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蔣公說了一堆好聽的，可實際上恐怕難以做到，想要在半年之內克服龍城，需要太多的有利條件，即便是將範漢傑所部的指揮權移交給我們，恐怕也難以取得獲得此戰的勝利。”
方立功並沒有在山城呆很久。
次日便乘車返回長治。
路上耽誤了兩天的時間。
兜兜轉轉之下才回到了長治。
回到長治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常瑞元的承諾。
以及和王世和商討過具體情況彙報了一下。
武器清單上面的武器，別說恢復建制了。
就是再武裝四個基幹團都沒有問題。
這怎麼可能呢？
楚雲飛對此秉持懷疑的態度。
依照楚雲飛此前對常瑞元的瞭解。
他這人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裡。
很多時候只是表態、畫餅。
但實際上他做不到。
他剛剛僅僅只是粗略的估算了一下。
這些作戰物資的金額數量就高達四百萬美元。
即便39年纔剛剛五月。
宋子文也大概率擠不出這筆預算。
方立功憂心忡忡的詢問道：“如果等西北製造總局生產武器彈藥的話，至少需要八個月，即便是加上現有的補給物資，距離恢復建制還是差了許多。”
“所以要想想別的辦法，看看宋家那邊願不願意支持我們了。”
楚雲飛摸了摸下巴，只覺得有點懸。
宋氏的基本盤是南方的那些小資產階級，主要還是江浙滬那些富庶地區。
現如今因爲戰爭的原因，已經丟了個七七八八。
真正有錢的，反而是孔庸之這個前任的財長。
“不知道半年的時間過去之後，宋財長有沒有將那老東西留下的人都清理出去”
正當兩人商討之際。
張大雲叼着香菸快步走了過來，他的臉上一臉的笑意，將手中的電報遞給了方立功。
“真給了”
“這”
楚雲飛驚訝不已。
常瑞元從哪裡搞來的這麼多的武器裝備？
上億的國幣支出，絕不可能是小數目。
難不是此前裁軍剩下的軍費？
也不是不可能。
一千兩百萬國幣的經費剛好用於進口物資和武器。
只是這筆錢沒能夠用於現有的部隊軍餉發放。
反而挪用這件事情，在39年還是很難繃得住的。
“這批武器裝備運抵之後，完全可以將我們的作戰計劃提前”
“徵募的新兵們已經開始了訓練，那幾千號的補充兵員目前正在前往晉城，隨着新編十一徵募的川北兵員補充進作戰部隊之中，剛好訓練場也能夠騰出來。”
“那原本的訓練擴建？”張大雲眼睛一亮。
楚雲飛沉思了片刻之後，接着道：“這批預算確實還沒有動用，數量不多。”
“算下來也就七十萬國幣、不到二十三萬美元，買不了太多的東西。”方立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訓練場還是需要繼續擴建的，後續補充兵員的培訓週期可能會因此拉長不少，優質後備兵員在戰爭之中消耗了不少。”
總體而言趨勢和民國時期兵員素質下降趨勢沒有太大的區別。
因爲連戰的緣故。
兵員素質的下降，反而還要快於楚雲飛記憶之中。
晉東南地區兵員素質的下降是階梯式的，而並非像是民國那樣平滑曲線。
“流民的吸納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加快速度，到年底晉東南的新增工作至少需要增加五十萬人。”
三人就對未來主要的工作進行商討。
趙鵬程快步走了過來：“楚長官山城密電。”
楚雲飛點了點頭，接過了電文掃了一眼。
看到內容之後的他，微微有些驚訝：“夫人要來晉東南，讓我們做好安保工作，委員長希望能夠派最精銳的部隊保障安全。”
楚雲飛擺了擺手，出聲拒絕：“我的突擊團不是他蔣家的內衛。”
“委員長知道了的話，有可能會不高興.”方立功小聲提醒：“畢竟夫人此前.”
“別人怎麼做不關我們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突擊團是英雄部隊，是英雄部隊，不是他蔣家的內衛。”
楚雲飛堅持自己的想法和觀點。
他不願意對常瑞元溜鬚拍馬。
更不可能拿這樣的英雄部隊去保護常瑞元的老婆。
楚雲飛頓了頓，接着補充道：“更何況委員長遭到這麼多的刺殺，針對夫人卻一次都沒有過，足以說明問題。”
“若是做文章，也不會選擇在夫人的身上做文章。”
方立功點了點頭：“是啊，那兩位每一個能量可都不小。”
“鵬程，你和吳大膽抽調警衛團負責這件事情，十四集團軍那邊就不用通知了，我們和他們井水不犯河水，貿然通知反而有可能出現問題，不是誰都願意看到咱們向山城方向靠攏的。”
“是。”
趙鵬程轉身離開之後。
張大雲有些疑惑，他看向了楚雲飛詢問道：“這夫人怎麼突然間就要來晉東南了？”
楚雲飛緩緩出聲：“我估計多半是因爲文英小姐的事情。”
“說起來，最近長治城內來了個戲班子，您要不要約一下文英小姐？”張大雲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有道理。”
楚雲飛點了點頭：“我記得明天有一場廟會？”
“是的。”張大雲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剛好戲班子被春鳴閣的老闆請了去.”
