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真對付不了
蕭濯銳利的目光，似兩把散發着寒氣的冰劍。
在強大的氣勢壓迫之下，沈月晞幾乎無法站住，想要要倉皇后退了。
流放路上，她第一次看到蕭濯的時候，蕭濯就曾給過她這種強烈的壓迫感。如今她又一次產生了同樣的感受。
患難與共的甘苦，同牀共枕的溫存, 一瞬間都在蕭濯的眼眸中消失，所剩下的就是無邊無沿的冰冷，是君王在怒視觸動他逆鱗的臣子。
站在旁邊的梅普似乎也被這種氣勢震懾，默默無言。
爲什麼蕭濯會突然變成這樣，難道自己觸動了他的忌諱嗎？
必須快點弄明白，蕭濯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她閉上雙眸，讓自己先冷靜下來。
蕭濯現在考慮的肯定不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他要帶兵打仗，考慮的是全局。這五千俘虜一旦留下來，飢寒交迫之下, 他們必然會去劫掠最近的小崗村。那時候蕭濯已經帶兵離開，留下的人中，無論是梅普還是邱離明，都不可能擋住敵人。
當西戎人衝入小崗村燒殺搶掠，蕭濯之前在小崗村民衆心中建立起來的信任會徹底崩塌。百姓們會認爲蕭濯根本無法保護他們。
若不是沈月晞，他早已死在丹目疾的刀下。現在蕭濯揮師西進，將保護沈月晞的重擔放在他的肩上，他責無旁貸。
“我的夫君，不能是個殘忍嗜殺的人。”
自己爲何要擋在蕭濯前進的路上？爲何不乖乖跟着蕭濯一起，夫唱婦隨就完事了。
如果蕭濯真的變成了蕭北珩那樣的人，就不配成爲她的夫君。
待蕭濯啓程，已是傍晚。
楊聰跑過來笑嘻嘻地道：“裴娘子，公子是讓我好好保護你，不要讓歹人靠近。”
想明白了。
她長長舒了口氣，目光轉柔, 說道：“我們把這些俘虜押進邊關。”
她不讓蕭濯殺死這五千俘虜，只是表面現象。真正的原因是她不允許自己的心上人變成一個殘忍無情的人。
梅普聽後，自言自語道：“似乎有些道理。”
她聲音非常響亮，沈月晞聽得清清楚楚，不禁有些莫名其妙。蕭濯是交代什麼了？
沈月晞見忽悠生效，趁梅普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連忙挽起蕭濯手臂，對梅普道：“既然說定，那我們就去安排了。”
梅普聽到這裡不幹了：
“蕭濯，西戎那裡十萬大軍圍困樂山，一萬騎兵我還覺得不夠，你居然還要再減一千！”
想明白了蕭濯的心態後，沈月晞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
蕭濯也不多言，將帥印一舉。
說完她便拉着蕭濯跑出營帳，完全不理身後發出的質疑。
沈月晞笑道：“夫君不必擔心，有邱將軍在。”
還是老樣子，想不通就先不想了。
在她看來，漠視生命的人，絕不可能值得託付終身。
梅普眼睛一亮，先是喝了聲好，旋即又問道：“可是邊關離小崗村尚有百里之遙。這些俘虜沒有食物，能走到嗎？”
沈月晞看楊聰笑得神秘，更不理解了。楊聰雖然也在苦練武藝，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有效果的事情。能自保就不錯了。蕭濯居然還讓她來保護自己。
最後的勝者是她。蕭濯的目光避讓了，他轉過臉去沉聲道：“如何處理這些俘虜？”
他似是沒料到沈月晞說出這番話來，面色陰晴不定，雙眸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幾番變化。
西涼騎兵的火把在黑夜中排成一條火龍，向西邊蜿蜒而行。
“沒有關係，”沈月晞掰着手指頭道，“只要有水喝，人可以支撐至少一星期。一百里慢慢走，三天也肯定趕到了。”
毫無疑問，她有自己的堅持。這五千條生命是不該死去的。若是兩軍交戰，死傷成千上萬也在所難免。現在他們已經放下武器投降了，還要殺戮就是殘忍。
沈月晞還待再叮囑，蕭濯摟住她的腰一用力，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嚴絲合縫。接着他用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巴。
兩人的目光牢牢地連在一起。
兩件事都是刻不容緩，西涼王那裡危在旦夕，蕭濯必須趕在城破之前救出西涼王。沈月晞這邊，五千俘虜也必須儘快趕往邊關。
沈月晞站在一旁，看蕭濯先是和邱離明交代完後，又把楊聰叫了過去，低聲交代了數句。楊聰連連點頭，拍着胸膛道：
“公子放一萬個心，只要楊聰還活着。”
這是唯一可以救下這五千人，又不會給小崗村帶來災禍的辦法。
“不對啊，不是那樣的……哎，人呢？”
別人可以做, 唯獨蕭濯不能這麼做。
蕭濯緩緩點頭道：“如此也可，只是五百軍士可看不住這麼多俘虜。我再給你留下一千騎兵，統一由邱離明指揮，押送俘虜。”
邊關常年屯兵，那裡一定有足夠的糧草。將這些俘虜押入邊關的監牢，就算吃喝條件差些，總比死了好。
從閉眼到再次睜眼，也許只是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再次睜開的澄澈雙眸中，已經沒有害怕與畏縮，直視着蕭濯，清清楚楚地說道：
沈月晞倏地睜開雙眸。
沈月晞安慰他道：“世子殿下放心，我夫君之前可是以五百軍士對抗二十倍的西戎大軍，還兩仗皆勝。如今以九千騎兵對十一倍敵軍，再加上你父王的軍隊，豈非綽綽有餘。”
邱離明抱拳道：“主公寬心，末將當以自家性命保夫人無恙。”
按照之前的商議，梅普由十名親衛護衛，到小崗村居住，待沈月晞處理完俘虜的事後給他治療。蕭濯率九千名騎兵啓程前往救援西涼王，將軍蒙越，軍師宋臻跟隨。
蕭濯同邱離明來到她的身前，目光中露出關切：“此次行軍不同以往，非去不可，卻又不能帶你同行。將俘虜送到邊關後速回。”
那爲何一定要阻止蕭濯, 哪怕是激怒他？
沈月晞心中明白，要讓蕭濯這般強勢的人妥協有多不容易。他的內心肯定也像自己這般掙扎了許久, 還好最後沒讓她失望。
梅普立刻把嘴閉上了。
沈月晞毫不退讓。一旦想清楚了，她就不會再動搖。
這個隱患，蕭濯必須在走之前解決掉。
若是換了蕭北珩在這裡，他堅持要去做這件事, 她絕對不會攔着。一來蕭北珩和她沒關係, 二來她認爲蕭北珩本身就是個殘忍的人。
這回輪到蕭濯愣住了。
她已經把意思說的很明白了。蕭濯若是堅持要殺死這些俘虜，她就和他分道揚鑣。
兩人的矛盾就在此處，蕭濯要殺掉俘虜，而她不讓。蕭濯不允許她毀掉他經營的成果，纔會這樣無情。
要親熱一下不是不行，問題是旁邊還站着人。就算他不尷尬她還尷尬呢。她一把抓住蕭濯正挑起她下巴的手指，笑道：
“不要胡來，我可不……嗚。”
話還沒說完，蕭濯的嘴脣已經重重壓在她的雙脣之上。
沈月晞說不了話，揮拳捶在他胸膛上，卻被衣衫內的鍊甲震得手直疼。
真拿這個男人沒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