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的心像被電擊了一樣,猛跳一拍。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尉勉剛纔那句“我看着你吃就飽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隨後,病房裡又變成了像剛纔那樣既寂靜又尷尬,尤其是靜得只聽得見徹夜吃餛飩的聲音。雖然徹夜已經儘量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但因爲病房裡實在是太安靜了,惹得她這碗餛飩,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徹夜吃過東西后,一會兒收拾這樣,一會兒收拾那樣,一會兒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去和醫生護士聊幾句,一直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她才閒下來。確切的說,是她害怕和尉勉待在一起會尷尬,所以故意找事情來做,一直到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之後,沒有辦法了,這才又回到了病房裡。
尉勉意見到徹夜進來就開口問到,“忙完了?”
徹夜不語,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只是尉勉接下來的那句話,徹底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且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一樣,所有的心思居然一眼就被尉勉給看穿了。
他說,“我還以爲你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才故意找事情來做的。”
徹夜當時真的有一種自己的大腦被尉勉安裝了監控器的感覺,心裡納悶,爲什麼她總是那麼容易被看穿?但卻從來都看不穿別人。
也許是被尉勉戳中了軟肋,一時間,徹夜無論眼神還是舉動都顯得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時,尉勉的聲音再一次傳入了她耳中。
“徹夜,其實你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不用特地過來照顧我,這點小病小災的,就算沒有人在我身邊,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應付得了。
所以……你忙完了就回去吧。早上我說讓你下班就過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只是隨口一說。”
尉勉說完,看到徹夜低着腦袋什麼也沒說,以爲她是在默認,又不好意思主動說要走,他索性就開啓了送客模式,繼續到,“可能我早上那句話沒有表達清楚,我不是讓你去酒店幫我拿東西嗎?我的意思是,讓你下班之後幫我把東西帶過來,並不是說讓你一定要來照顧我的意思。”
尉勉說到後面,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爲他最初的確是有私心,想讓徹夜陪着他,照顧他,只要她能在他身邊,也許他的病都會好得快一些。
只不過,從徹夜剛纔吃碗餛飩到現在,他一直看着徹夜在病房裡進進出出的,忙裡忙外,做着各種不需要做的事情,可就是不靜靜的坐下來陪着他,他立馬就明白了,徹夜那一定是不自在的表現吧。
尉勉承認,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不僅身體,就連情緒都顯得特別脆弱,所以他纔會頭腦發熱,對徹夜說出那些超過了現在他們關係的話,甚至提出了一些超越他們關係的要求。這算什麼?是明知道徹夜是兄弟的未婚妻,還博取她的同情心纏着她不放的意思嗎?
尤其是,徹夜還會因此感到不自在。
只是,尉勉說完話之後,徹夜的確立馬就消失在了病房裡。但她並沒有離開,而是去了洗手間,不到兩分鐘,便拿着毛巾盆子牙膏牙刷從裡面走了出來。
此時的徹夜,就像完全沒有聽到尉勉說剛纔那一番話一樣,先是把那些東西全都放到了牀頭櫃上,然後將手臂伸到尉勉的背後,試圖讓他坐起來。
“我撐着你慢慢坐起來,刷牙洗臉之後早點躺下去,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沒關係,你先回去吧,等會兒我自己洗。”
尉勉再三要讓徹夜走,但卻好像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一樣,惹得徹夜直接把手從他的後背抽了出來,然後冷冰冰的說,“不想起來是吧?那不用刷牙了,我幫你洗臉。”
說話間,徹夜已經把手伸進了盆子裡,用毛巾在裡面蕩了幾下,撈起毛巾就要擰乾。
尉勉看徹夜是來真的,而且態度那麼強硬,只好仰起腦袋,妥協到,“好好好,我起來,你再扶我一下。”
之後尉勉在徹夜的“伺候”下,自己刷了牙洗了臉。沒等他說什麼,徹夜又把手伸過來,要幫他平躺下去,他拒絕不了,只好配合。
徹夜把尉勉用過的牙刷毛巾放回到洗手間之後,她出來從下午帶來的袋子裡面拿出她的換洗衣服,沒有理會尉勉那已經快要把她瞪穿了的眼神,進去洗漱,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換成睡衣,而是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尉勉見徹夜出來,剛想跟她說什麼,徹夜卻突然關掉了病房裡的燈,拖着她那小小的身軀就窩在了一進門的那個沙發上。雖然病房裡只有一間病牀,但好在還有個沙發,不然的話,徹夜真的只能像昨天晚上那樣,在凳子上坐一夜了。
病房裡的燈雖然被徹夜給關上了,但是她卻並沒有立馬睡下,而是拿出平板電腦,在上面輕點了起來。夜幕時分,病房裡實在太黑,惹得徹夜那平板電腦的光線在這樣的黑夜裡顯得格外耀眼。
尉勉本來是平躺着的,可這會兒他卻順着徹夜的方向,翻了個身,面對着徹夜,側臥。
徹夜聽到病牀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接着從外面透進來的光線看到尉勉正偏着腦袋,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於是趕*上了電腦,說到,“是不是光線太強,影響你休息了?”
