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胖子停下腳步，疑惑地看着我。
“能不能打個商量？”我努力讓自己笑的自然點，而後開口問道。
他沒有說話，而是愕然看着我，等候我說出下文。
“這個，能不能先把那個……典當在你那裡？我現在急需一筆錢……”我努力讓自己的腔調說的平緩，但當傳到我自己耳中的時候，卻是帶着一種異樣的顫抖，聽起來很奇怪。
方胖子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沒說話。
“可以嗎？”我訕笑着問道。
“理論上來說，是不可以的。”方胖子嘆了口氣，滿臉爲難的神情，“你手中的東西，別說是我，就是我們大東家也沒這個資格接觸。是沒資格，是沒資格，是沒資格，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是沒資格。”
“我以市場價出售。”我一咬牙，說道。
去他孃的市場價的兩倍，雖然應該是一筆不菲的數字，但形勢逼人強，我也顧不得些許。
“胡先生，這真的不是價格的問題。”方胖子滿臉枯澀，“您就別爲難我了，我只是一個打工的而已。”
就在我頻臨絕望邊緣的時候，方胖子突然說道，“要不，你和我們老闆談談吧。”
“行！”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
出了街道，上了方胖子的車，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候，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前停下。
一個已經上了些許年紀的老人。
頭髮花白，臉上遍佈老人斑，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對着一片寬大的游泳池，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曬太陽。
方胖子走過去，俯身在老者耳邊低語了幾句。
隨後，方胖子就轉身離開。
“年輕人，過來。”蒼邁的聲音傳來，帶着腐朽的氣息，彷彿那聲音隨時都有可能會消失。
我依言走了過去。
老人緩緩地伸出一隻手，上面的肌膚乾枯如斑駁的老樹皮，色澤灰暗。
我連忙把那個本子放在了他手中。
老人另外一隻手在椅子的某個部位按了下，一陣扎扎軋的聲響後，原本是躺椅的後背就緩緩支了起來，老人從躺臥狀態變成半躺半坐。
而後，他抓起了放在邊上的老花鏡，慢慢地帶上。
就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卻耗費了差不多兩分鐘的時間。似乎任何一個大點的動作，就會令他本已腐朽的骨架散亂掉。
終於，他把那個本子湊在了眼前。
“哦，看起來是發行沒多久的《功德本》。”老人輕輕摩挲着那紅色的封皮，“好久沒有看到這麼新鮮的東西了。年輕人，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我安安靜靜地站在邊上，沒有說話。
“說罷，你想典當多少錢？”老人的聲音傳來，顯得有氣無力。
“市場價。”我說出了我之前對方胖子說的話。
“市場價？你知道不知道這玩意的市場價是多少？”老人的聲音中帶着幾分玩味，“發行時間和發行人不同的《功德本》，市場價是極其懸殊的。”
這下輪到我傻眼了。
我根本不知道這玩意的市場價是多少。
“哦，看來小方說的沒錯，你果然什麼都
不懂。”老人側目瞥了我一眼，“說說吧，這東西你是什麼地方弄來的？”
我沉默了會，說道，“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的？”老人的聲音驟然拔高了幾分，“撒謊！”
“本子上有我的名字，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看看。”我不疾不徐地說道。
老人卻是並沒有翻開本子，只是點了點頭，“剛纔你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神態自若，氣息平穩，應該是沒撒謊。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你會有《功德本》？”
我剛開口準備說，忽然心中微微一動，“抱歉，這個是個人隱私。”
《功德本》的來歷算不得什麼，但是卻涉及到了我做過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或許算不上什麼秘密，但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哦，個人隱私啊，那老夫就不問了。”老人語氣恢復了半死不活的腔調，“按照市場價，你手中的這個本子的價格應該是五十萬左右，但是考慮到發行的時間太短，而且主導發行的那位輩分奇高，但是已經……”
說道這裡，他沒繼續說，只是頓了頓，“四十萬。這東西，抵押的話，能當四十萬。”
先是方胖子定不下來，而後又是爲了這東西親自把我帶到了這裡來，我心中就猜測着價格俄不會太低，但當聽到四十萬這個數目的時候，依舊被嚇了一跳。
四十萬，那兩倍的話就是八十萬。
