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戴雨農走下專機,乘坐汽車趕往委員長官邸。
“戴主任”
“委座急招,到底所爲何事?”
戴雨農心裡苦,剛抵達西北地區不久又被叫了回來。
西北的工作纔剛剛開展,他正好在西安主持大局。
戴雨農和胡宗難二人的關係頗爲密切。
這個時間點已經算是好到了幾乎要穿一條褲子的程度。
常瑞元心裡面清楚,對於胡宗難想要遏制西北,遏制延安,遏制山西方面的擴張,一直秉持默許的態度。
要不是山西發展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他也不會放心讓戴雨農前往西北輔佐胡宗難進一步工作。
“好像是因爲收到了龍城方面的電報,具體情況我們還沒有搞清楚,也沒有消息流出。”
戴雨農心頭一緊,他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知道老蔣要問什麼。
爲此,不不得不將最近幹過的所有事情都在腦海之中過上一遍。
以求在見到常瑞元的時候做到萬無一失。
兩個小時後。
戴雨農快步走下了汽車,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頭之後,當即邁步走向了委員長官邸。
很快,通報之後的戴雨農邁步走進了常瑞元的書房之中。
除了常瑞元之外,剛剛接替何應欽成爲軍令部部長的陳辭修也正在房間內。
“戴科長,看看這份電報,還有這份,徐恩曾遞交上來的調查報告。”
戴雨農的額頭瞬間冒出細密的汗珠,冷汗瞬間密佈全身。
恭敬上前,接過了常瑞元遞上來的電報,僅僅只是掃了一眼。
戴雨農當即心中一緊。
這種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直沒有機會上報。
或者說,常瑞元本就不愛聽這種事情。
聽了解決不了,還只能夠糟心,時間久了,一來二去軍統一般就不會報告這種事情。
這對於中統和軍統方面,基本上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中統喜歡彙報TG方面的事情,軍統則是喜歡搞一些內部的事情。
尤其喜歡在謀逆,貪腐的問題上做文章。
軍統不敢明着對付中上層軍官,所習慣性的手段也不過是通過牽聯等方式,影響到戰區高層。
這種手段,素來爲陳辭修所不齒。
在這種情況下,常瑞元把他叫來,陳辭修又站在一旁。
難免讓戴雨農多想,是不是這陳矮子打他的小報告。
他應該沒有得罪陳辭修纔對?
還沒等他細想。
常瑞元按捺不住,當即怒斥道:“娘希匹!”
“無兵災,亦無旱澇,百姓卻十室九空!
戴科長,這是爲什麼?”
“勞煩戴科長你告訴我,你去西北怎麼經營的當地情報?”
孫蔚如已經移防中原地區,八戰區事實上已經全部落入到了胡宗難的把控之中。
川陝大道上面還遺留着山西、陝軍的兵站勢力之外。
絕大多數的地區,實際上已經是胡宗難在事實上把控。
常瑞元就算是撒氣,也不可能將氣撒在孫蔚如的身上。
人家出陝抗戰,不管是豫東會戰,還是後來的阻敵西進,光復鄭州等戰役,打的都是可圈可點,沒有毛病。
反觀胡宗難所部。
在豫東會戰、武漢會戰的時候就明顯的表現出了敷衍的味道。
加上此時陝西出現了這樣的岔子。
這讓常瑞元難免有些懷疑胡宗難的野心,是不是想要做割據一方的軍閥。
“委座息怒。
此事卑職此前就已經在調查之中,現如今階段性的調查結果已經有了,只是.”
