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機，愣愣地看着白雨給回的那兩個字，許久纔回過神來。
本以爲，這種要求白雨絕對是歡天喜地迫不及待地應允，畢竟這個時候的特事局，已經空到不能更空，急需諸如妮子這樣的頂尖實力加盟。
但是白雨給我回的，卻是兩個字——“沒門。”
回答的是“不行”之類的話，還說明事情有的商量。但回的是這兩個字的時候，就代表着白雨的態度是很堅決的。
很快，白雨就又發來了一條短信。要我去一趟特事局。
妮子所謂的‘修煉’，一般是隻要進去房間沒三四個小時是不會出來冒泡的，而且對於她來說，只要興致上來了，吃飯什麼的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所以倒也不用我操心太多。
摸了摸鼻子，我還是決定再去一趟特事局。
這次，白雨並沒有在門口接我，而是一直以短信的方式告訴我該如何走，如何走，如何走……七拐八繞的繞了一大圈，快把我都繞迷糊的時候，終於來到了一個地下室門口。
呈現在我面前的，是一扇造型有點奇怪的木門。
不算敞亮的光線照耀在那扇門上，卻是一點反光都沒，就好像所有的光線都被那扇門給吸收了。
我剛準備把手放在門上敲的時候，那扇門就悄無聲息地敞開。
“進來吧。”白雨說道。
遲疑了下，我還是舉步跨進了那扇門內。
進門，我就猛地一怔。
這個房間一點都不大，甚至都可以說小的出乎我的預料——入目所見即是全部，通體可能還不到十平。而房間裡最引人矚目的，是整個房間裡四面八方都是鏡子！
就連那扇門的後面，也是一面大大的鏡子。
當門被關上後，只有定神用力去看的時候，才能發現一點點縫隙的存在。
當然最令我感到震驚的不是這房間四周牆壁通體用的是鏡子，而是那些鏡子上，硃砂的色澤反光的鏡面草蛇灰線，勾勒出一個個我完全不認識的符咒，也不知是什麼用途。
房間小，房間裡的佈局也是同樣簡單明瞭。
一張透明的玻璃茶几，兩張竹藤椅子。
茶几上，擺放着一些茶具，白雨已經泡上了一壺茶，正坐在那裡慢慢地飲着。
白雨舉起手中的茶杯，對我示意了下，讓我坐下。
“你喜歡喝茶麼？”白雨把一個茶杯推在了我面前，倒滿一杯。
我雖然有些奇怪她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做了回答：“偶爾閒着沒事的時候會喝點，但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所以，你錯過了很多東西的。”白雨小呡了口杯中的茶水，而後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悠然說道，“一杯茶水好不好喝，要看茶，要看水，也得看泡茶的手法和技藝。真正想要喝道一杯上好茶，有可能需要等很久很久——當然，我說的是關於原材料的採集。”
我想了想自己平日裡有意無意看到過的一些關於泡茶的水的講究
和說法，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白雨噗哧一聲笑了，“的確如此？說的你好像喝過好茶似得。”
“沒喝過。”我搖了搖頭，“實際上就算是把最頂尖的茶藝師泡的好茶給我喝，我也喝不出來好壞。”
白雨輕哼了聲，“牛嚼牡丹。”
我說的是實情，她說的也是實情。而且我也相信她喊我過來絕對不是讓我聽她品頭論足談什麼茶經茶藝，所以我也就不在說話，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準備靜候下文。
只是，茶一入口，我就感覺一股沛然冷冽的氣息自腹部騰起。
由內而外的冷，赫然是要把我周身的血液都凍結。
片刻的時間，我就覺得五臟六腑一片冰寒，就連四肢都開始變的有些麻木不靈，唯獨大腦還能保持清醒。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我沉聲問道。
“果然眼界不一樣了，就連人的性格也會跟隨着有所提高。”白雨彷彿沒有聽到我的問話，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我，“老實說，這次自從你回來後，我每次見到你，都感覺像是見到了以前的那個人。”
她說的以前的那個人，我知曉是誰。
“你知道的，我對那個人的感情很複雜。有歡喜，有憎惡，有怨念也有眷戀。他離開時，我最初的念頭是終於可以擺脫這個惡魔，再也不用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時光了……”
說話時，白雨的目光變的飄忽起來，像是回憶什麼。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那個人給了我一段荒誕的時光，讓我體驗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方式，與此同時也打開了我體內的一扇門。”
“他離開後沒幾天，我就開始思念那種生活，並且難以遏止自己體內的衝動和渴求。可是當你見識過妖邪狂狷的翩翩濁公子後，又怎麼會對塵世的凡俗粗鄙之輩感興趣……”
“漫長的煎熬和等候中，我逐漸明白，他這一走是永遠走了，除非機緣巧合，否則是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雖然他不說，但我能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寂寞，冷冽如萬年雪山之巔寒風的寂寞。”