我心肝噗噗噗一陣狂跳，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買不？”
“要是你這個本子發行時間早十年，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入手，但是現在……”老人輕輕嘆了口氣，“雖然依舊珍貴，可是功效性上差了許多……”
“功效性？”我有些茫然地問道。
“嗯。”老人點了點頭，“功德本，是經由高僧開光加持過的東西。發行人是誰，就是誰開光加持的。”
還有這說法？我搔了搔頭。
高僧開光加持過的東西，傳聞中都是神乎其神，價格也一點都不親民。
如果這本子真是如同老人講的那樣的話，那我倒也算勉強明白爲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價格。
“爲什麼現在的要比十年前的那批差上許多？”我好奇地問道。
聽老人的說法，貌似是這本子的發行者在十年前要比現在厲害似得。可一般來說，大師們不都是年歲越高道行越深麼？
“這個……”老人沉吟了下，說道，“這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
看樣子，是不準備說了。
“那您的意思是……”話繞了一圈，我又把話題引回到了原來的路線上。
“收，可以。但是價格只能是市價的一點五倍，不可能達到你說的兩倍。”老人徐徐說到，但話語中卻帶着某種令人不容抗拒的堅定。
市價四十萬，一點五倍就是六十萬。
依舊是屬於遠超我預期的數字。
“好，成交。”我猛地一拍大腿，“一點五倍就一點五倍。”
老人點了點頭，伸手講那本子放在了邊上，隨後取出放在椅子某個地方按了下。
很快，一個穿着燕尾服，身形修長的男子走了過來，步履優雅，但是每一步之間都好像是用尺子裁量出來
似得。
“去，把那東西取來。”老人說道。
燕尾服男子臉上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但沒說什麼，彎腰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後，那燕尾服男子去而復返，手裡則是做了一個盤子，盤子上是蓋着塊紅色的綢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燕尾服男子走在老者身前後，半跪在老者面前，把盤子舉到老者手剛好能夠着的地方。
老者伸手扯去了盤子上蒙着的布，頓時露出一個銀燦燦的三腳香爐。
“那本功德本，是你的吧？”老者開口問道。
雖然不知道他爲何這樣問，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能不能借你的一滴血？”老者以商量的口吻問道。
我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謝謝。”老者滿臉感激地看着我，伸手自香爐中抓起一柄銀色的小刀，晃動了下。
我走過去，用銀色的小刀割破手指，依照老者的指示，滴入了香爐中。
老者滿臉感激地看着我，又說了聲謝謝。
我衝他笑了笑，默默地站在了邊上。
老者艱難地撐起身子，拿起手中的那本功德本，丟入香爐中。而後，伸手揮了揮。
燕尾服男子起身都端着香爐離開。
但是這次離開片刻功夫，就再度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他回來的時候，那個香爐上加了個頂蓋，頂蓋上有個尖嘴頭的東西。
一如之前那般跪在老者面前，把盤子舉至胸口位置。老人則是拿起一根管子，套在了那個尖嘴頭上，另外一段噙在了嘴裡。
而後，他猛地一拍香爐，深吸了口氣。
隨着這一口氣的吸進去，老者原本晦暗的肌膚，忽而充血了似得變的一片紅紫，極似被人掐住了脖子。
過了十多秒，老人把管子自嘴邊拿開。
噗——
老人一口濁氣吐了出來。
這一口濁氣居然是漆黑如墨，宛如實質。在黑氣中，隱隱還夾雜着一些紙灰之類的東西。
燕尾服男子雙手疾若閃電，迅速揭開那香爐的蓋子，把老者吐出的那口黑煙收納了進去，而後又將蓋子蓋上。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居然是沒有絲毫的黑氣滯留在外。
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隨着那一口濁氣的吐出，我清晰地感覺到，老者的精氣神恢復了許多，原本遍佈老人斑的晦暗的臉上也恢復了些許血色。
看上去像是年輕了二十歲。
“噓——”
老人長長地舒了口氣，緩緩自椅子上坐了起來，渾身骨骼一陣噼裡啪啦的輕響。
這時我才發現，這老人的身材居然是極其高大，差不多有一米九。
“年輕的感覺，真好。”老者雙手輕輕捏拳。雖然按雙手依舊枯瘦如雞爪，皮膚斑駁如老樹皮，但明顯的力感增強了許多。
他又是感慨了兩句，這才把目光轉向我。
“小輩，光憑那功德本只能吊住老夫的一口氣，根本達不到現在這樣的功效。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功效，應該是你那一滴血出力最大。老夫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純陽之體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