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掛掉,門外就啪啪啪地響起了劇烈的敲門聲。
“胡來,胡來,快醒醒,出事了!”穆業的聲音傳來,很急切,“老宋剛打來電話,說局子那邊出事了,需要我們的幫忙。”
胡亂地把衣服套上,我和穆業下了樓,開車直奔張海浪他們在的分局。
到了地點剛下車,就有一個看上去一臉稚嫩的年輕警員湊過來,帶着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胡先生和穆先生嗎?張隊在裡面等着呢。”
我和穆業也沒和他多說什麼,由他領着直奔警局後院。
此時的警局後院,和我們下午來的時候的黑漆漆的陰森截然不同。
八顆明晃晃的探燈光幕打下,把整個後院耀得的雪白,估計比白日裡的光線還要敞亮許多,原本停靠在後院中的警車已經被悉數開走,但是整個院落內卻空蕩蕩的沒什麼人,而且就算是來往的人,也都是低聲的交談着。
解刨室的鐵門,依舊緊閉。
那位年輕的警員領着我和穆業來到解剖室外,在門上三長兩短的敲了幾下,很快那扇沉重的鐵門就悄無聲息地打開,露出一線縫隙。
我和穆業側身轉了進去,那位年輕的警員卻是沒有跟着一起進去。
我一踏入解剖室內,就感到一股奇異的氛圍圍繞着。幾乎是我進去的瞬間,幾道鋒利的目光就筆直刺來,讓我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
擡頭看去,只見解剖室的上面掛了數顆無影燈,把整個解剖室內晃得敞亮。
在解剖臺的邊上,站着一排四個人,每個人都看上去氣態威嚴,目光深沉犀利。我感到的有些銳利的目光,就是來自那四個中年男子。
至於張海浪和昨日下午的那位宋法醫,正垂手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很顯然,雖然是張海浪給我打的電話,宋法醫給穆業打的電話,但此時此刻此地,真正擁有話語權的卻不是他們兩人。
“喲,這是做什麼呢?想給我們兩個小輩下馬威?”穆業悄然走在身側,伸出右手搭在我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我不要緊張,“老宋,這四個中年大叔是什麼來頭啊,看上去一個個山根發黑,凶兆纏身。”
宋法醫微微擡頭,對穆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說話。
張海浪則是低聲說道,“穆先生,這四位是上面派下來監督協助破案的。”
“哦——”穆業拉長聲音哦了聲,“就是這四個人來了,所以你就把我們哥兩叫了過來覲見?嘖嘖嘖,張隊,你這事可就做的不厚道了啊。”
張海浪苦笑了聲,沒說話。
“你這個年輕人怎麼說話呢?知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知道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身份,說話注意點!”站在邊上的一箇中年男子說道。
穆業斜着眼睛飄了那男子一眼,“你知道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知道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身份,說話注意點!”
那名中年男子鼻子裡哼了聲,“張海浪,給我把他拿下!”
張海浪面色一僵,有些爲難地說道,“趙局,這樣不大好吧?畢竟……”
“什麼畢竟可是的,你是想給他們兩個說情?信不信我連你也一起銬了!”那被喚作趙局的中年男子厲聲說道,“我要你把他們兩個銬起來,現在,立刻,馬上!”
我和穆業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海浪面露爲難的神色,看向了我和穆業。
“張隊,你什麼意思?大半夜的把我們兄弟兩叫來,就是想把我們先銬起來問話?就算是你想要銬起來問話,是不是也得給個理由交代?”我強忍着心中的怒意,說道。
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的宋法醫突然開口說道,“那四具屍體失蹤了。”
屍體失蹤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還沒反應過來,穆業就一口唾在了地上,“放你孃的狗屁!你們自己的地盤把東西丟了反過來想把屎盆子扣老子身上栽贓?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來啊,來啊,張海浪,來,你有種就把老子銬上,回頭看那個龜孫子先服軟。”
穆業說着,把兩隻手伸了出去。
“別,別,別,穆先生別誤會。”張海浪的面色變的煞白,連連擺手說道,“這其中有誤會,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誤會?呵呵。”穆業呵呵冷笑了兩聲,“誤會就是你們大半夜的說有急事需要幫忙把我們兩人喊過來,然後有要銬起來問話,這手釣魚玩的是真心溜啊。不過,既然小爺來了,也就不準備空手回去。”
穆業說着,伸手拿出手機,想要撥個號碼出去。
只是,他剛按幾個號碼,動作就僵住了。
我和他的距離近在咫尺,見他僵住,我就低頭看向他的手機。只是一眼瞥過去,我就發現他的手機顯示無信號。
“怎麼回事?”我低聲問道。
穆業警惕地掃視了圈周圍,對我說道,“我們中埋伏了。這裡有東西。”
瞬間,我就覺得周身寒毛倒豎,一股子冷意自尾椎騰起直竄腦門。這股寒意,來的毫無徵兆,來的無頭無緒。
“你也感覺到了?”穆業吃吃低笑了兩聲,“這次我們運氣不錯,居然遇到了四個比較難纏的東西,而且還是四個成了氣候的東西。”
我剛想問穆業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瞥到地上突然多了四條影子。
由於我站的位置算是那四個中年男子的側面,所以能夠看到他們的側面。可是我看到那四條影子的瞬間,就不由的心中一緊。
這裡是解剖室,懸掛在頭頂上的,是無影燈!
