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又找了份工作,薪水還不錯,活也不累,以後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的。”
唐意生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引的英蘭奇怪的看他。
他現在就一天做了兩份工,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再找一份活兒?
唐意生給自己媳婦兒使了個眼神,英蘭才瞭然的點了點頭。
經此一事,唐意生的熱情算是降下來了,還是先確認了再說吧。
兩邊人都隱晦的託人去打聽對方的事情。
唐意生能請的動的資源實在有限,查來查去,也只知道了申屠太太的戶口在廣州,現在身價不菲。
命運之神也沒有多眷顧申屠祈。
唐家丟了一個女兒的事情,這普天之下,知道的,也就四個人了。
還在勞改的唐父,在家生病、閉門不出的唐母,唐意生和他的妻子英蘭。
而這四個人,都不會輕易將這個秘密說出來。
一個星期過去了,申屠祈還是什麼也沒有查到,不由的有些急了。
不由的想起了那一夜,喬璐眼睛裡閃爍的星光。
他不想讓她失望。
這幾天外交部沒什麼事,下班比較早的申屠祈,打電話跟喬璐說了一聲會晚點回家,便遁着記憶,往一處舊城區的巷子裡走去。
唐意生的家就在這裡,以前,這裡是他童年的一片樂土。
“先生你找誰?”申屠祈敲了兩下,緊閉的大門從裡面打開,一個樸素的婦人目光警惕的看着他問。
“請問,這裡是唐意生的家嗎?我是他朋友。”
“啊,是,是,意生還沒回來,先生……”英蘭不敢放陌生人進家門,家裡就她和臥牀的婆婆兩個人。
“沒事,我在這裡等他吧。不知道唐伯母的身體怎麼樣了?”
天氣已經轉涼,申屠祈穿了件駝色雙排扣的大衣,英挺的站在門口問。
“啊?啊,婆婆身體大不如前了,現在吃止痛藥藥都不管用了。”說着,惆悵的嘆了口氣。
“沒有去醫院做一下詳細的檢查嗎?”申屠祈不解的問。
“這,婆婆不讓我們去,而且,意生一個人做兩份工,除了孩子的學費,都用來買藥了,家裡的情況根本不允許有額外開銷。”
說着,英蘭羞赧的低下了頭。
看她,怎麼跟一個陌生人說起這些事情了。
“你們收拾一下,改天帶唐伯母去朝陽第一醫院,我給那邊打招呼。”申屠祈稍微思考了一下說。
“這,不知道先生貴姓?”英蘭有些侷促不安,在衣服前襟上擦了擦滿是泡沫的手,紅着臉問。
“我是意生的發小,以後嫂子就知道了。”申屠祈頓了一下,並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主要是自己剛剛接任外交部長的位置,打開電視就是自己的新聞,怕她會有壓力。
“啊?哦,要不你進來等吧,意生可能還要一會兒,這風怪大的。”
說着,縮了縮脖子,看了眼申屠祈被風吹亂的頭髮。
“也行,嫂子不見怪就行。”看着她穿着單薄的衣裳,在擠滿弄堂的東北風裡蕭瑟,申屠祈點頭,彎腰進了門。
如果說,再次見到唐母前,他還有些猶豫,還有些懷疑,當熟悉的一張臉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申屠祈是完全相信了,喬璐就是唐家的孩子。
她跟唐伯母的長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只是,唐伯母的因爲病痛,臉上多了絲愁容和對世事的淡然。
而喬璐臉上,永遠是得體優雅的笑容,滿臉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唐意生回家,看到他老式的沙發上坐着的申屠祈,心不由嘡的一下。
“傻站着幹什麼,阿祈來了,還不快去買些酒菜。”坐在一側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唐母,催促自己的兒子。
“不用了,唐伯母,我有點事兒找意生,完了還要早點回家,家裡有人在等我一起吃飯。”
申屠祈漫不經心的說着,卻結結實實的撒了把狗糧。
“瞧我這腦子,阿祈肯定有媳婦兒,那行,你們有事你們聊。”
說着,頭髮花白的唐母,顫巍巍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就着兒媳婦英蘭的胳膊回了房間。
“你,找我?”唐意生進門半天,說的第一句話,嗓音沙啞,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去書房吧。”申屠祈看了眼一側,趴在小桌子上,在昏暗的燈光下寫作業的孩子說到。
“嗯。”唐意生抽掉袖子上的袖套拍了拍,隨手放在了沙發靠背上,引着申屠祈去了他窄小的書房。
“你還是沒變,還跟以前一樣喜歡看書。”
申屠祈伸手摸了摸他乾淨的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書本開口。
“都是些舊書,現在生活不一樣了,沒多少時間看了。”
說到他最珍愛的書本,唐意生也慢慢散去了起初的侷促和尷尬,臉上也多了些輕鬆滿足的笑意。
“我聽說,最近有人在查我太太。”
誰知道申屠祈下一句就丟了顆炸彈。
“我……”唐意生被他突然的話嚇得不輕。
同時也多了幾分歉意,看來,自己的行爲已經打擾到他們的生活了。
父親從小就教育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他唐突了。
“伯父出事的那一年,有人在黑城鎮,撿到了一個長相精緻的女娃娃。”申屠祈繼續放大招。
“砰!”唐意生剛剛端過來的茶杯掉到了地上,他卻沒有心思操心。
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申屠祈,神色有些激動。
“你,你怎麼知道?”
