着實是想借丁水以及這個契機,索性拿張家家主殺雞儆猴。
要是真能成功將他們父子倆定罪。
整個帝國政府對世家的威懾力必然要強上許多,也足以更有利震懾不法。
“我可以試一試,但是回頭你能保證我的安全吧,我可不想我這邊剛把他們父子倆送進去,回頭一出治安署就被兩個死士捅死,我可沒那麼好糊弄。”
丁水其實是沒那麼害怕的。
但她就是不想那麼爽快的同意。
“這個……如果你要是在帝星這邊長居的話,我確實能保證你的安全,大不了專門調個人工智能保護你。但你要是回到華光農業星球的話,我就真的無能爲力了,那邊太偏了,總不能專門調支軍隊去保護你吧,我也沒那權力啊!
我最多設法給你開放些權限。
讓你買級別更高的保鏢機器人。”
說到這,李天涯想了想,又繼續勸道:“我覺得你沒必要這麼擔心,我們這次要是真能把張家父子抓進去,肯定要把他們手下的殺手一鍋端,消滅的乾乾淨淨,到時他們哪還有人去刺殺你?
如果我們只是抓到一些幹活的,可能真的很難摸清楚,他們手裡的殺手勢力有多麼龐大,當中又具體有哪些人。
但我們這次要抓的是核心啊。
只要能撬開他們父子倆的嘴,想弄清楚他們手裡有什麼勢力,以及殺手名單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所以你能不能安全,得看你精神力能不能壓制他們。
我對你有信心。
你也得對自己有信心!!”
好吧,雞湯都開始灌起來了。
但別說,丁水對自己精神力肯定是有信心的,因爲她上次做精神力檢測的時候,只釋放了二十分之一的精神力。
剩下的都被她壓制在靈臺識海。
對付兩個精神力都沒有激發的普通人,肯定是丁點問題都沒有,妥妥的。
所以在又假裝思考了一會後,丁水便同意了這事,表示自己願意一試,不過李天涯肯定也不可能真就這麼莽撞的直接派人去抓張宏毅以及他爹張飛翼。
在此之前,還得先讓丁水去帝星那邊試用一下催眠質詢儀,怎麼都得確定丁水真的能驅動這個儀器,並且成功催眠意志力比較強的人,才能夠放心幹。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其他方面都還一切照舊,該起訴萬水源集團的,起訴萬水源集團,該找生物芯片的找芯片。
丁水則是已經跟着李天涯去帝星。
除此之外,李天涯也需要跟自己家以及自己的上級協調一下,獲取他們的支持。畢竟像他計劃的那樣,直接抓一個十大世家的家主這種事,過去上千年都沒有發生過,要沒人幫忙站臺擔保。
他恐怕真會有所動搖。
所以在到達帝都後,丁水與李天涯很快就分頭行動,丁水在李天涯助理的帶領下前往指定精神力研究所,嘗試試用催眠諮詢儀,以確保這個手段可行。
李天涯則是回家找他大伯。
也就是李家家主,李昊光。
正好他爸李昊天也在,覺得沒必要瞞着他爸的李天涯,就索性當着他爸和他大伯的面,訴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聽的他爸和他大伯是目瞪口呆。
許久後,李昊光才叉腰感慨道:
“你小子這是要鬧個天翻地覆,孫猴子反天啊,所以你是已經做好準備要徹底倒向政府,並與世家做對了嗎?”
“?”這下輪到李天涯有點懵了。
他就是想對付張家,殺雞儆猴,讓其他世家看看當衆下他們李家面子是個什麼下場,以及順帶着主持一下公道。
怎麼還涉及到要跟世家做對?
“大哥,你看這小子樣子,就知道他沒想那麼多,哎呀,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他進治安署,一天到晚淨瞎折騰。
自己是什麼都不怕,我反倒經常被他嚇得提心吊膽,想一出是一出啊!”
李昊天是邊瞪兒子,邊吐槽着。
“不是,大伯,到底什麼意思啊?
我知道我想抓張家家主的事,確實有點驚世駭俗,但也不至於要跟所有世家作對吧,您的意思難不成是說我一旦這麼幹,其他世家都會針對我們家?”
李天涯怎麼想都覺得不至於啊。
“這小子,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在裝傻,有些事怕就是怕破例,一旦破了這例子,開了這個口子。
以後辦案,誰都能依循舊例。
十大世家的家主都能被直接抓進治安署審訊了,那還有誰不能抓,政府那邊就缺你這樣有魄力的,算了,你想幹就幹吧,反正咱家本來就倒向政府了。
不過你得幹好了,幹漂亮了。
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不然全家都得跟着你倒黴啊!”
李昊光雖然點明瞭危險,但考慮到政府早就已經有跟世家翻臉的底蘊,所以最終還是決定支持李天涯,結果他這話一出,反倒他弟弟最先緊張了起來:
“大哥,是不是有點太冒險了?他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萬一失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