“他在的時候，我唯一的念頭想的是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場遙遙無期的煎熬式的生涯。直到他離開後，我仔仔細細地回想着和和他相處過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時刻，我才逐漸地開始瞭解他，開始走進他的世界。”
“然而，這一切已經太晚了。”
“他臨走的是問我願不願意跟隨他離開這裡，我選擇了沉默。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會強行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裡，把我當成他發泄獸慾的工具。所以，我選擇了沉默作爲對他的回答。”
“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我錯的很離譜。”
“一個優秀的人，哪怕是他的行爲再如何荒誕不經，但他終究是卓爾不羣的。時光越是沉澱，就越能彰顯出他的不凡。所以些許時間後，留在我心底的，只有懊悔和沮喪。”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決
定做點什麼，來向不知身在何處的他來證明自己——證明他的目光沒有錯，證明我不是一無是處地只能當一個被他寵幸的小綿羊。”
說道這裡，白雨自嘲地笑了笑，“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接手特事局現在的這個爛攤子了吧？因爲就算是我們再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能和才華低劣，但事實總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們，你有什麼樣的才能，就只能在什麼樣的位置。”
隨着話語的講述，白雨的目光也變的黯淡下來。
“我知道很多人都會不服氣，覺得只要給自己換個機緣，絕對也可以一飛沖天……可是，機緣同樣是屬於實力的一部分，錯過了，就不屬於你了——現實才是你唯一拿來利用和籌謀的資本。”
“所以，我努力地在特事局內想要做出一番事情來，但事實卻總在無情地告訴我，白雨啊，別掙扎了，你做不來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
“就在我以爲這個世界要變的灰暗烏光，這一生就要這樣碌碌無爲而逝去的時候，事情突然出現了轉機。”
白雨雙眸驟放異彩，逐字逐句道：“你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雖然許久之前我就認識了你，知曉了你的存在，但我從來都不認爲那個和我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的人就是你！因爲你們兩個之間不管別是性格差別還是別的差距，都太大太大了，大到除了一張依稀酷似的臉外，再無丁點相似之處。”
“白雪當你的女朋友，實際上也是我給她的人物。想要通過時時刻刻的觀察來甄別你和他倒是是什麼關係。只可惜，白雪在你身邊待了數年，我們看到的，都是一個心性還算湊合，但卻一直不知上進爲何物的大路貨色。”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自然就不會讓白雪繼續呆在你身邊。於是就有了你被拋棄的一幕——之後我又略施了點小手段，讓你當時所在的那個公司辭退了你。”
說着，白雨的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說的這段話就其實就是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的意思。本來，我想着讓你失去擁有的所有，然後看你有什麼變動……結果是我還沒來得及看到你有什麼變動，倒是有人已經先忍耐不住了。”
白雨嘴角扯動，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不過很有趣的是，所有的陰謀算計者，最後都沒能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所有的幕後佈局者，都沒能料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的這個地步。你終究還是跳出了所有人的算計佈局，走出了一條屬於你自己的路。”
往事雖然已經變的如夢似幻，但卻依舊曆歷在目。
當時我先失戀，後失業，而後又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後，就收到了那個奇怪的來信，再之後就是遇見上官艾兒，所有的事情都變的光怪陸離。
我想開口說話，但是那杯不知被攙雜了什麼東西的茶，讓我只能靜靜地坐在這裡聽她講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