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深陣地防線。
爲了確保反坦克壕溝的順利挖掘。
楚雲飛同時下令動員了晉北地區不少的老百姓。
這羣老百姓們的配合度很高。
對晉軍將士們也是頗有好感。
小鬼子沒來之前。
晉軍偶爾還要幫着閻老西刮地皮。
風評不算太好，但總歸說得過去。
可隨着小鬼子來了之後。
晉北地區的老百姓們是一天的好日子都沒過。
吃喝都成問題。
想要討生活，就要在日本人的手下做事。
要麼就只能夠得到一張良民證。
若是健健康康的，中國人抱團做點活至少不會餓死。
可萬一生病什麼的。
就連高利貸，他們都很難借到中國人的。
全他孃的是小鬼子放的高利貸。
什麼事情都怕對比。
借地主的，頂多一輩子的長工，至少還能活。
借小鬼子，下場基本上沒有好的。
當楚雲飛帶人反坦克壕溝挖掘場地的時候。
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長長的隊伍。
有頭上裹着頭巾的莊稼漢。
甚至還有穿着長袍的讀書人。
乃至半大孩子。
老百姓們自發攜帶着工具。
無償幫助二團和三團的戰士們進行相應的挖掘工作。
這年代。
絕大多數的老百姓都在土地裡面刨食。
挖地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技能。
他們奮力的掘土。
就好像每一鏟子是鏟在小鬼子身上，每一個鎬子砸在小鬼子的身上那樣。
他們將對日寇的怒火，發泄在了大地之上。
反坦克壕溝的挖掘速度遠超此前預估。
人民羣衆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團結就是力量。
這兩句話，楚雲飛是深有體會。
老百姓們之前所尊敬的孫團長。
現如今只能夠陪同在楚雲飛的身旁。
落後兩三個身位。
老百姓們雖然沒見過世面。
但至少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來大人物了。
他們自發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並且自發的形成了一大片的空地。
一衆百姓們一臉疑惑的看向了楚雲飛一行。
只是不知道，這“大官”來這爛泥地做什麼。
難不成要看他們挖土不成？
長官視察。
這些同樣掘土的戰士們此時也是立正站好。
楚雲飛那草綠色的軍裝過於顯眼。
戰士們看向楚雲飛的方向，一臉的嚴肅。
身姿筆挺，沒人敢說話。
所有戰士們其實都知道。
整個八十八集
只有一位穿的是中央軍的軍裝。
那就是最高指揮官。
他們像是在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
期待獲得楚雲飛的讚賞和認可。
這對於他們而言，亦是無上的榮耀。
楚雲飛很快便原地駐足，對着士兵們微微點頭致意。
就目前周圍的這個情況。
也已經不適合繼續向前走了。
轉身回頭眼神示意了一下孫鑫璞。
孫鑫璞點了點頭，當即腳步鏗鏘，邁步上前。
而後對着人羣之中的爲首老農招了招手：“老劉叔~！”
原本還在一旁抽着旱菸看着熱鬧的老漢邁步上前：“孫團長”
這老漢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灰布褂子，袖口磨得發白，補丁摞着補丁。
褲腿高高挽起，露出乾瘦的小腿。
腳上蹬着一雙破草鞋，鞋底幾乎磨穿。
他的語氣之中也有一些詫異和榮幸。
孫鑫璞僅僅只是在之前的視察之中和他見過一面。
卻已經記住了他的姓氏和樣貌。
老劉叔看向楚雲飛的目光很怪。
像是驚懼之中帶着尊重和疑惑。
又閃爍着精光，好像猜到了楚雲飛的身份一般。
“這是我們楚長官。”
名叫老劉叔的老農拱手施禮。
動作略顯僵硬。
山民百姓平日裡面都是直呼其名，很少見禮。
沒有這些彎彎繞。
不像當兵的之間比較乾脆。
楚雲飛認認真真立正回敬了一個軍禮：“老劉叔，你好。”
“好好好”
楚雲飛脫下了手上穿戴着的白手套。
邁步上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嘴巴上面還在做着自我介紹：“我是晉北地區國軍和地方武裝的總指揮官楚雲飛。”
老劉叔一怔。
晉北地區國軍和地方武裝..
