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漢陽宮的人一直盯着古華宮,過了一段時間,卻然無收穫。皇上雖然用心把古華宮裝飾一新,除此之外對於榮妃卻好像沒有其他興致。
就如同對待一隻名貴的小鳥,他的興趣只是築好金籠,擺在合適位置,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目的就達到了。至於這隻小鳥自己的感受,倒不在趙元的考慮範圍。
這一點,在榮妃每每盯着寂靜的宮門出神時,感受更爲清晰。
雪珠已不敢在榮妃面前提起關於長信宮,皇上之類的字眼,甚至連劉福全都不能說。否則少不了引得娘娘不高興。榮妃娘娘的脾氣她最瞭解了,她不會當面斥責,但過一陣子後,在雪珠以爲一切都過去的時候,榮妃會想出個法子好好整她。
這就是榮妃的性格,無論是之前做爲魯國的多煙郡主,還是現在作爲大齊國的榮妃,有些事情是沒法改變的。
榮妃並沒有因爲趙元的冷落而一直悶在古華宮中。此後的日子,她果然如之前所言的那樣,經常到淇奧宮串門。
一開始飲綠與石頭對她還是多有防備的,只要榮妃過來,飲綠便陪在允央身邊寸步不離。
但後來飲綠髮現這位榮妃娘娘真是的一團孩子氣,每次來淇奧宮都是說自己多想父母,多想魯國,還纏着允央給她念歌謠。非說允央帶着任國口音,念起歌謠才最像是家裡人唸的。
難得允央有這樣的耐+心,雖然只比榮妃大一歲,卻像是她長輩一樣,陪她說話,給她做好吃的,還得哄着她,搭上去了很多時間。使得允央把整理斂兮手卷的事都放到了一邊,先集中精神安慰榮妃,只有等她走了,才能再撿起算籌來。
有時飲綠送茶進來,看到允央在燈下有些倦意還在堅持着計算,對榮妃自然會有些不滿:“娘娘,後宮之中又不是隻有您一位嬪妃,榮妃娘娘想找人安慰,也不能只認咱們淇奧宮這一家呀。”
“辰妃娘娘不是面慈心軟,吃齋唸佛的,她怎麼不去重鸞宮呢?您看她這天天往這兒跑,早上來了晚上走,過段時間直接搬過來得了!”
“辰妃那裡有還有霓川,若是榮妃過去了,這兩個孩子湊到一起,不知平添了多少熱鬧。霓川說話嗓門大,榮妃又嬌弱要人哄,以辰妃那愛清靜的性格,怎會受得了?”
“娘娘叫她們孩子,您才比她們大多少?差點當了孃的人,說話就是老氣橫秋……”飲綠不假思索地接了一句,話一出口才知失言。
“可能是吧。”允央沒擡頭,語氣頗爲黯淡。
“娘娘,奴婢覺得咱們和古華宮不宜走得太近。”飲綠上前一步說道:“雖然這位榮妃娘娘看起來一團孩子氣但她畢竟是一宮主位,再加上容貌非凡,怎會甘心一直屈居於妃位?再說,奴婢聽說當初皇上納榮妃入宮,也是在戰局緊迫之時,魯國候藉機要挾皇上,爲自己和兒子要了一品候的官職,爲女兒要了榮妃的位子。”
“這麼看來,魯國候讓榮妃進宮一定不只是想讓她成爲人中之鳳,大概還想借榮妃受寵爲魯國候一家討到更多的便宜。”
允央輕輕放下手中的算籌,搖搖頭說:“了不得了!飲綠你呆在淇奧宮真是屈才了,真該回了皇上,給你討個女官噹噹。這天還沒亮呢,你就準備着要上朝指點江山了。”
知道娘娘是在取笑她,飲綠當即紅了臉道:“若是奴婢失言,奴婢自當領罪,只是奴婢這全是爲了娘娘着想,生怕娘娘再着了他人的道。”
“你不必緊張,剛纔說的本宮並沒放在心上。”允央安撫地拍了一下飲綠的臉頰:“榮妃之所以這樣愛來淇奧宮,不外乎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到了新地方真的很害怕,需要本宮時時來安慰。”
“另一種可能就是她剛到漢陽宮周圍的各路人都不認識,多少有種任人宰割的意思。皇后在她入宮當天下手,就是因爲吃準她絕無還手之力才這麼做的。”
“在這種情況下,能迅速改變現狀的辦法就是得到皇上的恩寵。可是這卻並不容易辦到,皇上現在長居長信殿中極少出現在後宮,榮妃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還談何恩寵?”
“所以她現在最迫切的願望便是見到皇上。可是她又不能直接去長信宮,只能來這裡了,也許她覺得皇上如果離開了長信宮,就會來淇奧宮了。”
“可是,她的小心機多半要落空了,咱們這裡也有很久沒有見到皇上了。”飲綠就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就是說嘛,你呀,真是多慮了。”允央神情泰然道:“榮妃若是因第一種原因來這裡,過一陣子,她習慣於皇宮生活,自然就不需要本宮了。”
“若是出於第二種目的,她來這麼多天都沒見到皇上,應該也能猜出其中的原委,自然會想出其他方法來接近皇上,到那時淇奧宮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飲綠想了想,點點頭說:“娘娘說的都對。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皇宮之中,別人可不如娘娘您這樣光明磊落。”
“本宮只是一個沒有子嗣的失寵貴妃,對旁人還能造成什麼威脅,不過是在宮裡點燈熬油的捱日子罷了。”允央重新低頭擺起了算籌,只是說話的語氣裡帶着一絲蒼涼。
飲綠見觸及了允央的傷心事,自知不能再言,就行了一禮,默默地退了出去。
這時,石頭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還是氣鼓鼓的:“回娘娘,內府局剛纔傳過來話,說明天是臘月十五,皇后安排所有嬪妃早上都要到宗廟去,巳時開始祭祀祖先。”
允央聽完攏了一下眉心,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石頭見娘娘沒說話,他卻是忍不住直接發起牢騷來:“以前內府局天天恨不得來三四趟,如今十天半個月都見不到他們一回。”
“這也就罷了,明天就要去祭祀宗廟了,消息卻這麼晚才送來。娘娘若是需要準備什麼,都沒時間了。小奴氣不過數落了內府局的太監幾句,那個傢伙竟然擺起了譜,把給曾蘭宮傳話的事也撂給小奴,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看他那個樣子,小奴真恨不得衝過去給他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