努力轉了轉脖子,緩解自己激動的心情和僵硬的身體,只是垂在身側的雙手,卻在不停的顫抖。
“如果我說,我太太是從西北的小山村裡走出去的,你會相信嗎?”
申屠祈緊緊盯着他的目光問到。
其實,唐意生剛剛一瞬間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他的猜測。
果然,唐家當時是有一個女兒的。
那麼,璐璐到底是不是那個丟掉的女孩呢?
“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申屠祈好整以暇的坐在唐意生老舊的木椅上,右手食指無意識的敲着桌子,目光緊盯着唐意生問。
“阿祈,申屠部長,我答應過母親,再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很抱歉。”
唐意生有些艱難的說。
“那我就不能保證,璐璐會接受一個曾經拋棄過她的家庭了。”申屠祈見軟的不行,乾脆來硬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母親也是被逼無奈纔不得不留下她的……”
唐意生情緒激動的解釋着,對上申屠祈似笑非笑的目光,漸漸息了聲。
“意生,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想過幫伯父平反,沒想過一家團聚嗎?”
“就算你自己不想,你也該爲家裡人想想。”
“伯母的病拖不了多久了,孩子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選擇好的學校,嫂子看着比同齡人要蒼老很多,而你自己……”
看着唐意生漲紅的臉,申屠祈沒有再說下去,心裡卻不由的嘆息。
如果不是當初的事情,現在的唐意生,說不定早就是一名優秀的政客了,他本身就特別喜歡關注政治,而且他的起點就比自己高。
可是現在,每天輾轉在小工廠的車間裡,點頭哈腰,就是爲了一份微薄的工資。
“你告訴我關於那件事情,我來想辦法、找證據,我還會幫你勸璐璐跟你見面。”
申屠祈沒敢把話說的太滿。
雖然他知道,她特別想找到她的親生父母,特別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家庭看一看。
可他不能保證,在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時候,她還會不會選擇原諒他們。
“我,我,你讓我考慮一下,過兩天我去找你。”唐意生有些猶豫了。
將幼小的妹妹送人,不僅是他,也是母親心裡的一塊病。
就像申屠祈說的,母親的身體每況日下,特別是在這樣有風、變天兒日子裡,更是難耐。
如果,母親知道他找到了妹妹,是不是有了盼頭,就能更有勇氣面對生活,面對病魔了?
“也行,在此之前,你還是帶伯母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吧。”
“我剛剛也跟嫂子說了,我會給朝陽第一醫院那裡打招呼,你直接帶伯母過去。”
“別說什麼不合適的話,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是她老人家的女婿了,就當是提前敬敬孝心了。”
看着他張嘴又想說些拒絕的話,申屠祈直接一句話堵住了他的嘴。
唐意生的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們早就知道了一樣。
不過卻也沒再說什麼,母親的病,確實已經耽擱不起了。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先回去了,璐璐該餓了。”說完,申屠祈直接轉身出了門。
“先生不留下來吃飯了?”英蘭聽到腳步聲,從昏暗的廚房裡伸出頭問。
“不用了,嫂子,家裡有人在等我。”說罷,想了一下接着開口。“嫂子也跟意生一樣,叫我阿祈吧。”
“這怎麼好意思。”英蘭扯着圍裙擦了擦她紅通通的手,不好意思的說。
“嫂子不用送了,跟伯母說一聲,我就不打擾老人家休息了。”
申屠禮貌的點了點頭,大步出了院子。
“媽媽,這個祈叔叔,可不是什麼普通人,那可是我們國家的外交部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