他聽懂了大概。
但是這個總指揮官。
這個名號就有點響亮了。
老農急忙擦了擦自己的右手，一臉窘迫的看向了楚雲飛。
楚雲飛依舊面帶笑容，手還懸在半空。
老劉叔彷彿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般，而後握了上去。
“這些都是您的鄉親們？”
老劉叔點了點頭：“有二十多口子是我們村的，其他的基本上是附近幾個莊的，絕大多數的人都認識。”
“因爲我的年齡在他們之中算年長的，所以前段時間孫團長過來的時候，他們讓我上來回話。”
楚雲飛點了點頭，看向了後方的那羣百姓。
年齡段跨度非常大。
有看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孩童，同樣有和老劉叔看起來年歲差不多大的老農。
“非常感謝鄉親們對我們的支持，我謹代表二戰區、代表國民革命軍全體，對諸位鄉親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楚雲飛邁步立正，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再度敬禮。
而在其身後，張大雲、孫鑫璞、吳大膽、趙鵬程等一衆警衛戰士們同樣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敬了個軍禮。
動作整齊劃一而又堅定。
老劉叔手足無措的重複道：“應該的，應該的。”
楚雲飛面容依舊嚴肅：“我知道在我國軍主力進行戰略迂迴撤退之後、這羣該死的日本人控制了晉北絕大多數的地區，鄉親們的日子過的很難、很苦。”
楚雲飛這麼一說。
這羣百姓們膽子也是大了許多。
一個個出聲訴苦道：“日本人簡直就是畜生，徵糧的時候連口糧都不給咱們留！”
“可憐我家的二娃子，硬生生餓死的呀。”
晉軍徵軍糧的時候雖然也刮地皮。
但最起碼會給老百姓們留下吃的。
日本人明知道晉北要打成一團爛泥，自然取之盡錙銖。
完全不考慮老百姓們的死活。
“那些幫着日本人的倀鬼更該死，都是中國人竟然這麼害咱們！”
“可惜了長樂村的那羣小姑娘。”
“那些狗漢奸，該殺！”
楚雲飛頓了頓，迎着百姓們的目光，神色凝重：“鄉親們，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們。”
“我們晉軍、我們國軍部隊沒能夠打贏日本人，是我們對不起鄉親們。”
楚雲飛微微躬身以表歉意。
也不給老百姓們開口說話的機會。
楚雲飛隨後便擲地有聲的承諾道：“不過諸位鄉親，我楚雲飛可以保證，我們會爲你們報仇。”
“不管是日本人，還是那些二鬼子，亦或者是漢奸、走狗。”
“我們會幹掉他們，抓住他們，接受法庭的審判！”
“讓他們知道，我們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背叛祖國的漢奸，也是沒有好下場的。”
“此次晉北大戰，我軍勢必將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日寇將再無餘力進犯我山西地區，我們也將會拉開戰略反攻的序幕，將小鬼子們全部趕出中國去！”
日佔區消息流通近乎絕斷。
很多人並不清楚楚雲飛是誰。
他們面面相覷。
實際上他們也不知道爲什麼面前的這個軍官能夠說出這樣的豪言壯語。
零星的百姓小聲討論着關於楚雲飛的流言。
有一些人曾經去過大同城、甚至有的人還去過太原城。
他們聽說過楚雲飛的名號。
知道楚雲飛所部曾經全殲了第四旅團。
打死了上萬的日本人。
是日本人最想要除掉的狠人！
隨着議論聲增加。
孫鑫璞也是適時開口：“老劉叔，鄉親們，還請你們放心。”
“這次我們國軍打回來，就不會再退。”
“撤退就是失敗、我們絕不撤退。”
“就是戰死，我們也會死在陣地上！”
勝敗。
乃兵家常事。
此前確實沒有人打進過山西，晉軍還算是有點用的。
可自從日本人打進了山西。
在那幫漢奸、二鬼子們的宣傳之下。
晉北所有老百姓實際上都知道日本人強橫無比。
幾萬人就打敗了國軍二十多萬的部隊。
現如今，國軍打回來，對於他們而言是好事。
但同樣也是擔憂國軍再敗再退回去。
楚雲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既然這些百姓們願意被動員，願意幫忙。