長治地區現如今基本上沒有了轟炸的風險，而隨着更多地區的光復。
這裡的工商業發展十分迅速。
就連城區也隨之擴大了不少。
紛紛涌現出了不少的新興玩意。
很多都是上海、北平、天津這樣的大城市傳過來的。
春鳴閣的戲院模式只是其中的一種經營模式。
在太原城內不算稀奇，但在長治地區還算是比較稀罕的東西。
這一時期娛樂方式不算多，絕大多數人都掙扎在溫飽線上面。
除了少數的幾個城市存在着電影院之類的地方之外。
基本上也沒有了其他的娛樂模式。
即便是楚雲飛想要邀約宋文英、也需要仔細斟酌一番。
他不是沒談過戀愛，也不是沒追過妹子。
而是在這個時代，想要追求女子
還真沒什麼太多的花招。
絕大多數地區基本上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階段。
講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
楚家在五臺下面的村中還算是大門大戶。
但比起宋家而言，無異於高攀。
只不過因爲楚雲飛自身、以及麾下一衆官兵們的緣故。
才使得這場聯姻成爲可能。
“喂，我是楚雲飛，接長治報社，找宋文英小姐。”
長治報社內。
“社長，楚長官找您~！”
正在審查報紙內容的宋文英聽到助理的呼喊聲之後放下了手頭的工作。
當即接起了手上的電話：“喂，楚長官，有什麼事情嗎？”
“文英小姐，近日長治城內來了個戲班子，明日會在春鳴閣登臺，我想邀請你明日一同前往，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宋文英一怔，只覺得有些不太適應。
“明日？”
“對。”
楚雲飛的聲音從話筒之中傳來，依舊是那麼堅定。
“有的。”宋文英的聲音小了一些。
“那好，我會在上午十一點鐘左右去報社接你。”
“好。”
宋文英的聲音越來越小，細若蚊足一般，幾乎聽不見。
楚雲飛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方立功和張大雲兩人對視一眼，均是笑了起來。
“我的私人問題這次算是解決了”楚雲飛揉了揉鼻子之後接着道：“你們也要上點心，若是需要介紹的話，我記得閻長官還有個侄女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此前聽參座說過。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大家閨秀。
就是年齡稍微大了一點點。
差不多已經二十三歲了，你們有想法的可以和我說一聲。”
張大雲和方立功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是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還是等閻長官安排吧，何況我們也沒有成家的想法。””
忻口鎮北。
一處溝內。
伍思忠舉起手中的望遠鏡細細觀察日軍的防禦部署情況。
得到的信息基本上和此前的較爲一致。
忻口鎮無險可守、地勢開闊平坦。
相對而言易攻難守。
“團長，就小鬼子的槍法，咱們若是強攻的話，不知道要犧牲多少的戰士。”
伍思忠依舊舉着手中的望遠鏡繼續觀察着：“一千多號人，分散在三個村落以及一個集鎮之中，工事的主要防禦方向就是正北方，我們需要換個方向進攻。”
“正東方向？可那邊我們連遮蔽物都沒有，怎麼打？”
“挖！”伍思忠給出了自己的思路：“我看了一下地圖，這三個村落之間互爲支點，看似能夠互相支援，但實際上相距距離超出了四公里。”
“小鬼子輕易不敢挪窩，大概率會選擇原地堅守，我們採取土工作業的方式，夜晚進行掘進、而後再發起攻擊，這樣在沒有掩體的情況之下，也依舊能夠減少自身傷亡。”
前沿總指揮部。
作爲本次進攻忻口鎮的指揮官，黃百韜憂心忡忡。
楚雲飛選擇丟下友軍部隊單獨進攻、很容易招致友軍部隊的不滿。
其所在的部隊戰鬥力強，沒錯。
友軍部隊的戰鬥力爛，也這是事實。
可這麼打下去的話，顯得友軍部隊的指揮官全部都是廢物東西。
這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黃百韜提出的聯合十四集團軍一起發起攻擊，也是爲了分潤本次作戰的戰功。
但楚雲飛第一時間就否定了他的提議。
原本黃百韜還以爲楚雲飛會安排第六集團軍的友軍部隊協作戰。
可楚雲飛就連晉軍部隊都沒帶上。
這種魔幻般的操作讓黃百韜一時間想不明白。
就他聽到的那些傳聞而言，楚雲飛絕不可能是不知道“人情世故”的指揮官。
否則他也不會在開封作戰會議上面“一鳴驚人”。
那麼楚雲飛爲什麼不願意帶着現如今的十四集團軍以及第六集團軍撈戰功呢？
黃百韜對於兩個集團軍的指揮官們進行了一波頗爲詳細的分析。
首先是十四集團軍。
代總司令乃是白健生。
在以往的溝通過程之中，楚雲飛數次表達了對白健生指揮能力的質疑，甚至缺乏基本尊重。
而提及李宗仁之時、態度相對保守，語氣也較爲緩和，只是單純覺得其徐州會戰後期有着數次失誤指揮表現。
以至於現如今五戰區各作戰部隊對其信任度實際上並不算高。
黃百韜能夠很直觀的感受到楚雲飛並非是對新桂繫有意見。
而是單純的對白健生人品、以及指揮能力的不信任。
楚雲飛似乎一改以往對十四集團軍的態度，極可能的避免與其協同作戰。
此次山西會戰之時表現的尤其明顯。
一改此前正太會戰、長治會戰時候的態度。
難不成是爲了郭副總司令鳴不平？
可是完全沒有必要因爲這種事情去得罪白健生啊。
戰況已經趨於平息、中央軍入晉之事已經破產。
這代總司令還能在二戰區呆多久？
而回到軍事委員會之後的白健生、可就能夠影響統帥部的決策了。
至於第六集團軍方面。
楚雲飛本就出身晉軍、乃是閻老西最爲看重的接班人。
這件事情黃百韜能夠清楚的感受到。
在他面前也並不避諱這個話題。
而第六集團軍按理說應當會是新編十一的助力。
但楚雲飛又很忌諱和楊愛源所部聯合作戰。
甚至都不願意讓晉軍第六集團軍承擔進攻任務
苦思許久。
黃百韜傾向於一個最大可能性。
似乎只是單純覺得晉軍的同僚指揮能力不足，在戰場上只會拖後腿.
