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臉上的神情，劉大公子一點都不陌生。
早些年的時候，他自己就經常會以這樣神情去打量那些已經成名的宿老名手。因爲在他的眼中，那些人，都會成爲他前進路上的基石。
事實上，那些人也都成爲了劉大公子的墊腳石。
有多久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副神情了？
十年？二十年？還是更久……
劉大公子已經記不清了。因爲在弱冠之年，他就已經有了同輩無敵的讚譽，之後更是勇猛精進，罕逢敵手。偶爾有來挑戰他的人，也都是鎩羽而歸。
可以說除了那些愛惜羽翼自持身份的名宿，劉大公子已經寂寞了許久。
此時此刻，居然還有人敢對自己亮出這樣明顯的敵意……着實很讓劉大公子感到驚詫。
不過更多的，劉大公子卻是見獵心喜。
當時的陰陽玄學圈子，在劉大公子眼中已經到了一個瓶頸點，老一輩的固步自封，連帶新一代的都是銳意不足。
所以劉大公子原本是來尋找妻子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卻又臨場改變了主意。
除了幕後的主犯外，這些被當槍使喚的傢伙們，劉大公子並不準備下死手。
雙方見面的瞬間，就對撞出強烈的火花。
劉大公子隱約有玄學陰陽界第一人之稱的名頭下，又豈是浪得虛名。對方百多餘人，但是頃刻間就被劉大公子殺的人仰馬翻。
差距太大了。
在雙方廝殺的過程中，劉大公子一直暗自留手，所以雖然對方被打的狼狽不堪，但是卻也沒有見血。
大概是劉大公子的退讓讓對方覺得久負盛名的劉大公子也不過爾爾，所以好幾次劉大公子覺得對方差不多應該停手的時候，卻一直沒有停息。
無止休的廝殺。
剛有人被擊退，就馬上有前面被擊退的人頂上。
甚至，劉大公子憤怒地發現，在這些人的臉上，他之前還能看到的些許畏懼已經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狂熱的偏執。
一個瘋子劉大公子不懼，但是一羣瘋子……
劉大公子知道自己再不能留手。
否則被留在這個地方走不出去的人，就會是他自己。
決定下殺手的劉大公子一出手，對面瞬間就有十多人見血倒地，是徹底的失去戰鬥力，短時間內沒辦法站起的那種。
就連劉大公子自己也是愣了下。
剛纔他出手的時候，都已經是要立意揚威，準備下的是死手。可是臨近，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偏離了要害些許，給那些人留了一條生路。
不過雖然沒死人，但是效果還是有的。
一見血，那些人就迅速退在了邊上。
劉大公子剛鬆了口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熟悉的人，自然就是劉大公子的妻子。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小女孩，已經徹底更換臉面，一身華服如雲霞般絢麗，三千青絲流瀑般垂在腦後，卓然出塵的氣息頓生。
“你——”劉大公子認得面前的人就是自己妻子，但是對方的氣質，變化太多。
“告訴他你的真實身份。”一個身材魁梧的老人走了出來，說道。
出來的人，劉大公子同樣認識。
是屬於當時的一代名老，和劉大公子的父親是屬於同代人，當年和劉大公子的父親分立南北，是經常被人相提並論的傳奇人物。
劉大公子在聲名最顯赫的時候，曾拜訪過這位老者，想要一訣高下，卻被對方婉拒。
之後劉大公子還曾下過兩次戰帖，對方都沒回應。
當年的小姑娘，也就是劉大公子的侍女，現在被劉大公子當作妻子的那個華服女子，是老人的親孫女。
自然，當時設局想要把劉大公子除掉的幕後人，就是那位老人。
爲了這個局，老人盡心佈置了十年，整整十年，他推算着任何一個可能，謀劃着所有的細節，唯獨沒算到……劉大公子居然把自己孫女給睡了。
本來依照劉大公子的聲譽，是不會發生暗室欺凌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老人怎麼都沒會算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和《寫輪眼》有關的所有孤本資料文獻，都被劉大公子帶走，就連孫女也已經是失去了清白之身。
老人親自盤查詢問後，才得知……自家寶貝孫女，已經被劉大公子玩了半年之久。
偏偏爲了不壞掉大計，小女孩一直都沒把這件事說出去。
直到劉大公子離開，兩人的關係纔是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老人險些被氣死，但事情已經發生，他只得驅逐流放自己孫女，打算不再承認她的身份。
要是劉大公子沒出現，或許在些許時間後，女孩就會找個老實人嫁出去。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劉大公子再度出現！
自然也就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情。不過當老人知曉自己孫女已經懷了劉大公子的種時，只得仰天嘆了一聲“人算不如天算”，把原本的計劃放置一邊。
