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笑笑不能自控地顫抖，方纔那一幕彷彿烙在她的腦海裡；抹不掉，揮不去，胸口悶得像要炸開來，她彎下腰，一陣乾嘔，突然她似是想到什麼，掏出手帕開始拼命擦拭自己的嘴脣，一下又一下，似乎這樣就能擦去方纔的一切。她是那樣用力，以至於很快就擦破了她那柔嫩單薄的脣，鮮血觸目驚心地沾染在帕上，•但她像是根本不覺疼痛，仍然拼命用力擦着。
不能讓她再這麼傷害自己了！莫軒幾步邁到她面前，牢牢抓住她的右手，沉聲喝道：“住手，你弄傷你自己了！”
冰笑笑恍如未覺，一徑用左手來擦，她像把深仇大恨全發泄在自己的身上，絲毫不感痛楚。
莫軒又捉住她的左手，“笑笑，你冷靜下來。”
冰笑笑掙了幾下，沒能掙脫，擡起眸子茫然地望着他，胸口劇烈起伏着，終於那被她強自壓抑下的情感像火山般噴發出來，“滾開，別來惹我！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來多管閒事……你滾！滾得遠遠的，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她聲嘶力竭地大吼，也不管會不會把守衛們驚動，久久潛伏的自我厭惡全面衝破束縛，現在她簡直想毀滅世界，什麼高貴風度，什麼執掌人威嚴，統統讓它們見鬼去吧！她對捉住她的莫軒又踢又咬，雙手死命掙扎，像一隻發了威的小野貓。
莫軒把她抓得更緊了，生怕一鬆手，她又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瘋狂舉動，“笑笑，你鎮靜一下，我只是想幫你！”他焦灼地道，回答他的是一陣更猛烈的踢咬。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莫軒快被她*瘋了，也不顧一切地大吼出聲，她難道這麼在乎方纔的一吻？
“我想你去死！”冰笑笑的頭腦已快達到崩潰的境地。“爲什麼你們都要強迫我做不願做的事？先是娘，後是爹，還有歐陽詢，現在又加上你，我受夠了，放開我！”她不能自己地哽咽起來，兩粒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開出兩朵絕美的水花。
倒吸一口氣，冰笑笑哭了，這樣冷傲如雪堅強如冰的女子竟然流淚了！她受過多大的傷害呀，童年時的家庭劇變竟讓她這麼排斥男人。莫軒被她哭得心都要碎了，他不要看到她傷心，不要見到她淚眼隙隴，不加思索地，他托起冰
笑笑的下頜，溫柔地爲她吻幹淚痕，接着，他的脣便帶着熱情與憐惜毫不遲疑地印在了她那血痕斑斑冰冷顫抖的脣上。
震驚、慌亂、暈眩……
天與地剎那間一片黑暗，她本能地閉上眼睛，逃避眼前的一切。她覺得全身輕飄飄地如在雲端，一分力氣也使不出來，膝蓋不聽使喚地發軟，如果不是莫軒扶着她，她就要癱倒在地了。這是一種她從來未經受過的感覺，與歐陽詢的吻截然不同，專注而不狂猛，深情卻不霸道，輾轉纏綿。她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全身血液都像一下子衝上頭頂，冷與熱交替在她體內流竄…
天哪，誰來救救她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結束了這個震顫人心的長吻，兩人都在急促地喘息着。冰笑笑無力地倚在他肩頭，星眸半睜，酡顏若醉，頭腦渾渾噩噩，不知身在何方，只覺心不受控制地狂跳。鼻端嗅到他身上濃烈的男子氣息，竟有顛狂迷醉和依戀之感。她溫馴地任莫軒擁入懷中，貪婪地汲取着他的溫暖，天知道她多渴望有個人能讓她如此倚靠，不必管世間風雨……
若是夢，但願這夢永不要醒。
莫軒擁着冰笑笑柔弱單薄的身子，下巴輕輕磨蹭着她的青絲，語音不穩地在她耳邊喃喃道：“你知道嗎，我早就想這麼吻你抱你了……也許我還得感激歐陽詢……”
這句話粉碎了冰笑笑所有自欺欺人的夢幻，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淋下，心中的柔情瞬息凝結。她在做什麼？！她怎能讓這個敵人吻她，怎能不加反抗地偎於他的懷中！這個男人簡直可惡，不但想探知冰劍山莊的秘密，甚至還想俘獲她的心，而他差點就成功了！
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迅速充盈了冰笑笑的身體，她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條件反射地舉手狠狠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卑鄙！”她口齒不穩地怒吼一聲，便轉身狂奔而去。
莫軒被她突如其來的掌摑擊得愣住了，他怔怔望着冰笑笑遠去的背影，心中像倒翻了五味瓶，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一時間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夜已深，莫軒卻還沒有入睡。獨守孤燈，傍晚那一幕仍在他腦中走馬燈般盤旋。
他吻了她，而她回
給他一記耳光，這便是答案。他怎麼能妄想她會愛上他，看來歐陽詢是瞎了眼纔會想到要把冰笑笑讓給他，現在她想必已恨他人骨了。
其實他只是一時情不自禁，決非存心要冒瀆她，可惜她絕不會相信他的解釋的。以冰笑笑的固執，若是她所認定的事，任憑旁人說幹了嘴巴，她也不會爲之所動。雖然他與她相識不久，卻已十分清楚她的個性，她若肯聽人解釋，也就不是冰笑笑了。她的信念中絕沒有“寬大”這一條。
這樣倔強高傲的性情，的確是不容易讓人喜歡。
他自己呢？又是爲什麼愛上冰笑笑那種清傲的女子？
也許是因爲對寅夜相見時她臨危不懼的欣賞，也許是因爲對竹林交鋒時她機智聰慧的敬佩，也許是因爲對她悲慘童年的憐惜，也許……
他也不知道這種混雜着各種心情的感情是不是愛，也許只因爲她是冰笑笑，再不用其他理由。
正當他情思如潮時，廊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得出來人十分慌張。他警覺地戒備，來人急奔到他門口，舉手急促地拍門，“莫公子，莫公子！”
打開門，外面站着的是滿臉焦急的雲兒，一看見莫軒，便抓住他的袖子問道：“我家小姐呢？”
莫軒吃了一驚，“她還沒有回去嗎？我送她到綠竹林，她應該早就回去了纔對呀。”
雲兒急得快要哭出來了，“我和珍珠姐等到二更，都不見小姐回來，珍珠姐要我來找你，她到長老和梅花庵去找，也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正說着，珍珠已經來了，她額上微微見汗，臉色也蒼白，卻還很鎮定，“小姐不在府裡，門房的守衛說看見小姐剛回來又獨自出去了。”她直直地盯着莫軒，“先生請恕小婢無禮，不知今天回來後小姐與先生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呢？”
莫軒一凜，這名小丫鬟絕不簡單，想不到連冰笑笑的貼身侍女都如此厲害。可是他現在沒有功夫多作解釋，夜已三更，一個柔弱女子單獨在外，萬一遇到歹人豈不危險，當務之急是必須找她回來。他深吸一口氣，避開珍珠的責問，沉聲道：“我出去找她，你們放心，我肯定會把沈小姐平安帶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