常瑞元見戴雨農欲言又止,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麼。
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緩緩出聲道:“辭修,你先回吧。”
陳辭修沒有停留,點了點頭:“是,委座。”
噠噠噠,房門關閉,腳步聲逐漸遠去。
戴雨農在常瑞元眼神的示意之下緩緩開口:“卑職初到之時,便已派人暗中查探。
陝西官場,與地方士紳、商會勾結,層層盤剝,稅賦頗重。
其地方人事任免,都指向兩陳,其中還有不少是孔行長、宋財長在地方上的產業與代理人。”
楚雲飛此前爲了保證川陝大道兵站通暢。
選擇了和陳家進行了合作,這對於陳家而言確實是一塊很大的肥肉。
在40年之後,孫部出陝移防之後,陝西地區已經成爲了事實上的權力真空地區。
而一直負責文職以及黨政相關工作的兩陳,當然絕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種侵吞地方產業,將其變化成爲黨產的做法。
一直都是常瑞元默認的。
在他看來,不管怎麼樣,至少在短時間內能夠快速整合當地的企業,恢復產能。
雖然這些產業是由陳,孔,宋等人安插進去的。
聽着就十分的膈應。
但他老蔣手上可沒有這方面的人才。
陳辭修尚未完全成長起來,蔣家天下陳家黨的說辭可不是空穴來風。
“這件事情既然已經彙報了上來,若是不出力的話,必然無法向雲飛交代,勢必會影響民心和軍心。”
當聽到雲飛兩個字的時候。
戴雨農不由得眉頭一緊。
他和楚雲飛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
即便是胡宗難和楚雲飛之間有着一定程度的競爭關係。
他和胡宗難關係密切卻也沒有明着站隊。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願意得罪楚雲飛的。
而常瑞元此時進退兩難,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猜到會有可能出現這樣的狀況。
但真正面對選擇的時候,也是覺得棘手無比。
常瑞元看似高高在上。
實際上他誰也得罪不起。
中央的權威僅僅只是能夠覆蓋山城周邊地區,和部分戰區。
歷史上的常瑞元一直到抗戰結束,尚未徹底整合川地。
更不用貌合神離的桂省,廣州,山西等地了。
常瑞元思索片刻,將問題拋給了戴雨農:“戴科長,你可有什麼想法?”
戴雨農微微點頭:“校長,卑職有上中下三策。”
“先說下策。”
“藉此機會,命令各戰區長官自查自糾,自我檢舉,以此來儘早的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自己查自己?”常瑞元冷笑一聲:“那能查出個什麼來,你說是吧,戴科長?”
戴雨農訕訕的笑了笑。
爲了討好常瑞元。
他的軍統可是經常進行廉潔自查。
可抓來抓去,總是抓幾個小蝦米。
常瑞元就算是再傻,也已經反應了過來。
“再說說中策吧,戴科長。”
戴雨農緩緩出聲:“既然這件事情已經彙報到了委座這裡,那對於當地官場徹查到底,不管是誰犯案,絕不姑息。”“不可..”常瑞元當即搖頭:“若沒了他們,誰來治理地方,山城現在哪裡有相關的文人派遣過去?”
“那上策便是藉此機會,發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廉潔運動。
委座可藉此機會,籠絡更多青年學生,拔除地方蛀蟲,安插黨國菁英。
此舉若是配合足夠的宣傳攻勢,亦能夠更好的爭取民心和軍心.”
常瑞元緩緩點頭:“既然雲飛把問題挑開了。
就讓他繼續負責到底吧。
軍統,監察處要密切進行配合。
雲飛的下一站是五戰區,那邊可沒有西北這麼輕鬆。”
戴雨農當然明白這是常瑞元的借道殺人之計。
只是。
楚雲飛和孫長官、於長官等許多五戰區將領是有舊情的。
還有李德鄰這個老狐狸。
真的能夠如願嗎?
正當戴雨農沉思之際。
常瑞元長舒一口氣,接着詢問道:“雨農,你這次前往西北可有什麼直接感觸啊?”
“陝西,山西,僅僅只是一河之隔,發展趨勢和現狀確實天差地別.”
常瑞元微微頷首:“或可推動各地學習山西模式.,..”
山西,西北發展的速度有目共睹。
哪怕這後面有美國人,有蘇聯人在出力。
可這個發展速度,經驗,若是能夠在其他省份推廣。
整個民國的國力,將會快速提高.——
楚雲飛並沒有在陝西境內停留太久。
在收到了常瑞元的電報之後,很快他便動身前往了五戰區。
老河口。
第五戰區。
這個時候的夏季,亦是酷熱難耐。
楚雲飛自覺體感溫度差不多接近了四十度。
汽車內,完全像是個蒸籠一般。
“海山?具體在什麼位置?”
“好,好,我明白了。”
“轉道吧”
車門打開,孫銘衝尋鑽進了副駕駛:“鈞座,五戰區的司令長官們此時正在海山避暑。”
“避暑?”楚雲飛明知故問:“他們的戰區司令部什麼時候移過去的?”