就說明老百姓們期盼的就是國軍部隊。
而不是安逸於日本人的統治之下。
都是可以爭取的力量。
楚雲飛朗聲承諾：“鄉親們，我們是正規軍，是精銳，是王牌，是國民政府最強的野戰部隊！”
“我們是國家的國防力量，是民族的武裝、更是老百姓們的軍隊。”
“請相信我們，也相信我楚雲飛。”
“既然我們打回來，就絕不會放棄我們的土地，哪怕是全員盡墨，戰死這片國土之上，我們也會保證鄉親們再也不用受到日本人的欺凌和奴役。”
老劉叔嘴脣顫顫巍巍，潸然淚下。
一衆鄉親們默默無言。
目光灼熱的看向楚雲飛等人。
提氣！
大丈夫當如是！
在這一刻。
很多人心中想着的。
那就是扛起槍來打鬼子！
也要當這樣的大丈夫，他們也要保衛自己的家鄉，保衛自己的親人。
拿起武器、反抗日本人的奴役和凌辱！
老劉叔回頭看了一眼。
再度回頭之時。
擦掉了眼角的淚珠，聲音堅定的說道：“楚長官，我們當中也有不少人想要參軍打鬼子，要不，您就收了他們？”
“是啊楚長官，我的家人都被日本人害死了，您給我發條槍，我保證服從命令聽指揮！”
“您給我發個震天雷就行，自從婆娘死後，我胡老三早就不想活了！”
“哪怕炸死一個小鬼子，我也能拉個墊背的，也值得！”
楚雲飛面容嚴肅。
等待鄉親們說完。
而後再搖了搖頭，出聲拒絕：“想要參軍打鬼子，爲家人、爲自己，爲鄉親們報仇，我們歡迎。”
沒等百姓們開心太久。
楚雲飛話鋒一轉，一臉的擔憂：“不過。”
“我軍正欲與晉北地區的日軍主力部隊決戰、作戰時機稍縱即逝，我們沒有辦法訓練你們。”
一衆百姓們面面相覷，眼神之中滿是失落。
楚雲飛朗聲補充道：“這一仗會犧牲很多的戰士，死很多人的。”
“很抱歉，鄉親們，我們現在戰事吃緊，沒有精力也沒有人去訓練、武裝你們。”
“但可以進行相應的登記，等到這仗打完之後，我們也需要兵員補充，到時候還願意參軍的話，我們熱烈歡迎。”
一些老百姓們面面相覷，眼神之中滿是失落。
在這羣老百姓們看來。
什麼戰機不戰機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在婉拒他們。
打完這仗之後。
誰知道這些部隊會去哪裡？
此前也沒聽說過，也沒見過。
但從這些官兵們的狀態之上，他們也能夠感受到。
這支部隊和之前的那些晉軍部隊有所區別。
這樣對老百姓如此和氣的部隊。
真的非常少見。
同樣的。
對於這羣老百姓而言。
在來到這裡之前。
他們已經抱定死心。
三團的很多官兵在進村動員的時候非常順利。
他們只是告訴老百姓們。
他們要去的是後方安全地帶。
不會有日本人，更不會有人開槍，有炮彈炸他們。
更關鍵的是。
三團的官兵們承諾會讓百姓們吃飽飯。
並且每天都會發放勞工補貼。
勞工補貼就是錢、亦或者是罐頭、草鞋之類的食品、必需品。
殊不知。
這些東西，遠遠沒有他們身上的晉軍軍裝有吸引力。
官兵們進村的報號是晉綏軍。
在山西地界。
晉綏軍的名號要比別的軍隊的報號好使的多。
這代表着。
他們自己人，真的打回來了。
就像他們撤退時候承諾的那樣！
此前他們有人幫助晉軍挖戰壕。
是死還是生，沒人清楚。
但至少沒有人回來過。
村裡面的鄉親們實際上心裡面都清楚。
大概率死在了外面。
而之所以還能夠再兩縣之地動員出這麼多的老百姓們的本質原因。
並非是他們的條件。
而是晉北這批願意被動員的老百姓，根本就不關心到底是不是安全地帶。
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和日本鬼子那是有深仇大恨的。
這些百姓們亦同樣不關心什麼勞工補貼到底有多少錢。
只要是真的打日本人。
能吃上一口飯，能出點力。
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
楚雲飛對着身後不遠處的後勤隊招了招手。
相應的工作人員很快肩挑着大量國幣走近。
後方則是跟着數十輛的騾馬車。
前面十多輛裝着的是打算髮放給鄉親們的補給品。
後面的則是地雷之類的物件。
在反坦克壕溝前面，自然需要埋設相應的地雷。
楚雲飛接着朗聲道：“諸位鄉親，軍務繁忙，楚某還需要去前線陣地視察。”
一邊說着一邊轉身指着後方的騾馬車：“這些是特意爲你們準備的勞工補貼以及肉罐頭、水果罐頭，衣服、草鞋.”