此次要求黃百韜務必獨立作戰。
更加間接的證明了楚雲飛的行爲邏輯。
正思索間，伍思忠快步返回了前沿總指揮部：“軍座、情況不是很樂觀，想要啃下來估計要付出不小的傷亡。”
“用煙霧彈進行視線遮蔽，抵近爆破的話，會不會好打一些？”
“可以，但忻口鎮周邊地形實在是太過於開闊。”
“攻擊若是銜接不上，前面的犧牲和努力基本上白費，在此組織進攻的時候必然需要再度突破日軍的活力封鎖。”
伍思忠笑了笑：“唯一的好消息是，因爲戰場過於開闊的原因，我們在一次的進攻之中可以投入至少六個連的兵力，我們的火力可以摁着日本人打。”
“我建議進行先期的土工作業，靠近攻擊線後，進行15~25分鐘的炮火準備之後，再採用煙霧彈遮蔽日軍視野，步兵部隊再發起攻擊。”
他作爲一名團長，在黃百韜這個軍長面前拿起了指揮棒在作戰地圖上示意了一下。
一旁的張東凱目光閃爍，內心震撼無比。
即便伍思忠再怎麼樣，也只是個團長。
在一個軍長面前能夠用於表達自己的意見，自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伍思忠是老三十八軍教導團出身，當年在197的時候還是個主力營營長。
看家本領還是有的。
黃百韜很快就明白了他的作戰思路，同時出聲道：“我沒有辦法給你們提供炮火支援。”
伍思忠愣了一下：“什麼？”
“山炮兵三十一團無法參加本次的戰鬥，他們75毫米口徑山炮的炮彈幾乎消耗一空。”
“炮三十團的105毫米榴彈炮將會用於龍城攻堅戰之中。”
伍思忠只覺得有些麻瓜：“那些碉堡都是鋼骨水泥製作而成，抵近爆破也很難有較好的效果。”
“在抵近之前，我們的戰士需要越過兩公里的雷場，剪開三道鐵絲網，突破日軍的火力封鎖區，才能夠抵近日軍的主要防禦工事。”
伍思忠頓了頓：“如果沒有火炮支援的話，我們的傷亡人數將會成倍增加。”
張東凱一驚：“想要幹掉這一千多號的小鬼子，我們至少付出兩倍以上的傷亡，這仗有打的必要嗎？”
黃百韜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他的腦袋轉動速度非常快：“有必要，很有必要。”
“在伍團長回來之前我也在思考這樣的問題。”
“忻口鎮的防禦體系與龍城周邊地區頗爲相似，這其實也是在進一步積累攻攻堅作戰的經驗，尤其是龍城這樣的堡壘城市。”
黃百韜施施然的分析，一臉的雲淡風輕：“誠然，以現有的武器裝備，想要啃下忻口鎮很難。”
“不過楚長官不是沒有準備。”
“新一批的45毫米直射火炮前段時間便已經抵達了仰光港，目前正在向國內運輸，抵達之後可直接用於攻堅，這些火炮的威力比此前我們使用的37毫米直射炮還要大上不少，想來應當會有出色表現。”
黃百韜運籌帷幄的模樣給伍思忠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他喃喃說道：“真像啊。”
“像什麼？”
伍思忠的眼神略微帶着一些慌亂：“您剛纔運籌帷幄的模樣，很像楚長官..”
黃百韜哈哈一笑，對於這樣的評價並未有任何的不滿：“真的很像嗎？”
伍思忠微微點頭。
黃百韜接着道：“伍團長，你剛纔所說的土工掘進方式是個很好的思路，先按照這個方式進行戰前準備工作，我們不着急，該着急的應當是日本人才對，所以這仗我們其實有着很大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