無影燈下,想要產生影子還是有一定難道的,而且就算是有影子產生,也必然是很淡很淡的一大片的影子,又怎麼可能會出現濃郁如墨的影子。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那突然出現的影子,是髒東西!
“三!”
“二!”
“一!”
穆業忽然低聲倒數,在數到一的時候,猛地打了個響指。
隨着他的那個響指的聲音,我感覺解剖室內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觸發,驟然間溫度下降了許多。
原本靜靜地出現在那四個中年男子身後的影子,開始瘋狂蠕動起來
。
每一道影子,就像是由成千上萬條的毒蛇組成,它們翻滾着,蠕動着,像黑色的細流般朝着那四個中年男子的身上匯聚着。
腳、小腿、膝蓋、大腿……
一點一點的,悄無聲息地滲透覆蓋着。
在我眼中看來這一幕發生的速度很慢,但是眨眼睛的功夫,那些黑色的細流就已經覆蓋到了那四人的腰部位置,而且很快蔓延到了胸口,而且還在瘋狂上涌。
原本愕然穆業舉動的張海浪、宋法醫,以及那四個男子,都發現了異常。
“張局、王局——”張海浪驚慌地喊道,“你們怎麼了?”
“李局、趙局,快看你們身上,這是怎麼回事?”宋法醫跟着喊道。
那四人自然也是看到了自己和身邊同伴的異常,可是此時此刻,黑色的流質已經覆蓋了他們的全身,蔓延到了脖子位置。
“啊,啊,啊,這是怎麼回事?”之前氣焰張狂的那位張局大聲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
“幻覺,幻覺,幻覺,這是幻覺!”
“你們兩個刁民好大的膽子!”
“……”
那四人似乎也是知曉點什麼,有驚恐自身境遇的,有大聲怒叱我和穆業的,然而這些話語並不能阻止黑色流質物的蔓延。
脖子,下顎,腮邊,鼻子……
當黑色的流質物蔓延過四人的嘴邊的時候,他們那機關槍一樣的嘴巴就停歇了。
終於,黑色的流質物徹底覆蓋了那四人,將他們從頭到腳淹沒,周身閃耀着黑色的光澤,那種黑色似乎能讓無影燈的光芒都會被吞納進去。
“穆先生,這是怎麼回事?千萬不能開玩笑啊,這四位可是上面派下來監督破案的,要是出了什麼紕漏,你讓我怎麼交代啊……”張海浪哭着臉說道。
宋法醫也是同樣在邊上連連點頭,勸說道,“業哥,你就饒他們四個一次吧。”
穆業呵呵笑了兩聲,“放過他們四個?那你們先說說,爲什麼把我和胡來大半夜的誆到了這裡,就是因爲這四位欽差的指令?”
張海浪和宋法醫對視了眼,最終還是宋法醫開口說道,“其實,我們喊你們來,是因爲白日裡的那四具屍體失蹤了,可是這事又不能聲張,所以只能喊兩位過來,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恰巧我給胡先生打電話的時候,被四位上面派來的貴客聽到了,就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就來到了這裡,從宋法醫嘴裡問出了發生的事情。結果他們四人一口咬定屍體失蹤的事情,和兩位脫離不了干係。”張海浪滿臉無奈地說道。
我則是聽的大爲驚奇,那四具死者的屍體,已經被分割成了一堆,居然還被人盜走?
就在我準備問那四具屍體到底是怎麼失蹤的時候,穆業又是呵呵笑了兩聲,說道,“老宋啊老宋,枉你還跟着我混了一段時間,張隊長肉眼凡胎也就罷了,居然你也連眼前是什麼情況都搞不清楚嗎?”
不等宋法醫說什麼,穆業就接着說道,“你們的這四位貴客,早就變成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