孫銘解釋道:“聽那個接待的中校說,日軍攻勢放緩,雙方轉入對峙態勢之後,因爲老河口實在是太熱,忙裡偷閒,前往海山小住。”
楚雲飛緩緩點頭:“那就去海山吧。”
距離老河口三十公里的海山是當地民衆熟知的避暑勝地。
山上有洋房十幾棟,原本都是洋人住的,現在全部都避戰回國。
李宗仁等人就充當起了遊客,暫時小住。
當抵達海山山腳的時候。
李德鄰一行人正站在樹下等待。
孫銘見狀,不由得小聲出聲道:“李長官還是挺給您面子的。”
楚雲飛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這地方確實要比老河口涼爽許多。”
“李長官他們還是懂得享受的。”
楚雲飛輕笑了一聲。
半生勞碌,尚且不知道什麼叫做避暑。
趁着戰局平穩,養養身體又如何呢?
“德公。”
“楚長官。”
簡單的寒暄之後,楚雲飛等人當即跟在李德鄰等人的示意之下,步行上山。
山上林蔭成片,還有泉水剷剷。
就連楚雲飛此時也不免出聲感慨道:“真是別有一番天地.”
“老河口附近除了海山之外,還有一名勝之地”
“德公說的是武當山?”
李德鄰臉上掛着微笑:“據說明朝皇帝封武當山爲五嶽之王,方便權貴前來朝拜,曾耗七省錢糧,以十三年呃時間,自均縣道武當山沿途造了一系列的宮殿.”
“噢?真有此事?”
李德鄰緩緩點頭:“此前也曾前往,這些宮殿歷經四五百年,滄海桑田,諸多損毀,大體都還算完整。
雕樑畫棟,美輪美奐。
山城大員們每次前來五戰區視察之時,都要前往遊覽。
我本人若是有空自然也會陪同他們去
層巒迭翠之中,宮闕如雲,確實壯觀美麗,楚副總監若是有興致的話.”
“啊?哈哈.”李德鄰自顧自的笑着。
楚雲飛緩緩搖頭:“依我看,這海山就不錯。”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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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一處“會議室內”之後,簡單的聊上了幾句。
李德鄰主要還是在打太極拳,根本就探不到什麼口風。
只不過,在給楚雲飛接風的晚宴上面。
地區戰區的一衆高級將領們基本上都到了場。
桂系將領自成一派,三五成羣坐在一起。
而後是西北軍,川軍的部隊。
孫振和孫連仲兩人在場,是讓楚雲飛着實沒有想到的。
言談之間。
對於楚雲飛這位山城派過來的副總監多有試探。
川軍的幾位軍、師長則是因爲舊識的緣故,似乎沒有多少的警惕心理。
大口吃肉,言語之中多是豪言壯語。
同時略微恭維了一下二戰區以及一戰區在華北反擊戰之中的英勇表現。
對於楚雲飛所提出的一些疑惑和顧慮。
這些將領們頗爲默契的打着哈哈,話也說不明白的對付着。
楚雲飛心中有數,未曾飲酒。
當晚,房間內。
孫銘推門而入:“鈞座,果不出您所料,王軍長麾下的趙師長前來拜訪。”
“是趙渭濱師長?”
“是!”
這位也是楚雲飛的老相識。
曾在抗戰剛爆發的第一年,陽泉之戰,其是王名章師長的參謀長。
雙方曾在陽泉與日寇二十師團血戰。
對於其本人,楚雲飛還是頗爲尊重的。
要知道,往往川軍將領視享受特權爲常態。
像王名章師長,趙渭濱參謀長這樣的異類,實際上並不多。
“人在哪裡?”
孫銘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人目前在偏廳等候,不過他今晚沒能夠出席接風宴,恐怕行蹤方面.也是有所顧慮的。”
趙渭濱畢竟是川軍方面的人,明目張膽的靠攏,勢必會出現一些問題。
但這畢竟是五戰區長官司令部,想瞞着也基本上不太可能。 WWW▲тт kΛn▲c o
無非是知道的時間前後罷了
楚雲飛摸了摸下巴之後,慎重考慮後說道:“請他過來.”
“是,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