和天龍山劉家結爲親家，倒也算不得什麼壞事。
可是……劉大公子居然只請了女方名義上的父母作爲嘉賓，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沒有邀請時，老人沉默了。
不願意明媒正娶詔告天下，這就是說明劉大公子不打算讓這件事宣揚開來。
換個意思的話，也就是劉大公子的心目中，小女孩的地位並算不得什麼……或許只是因爲心中有些許愧疚，所以他才勉強給了一個身份。
偏偏這種事，他們暗中的人還不好出面。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一生籍籍無名，無名無份。爲了一個名分，小女孩求過老人，可是老人給的回覆只有四個字——家門之恥。
當然，這其中的事情，許多是劉大公子事後才知曉的。
孃家的人不肯出面，小女孩只得絕了心中的念想——雖然劉大公子當時用的是化名迎娶的她，可或多或少兩人也算明媒正娶。
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故事會朝着劉大公子預定的方向發展。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劉大公子的老爹忽然撒手西歸，劉大公子急切奔喪，情急之下只是說自己有事要出趟遠門。
千不該萬不該，劉大公子不該留下《寫輪眼》。
那是老人的設下的局中重量級的鎮場之寶，劉大公子悄無聲息地留下了被全部翻譯出來的《寫輪眼》和一個
臨產的人，在許多知情人眼中，就是劉大公子不陪他們玩了。
術法還你們，人我也玩膩了，人和術法都給你們。
而且買一送一，附贈個還沒出生的娃。
這樣的事情，孩子還生個屁啊！直接掐死。
本來依照商量中的事情，是孩子生出來後交給老人撫養，要是劉大公子回心轉意，這事也就作罷，權當神都沒發生，要是他一心走到黑……那就以小孩爲媒介，做一場陰毒之法，讓劉大公子後悔終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孩子剛一出生就夭折了……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個滑稽的笑臉，懸掛在天空最顯眼的地方，嘲笑着老人一家老小。
不過這些事情的細節，都是劉大公子後面才知曉的。
當時在場的時候，小女孩只說了一句話：她是老人的孫女，任務就是色誘劉大公子，能殺掉最好，殺不掉就先把《寫輪眼》騙回來。
劉大公子自然不信這話，他列舉了許多曾經的事情，想要證實對方的情誼。
然而得到的回答，是女孩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裝的。
劉大公子崩潰了。
一別十年，他以爲再次重逢必然是風塵僕僕中熱淚盈眶，或者是他以無敵英雄的姿態，救女孩於水深火熱之中，給自己的心上人完美展現自己的絕世風姿。
可是他等到的，迎接他的，是一場殘酷異常的廝殺。
這場廝殺的發起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大公子尋找了數年的心上人。
話已經說盡，剩下的，就是亂戰。
原本劉大公子應付起來遊刃有餘的敵手，當女孩加入戰團時，劉大公子才駭然發現，原本在自己身下承歡的可人兒，這數年間的成長，已經到了一個令他膛目結舌的地步。
女孩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承接了劉大公子七成的攻勢！
戰局陷入膠着，可邊上還有個高深莫測的老人。
劉大公子頓時心生退意。
普天之下，能和劉大公子捉對廝殺的人有，但是能強行留下劉大公子的人，還沒有出生。
以前劉大公子是這樣認爲的，事實也是這樣的——的確從來沒人能留住想走的劉大公子。
可是這次，劉大公子馬失前蹄了。
他退意萌生，就無心戀戰，且戰且退。
可就是劉大公子沿着原路返回的時候，又出現了另外的一批人。
這一批人不多，只有十人，而且看上去都是閉着眼睛的盲人。
這些人看到劉大公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睜開了眼。
對方睜開眼的瞬間，劉大公子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是寫輪眼！
當初把寫輪眼鑽研出來後，劉大公子就覺得寫輪眼不完善，始終缺點什麼東西，但是具體有缺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現在，他明白了。
寫輪眼，寫的是年輪……修煉者常年累月自閉雙眸，以喪失視覺爲條件，換取力量的積累，長年累月，越是積累的年月長久，寫輪眼的威力越大。
同樣，寫輪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屬於一次性的消耗品。
可就算是這十人修煉的寫輪眼只能發動一輪攻勢，對於殺掉劉大公子來說，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