“具體的有什麼，你們可以等幹完活之後找這些幹部瞭解。”
孫團長和楚雲飛邁步上前和一些百姓們握了握手之後。
很快轉身離去。
而在反坦克壕溝處，則是留下了一百多號的幹部和戰士們爲百姓們發放相應的補給品。
離開之後。
孫鑫璞跟在楚雲飛的身後彙報了具體情況。
“此次累計動員了兩千三百人次。”
“目前正在挖掘的一共有兩千一百人。”
“其中有兩百多是不滿十八歲的青少年、承擔的也是相對輕鬆一些的活計。”
“另外，我們提供的伙食也是按照後勤戰士門的標準提供，雖然沒有肉食，但至少能夠讓他們吃飽飯。”
楚雲飛點了點頭。
對於孫鑫璞的表現非常滿意。
並不會因爲年齡不到十八歲就不讓他們幹活。
小鬼子屠殺的時候可不管你是不是沒出生的嬰兒。
亦或者是七十歲的老農。
在這羣畜生的眼裡面，勤勞樸實的中國人和動物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或許說。
這些孩子們應該慶幸。
慶幸他們還能夠活着。
還能夠出上這麼一份力。
還能夠有機會報仇雪恨。
還有人願意爲了保護他們，爲了這個國家而去拼命！
楚雲飛腳步停下，看向遠處的預設戰場。
良久。
他緩緩出聲：“鑫璞、這些百姓們一定要照顧好。”
“大戰結束之後，晉北民心歸附還需要依靠這些人，他們會爲我們自發的進行宣傳，效果遠遠超過我們進行的宣傳工作。”
孫鑫璞同樣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三團官兵我已經下過命令，嚴格遵循相關的軍紀軍規，絕不出現任何擾民情況。”
“我們的宣傳工作也在同步進行，但人手不足，還需要後方多多支持。”
楚雲飛眉頭緊鎖：“閻長官手上的政工幹部基本上都是二把刀、三腳貓的手段基本上派不上什麼太大的用場。”
“軍座、宣傳工作不着急，這一仗打贏了慢慢做都沒關係。”張大雲出聲提醒道。
楚雲飛對於張大雲的說法頗爲認可，他接着吩咐道：“我們沒有多少的時間了，讓百姓和官兵們一樣三班倒，連夜幹！”
“今天晚上就規劃好撤離路線。”
“兩天之後開始陸續撤人，將所有百姓疏散到安全區域去。”
“廣靈攻克之後，我估摸着日軍華北方面軍很快就要沉不住氣了！”
孫鑫璞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您放心，百姓們的安全我們一定放在首位！”
聽孫鑫璞這麼回答。
楚雲飛頗爲欣慰。
這個出身軍統的孫鑫璞在他的影響之下。
已經開始能夠逐漸的接受偏左的政治主張。
這是一件好事。
楚雲飛出聲鼓勵道：“能夠將百姓們的安全放在首位，那麼百姓們自然也會將擁護軍隊之事放在首位。”
張大雲也是跟着說了一句：“老百姓們的力量是很強的，我們的後勤體系改革之後，運輸效率比之前提高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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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騾馬、驢子的損耗數量減少了許多，能夠釋放出更多的產能、增加整體的後勤運輸量。”
楚雲飛揹負雙手，站在石頭上面看向遠處的預設戰場：“只要我軍上下一心，定然能夠取得此次晉北大戰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