尉勉遲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徹夜的問題,說起了別的,“我看你剛纔那樣,還以爲你永遠不打算主動和我說話了。”
徹夜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慶幸房間裡沒有開燈,這樣尉勉就不會看到她眼中的慌亂,也不會看到她對自己感情的剋制。
“你真的不走?”尉勉再次問到。
“不走。”
“那……我的錢包呢?”
“啊?”徹夜完全沒有料到尉勉的話題轉得那麼快,竟然會突然扯那麼遠,顯然有些愣。
不過徹夜很快就回過神來,想到她從剛纔過來到現在,一直忘了把錢包還給尉勉了,總覺得尉勉突然問她錢包的事情是在提醒她不要攜款潛逃,這讓她有點無地自容,趕緊從自己的包裡把尉勉的錢包掏出來。
然後徹夜一刻都沒有停留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拿着錢包走到了尉勉面前,一邊走還一邊說,“忘了跟你說,那天送你來醫院,我沒有帶錢包,就用你錢包裡的銀行卡辦理的住院手續。然後我今天打車和吃飯的錢,回酒店之後我已經還在你的錢包裡了。”
徹夜將錢包遞到尉勉面前,不過尉勉完全沒有理會她後面說的這一堆什麼車錢飯錢之類的,只是說了一句,“我怎麼忘了是你幫我辦的住院手續了呢。”
“什麼?”很顯然徹夜沒有理解到尉勉的意思。
“我是說”,尉勉從徹夜手中接過錢包,隨手抽了一張卡遞到徹夜手中,繼續說,“拿這張卡去幫我換一間最好的病房,密碼就是你辦住院手續時候的那個。”
“最好的病房?”
徹夜暗自嘀咕了一聲,突然沉默了。
昨天她在幫尉勉辦理住院手續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要給他選一間好一點的病房呢?尉勉從生下來就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無論吃的還是用的全都是最好的。如果尉勉現在不是在F市而是在X市的話,這些事情早已經有人幫他安排得好好的,哪裡還用得着他親自過問啊。
徹夜真是疏忽了這一點,並且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現在尉勉住的這間病房雖然是單間,該有的東西都有,對徹夜來說已經很好了,但是對尉勉來說,這比起他應該擁有的那些,真是差得太遠了。
徹夜從最開始就用她的眼光,用她的精神物質世界爲尉勉辦理的住院手續,但是很顯然,她的世界永遠不可能和尉勉的世界並駕齊驅。
“在想什麼?”
尉勉的突然開口打斷了徹夜的思緒,讓她突然解釋到,“沒想什麼,只是覺得好像因爲我的疏忽,讓你住得不舒服了。”
徹夜此話一出,尉勉立馬知道了在剛纔那一段長長的沉默中,徹夜一定又想多了,而且她不僅誤會了他,還歪曲了他的意思。
“你這腦袋怎麼就那麼愛胡思亂想呢?誰說我住得不舒服?我明明就很滿足啊。”
“怎麼可能?如果你住得舒服的話,幹嘛還讓我去幫你換病房?”
尉勉失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真傻啊?”尉勉停頓了一下,用很認真的語氣說到,“換一間好一點的病房,你就不用睡沙發了。”
徹夜真覺得自己快瘋了,因爲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尉勉居然是因爲她,纔想要換病房的。
徹夜說不出是這是一種受寵若驚的心情還是什麼別的,但她真的很感動,感動到眼淚已經沒出息的開始在眼眶裡打起了轉。
“那就不用換了,我睡哪裡都行。”
“快去換吧,如果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尉勉,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真的不用。你看你現在還打着點滴,換病房什麼都要換,很麻煩的。再說了,你不是經常說我是小身板嗎?你看那沙發那麼寬,就算睡兩個我都能睡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