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生死時刻
沈月晞所在的高臺，是專門負責吊運城磚的，離城牆不到百米，可以清楚地看到城牆上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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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一個西戎士兵在城牆上冒出頭來，她懸着的心猛地一跳。
西戎人攻上城牆了。
城牆上衆多穿着戰甲的大燕士兵中，那名戴着尖頂氈帽的西戎士兵如此刺眼。她知道，哪怕只有一個西戎士兵能登上城牆, 都意味着燕軍處於劣勢，無法擊退敵人。
之前在城牆上防守的連弩手已耗盡所有弩箭，沿城牆兩側退卻。現在由魏良麾下手持大盾和戰刀的燕軍士兵和西戎軍肉搏。
最靠近那名西戎人的大燕士兵，擡起紮了數支羽箭的大盾格擋住了西戎士兵手中戰刀的刺擊，接着掄起刀剁在西戎士兵的脖頸之上，西戎士兵脖頸噴出鮮血, 向後翻去。
那名燕軍士兵剛剛抽回刀, 一支羽箭飛來, 正射中他的面部。他的身子晃了兩下，喝醉酒一般倒退兩步，帶着羽箭從高高的平臺上摔了下去。
更多的西戎士兵從城牆下露出頭，吶喊着揮動寒光四射的戰刀同防守的燕軍交戰。站在城牆上面的燕軍用鋒利的長槍向下戳，染血的戰刀向下劈，還以顏色。
城牆之上殺聲四起，刀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一個西戎士兵消失了，馬上又有新的士兵出現。燕軍士兵接連不斷地從平臺上摔落，在城牆下堆成高高低低的小山。後續的燕軍銜着戰刀，雙手抓着滴血的梯子向上攀爬，替換城牆上死傷的士兵。
每個人都知道被西戎人佔據城牆的後果是什麼。在這樣的危機中，即使一個懦夫也會爲了求生而拼死戰鬥。
沈月晞情不自禁地擡手捂住眼睛。
這些軍士都是隨蕭濯抗擊北狄時久經戰爭的精銳，來到小崗村後就加入蕭濯指揮的戰鬥。他們均頭戴鐵護面，一眼望去令人生畏。戰鬥力也是魏良手下養尊處優的燕軍無法比擬的。
魏良手下的燕軍士兵明顯無法和對方匹敵。照這種趨勢下去，城牆很快就會被西戎人佔領，失去城牆屏障的燕軍將一潰千里。她不敢想象接下來發生的慘事。
除了魏良麾下的燕軍，其餘燕軍都對她信任有加。她覺得自己站在這裡，能鼓舞士氣。
沈月晞雙手緊緊抓住身前的護欄，彷彿護欄是一柄長槍，這樣她便可以上陣殺敵。
沈月晞被這個場景感染，興奮地轉身雙手握住楊聰手臂晃着她，喊道：“楊聰，我們打退敵軍了，打退了！”
說着，她抓住沈月晞的手腕就想拉她走。
聽到楊聰的話，沈月晞這纔想起來，對面有兩萬軍隊呢。
“守護主母，大家跟我來。”
但這只是幻想而已，她沒有力氣，連只雞都抓不住。而邱離明也不會讓她加入戰鬥。熱血上頭的結果, 無非就是在城牆下添一具屍體。
邱離明斬殺了敵軍的千夫長，跟隨他的士兵看在眼中，士氣大振，奮力拼殺，不多時便將登上城牆的西戎軍一掃而光，重新佔領整面城牆，將大燕旗幟再次立在城牆之上。
剛纔太興奮，都忘記這茬了。
“邱將軍，好樣的！鐵面軍，加油！”
楊聰吃了一驚, 問道：“主母，你是嚇傻了？站在這裡有什麼用！”
她太瞭解弓箭的恐怖了，從穿過來那一刻就開始體驗了。
正在自我安慰，楊聰叫了一聲，彷彿被燙到了一般，手忙腳亂拋掉盾牌，抓住她胳膊拽起她就跑。手勁之大，把她眼淚差點疼出來。
楊聰被晃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主……主母，敵人……那麼多，殺……殺不完的啊。”
“快蹲下！”楊聰驚呼一聲，衝上前擋在沈月晞的身前，單手按住沈月晞的頭頂讓她蹲下，自己則舉起盾牌。
城牆上的燕軍，和城牆內地面上的士兵們，仰望重新立起，在凜風中飄揚的大燕旗幟，都舉刀高呼。
在生死麪前, 自己無能爲力, 只能將希望交付在別人身上的感覺，真的讓人喘不過氣。
不要盾牌了嗎？
那位千夫長怒吼一聲，揮刀斜砍向邱離明的肩膀。邱離明舉盾猛撞，千夫長的刀被大盾撞擊，脫手而飛，連人都後退了一步，還沒等回覆平衡，邱離明已一刀刺入他的胸口，跟着一腳踹在他胸膛上，趁對方後仰，借勢將刀拔出，帶出一蓬鮮血。
邱離明勇猛無匹，衝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他跨過幾具屍體，先左右兩刀砍翻兩名迎上前的西戎士兵，接着對上了那位西戎千夫長。
強將手下無弱兵，跟着蕭濯混的，怎麼可能弱啊。
楊聰急得吼道：“若你死了，我怎麼向主公交代啊。”
沈月晞現在才知道，原來邱離明一點都不弱。之前他打不過丹目疾，根本不是他的實力不行。她雙手握拳，跳起來激動地喊道：
她放開楊聰，剛剛轉過身，便看到城牆外的天空，出現一橫排模糊的紅影，像是一排紅霧，又像是數千只火紅的鳥兒。
周圍“篤篤”的聲音絡繹不絕，像是無數釘子釘入木頭。連頭頂楊聰的盾牌都發出了兩聲鈍響，像是有人拿錘子敲盾。
還好楊聰帶了盾牌，否則什麼防護都沒有的自己大概會被這兩隻箭終結小命吧？
“主母，主母！”楊聰急切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來。
這時左側城牆上的燕軍幾乎死傷殆盡，平臺上堆滿雙方屍體，幾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登上城頭的西戎士兵越來越多，已經有數十人了。爲首的是一位西戎千夫長，他揮舞戰刀殺散守護大燕軍旗的燕軍，一刀將大燕軍旗砍折，似乎無人可敵。
沈月晞回頭，看到楊聰沿着木製的臺階跑上平臺。她渾身煙塵，臉都看不出顏色了，右手拿着一面盾牌，對她喊道：
沈月晞往回一掙，掙脫了楊聰，說道：“我不走。”
千夫長雙手捂住胸口，從城牆上折了下去。
“火箭！”邱離明大吼一聲，舉起盾牌擋住身體。城內的燕軍也紛紛舉盾防護。
兩人正在爭執，遠處城牆上響起一聲吼，是邱離明的聲音。
“都這個時候了，還杵在這裡幹什麼呀，快跑吧，我已經備好馬了。”
邱離明麾下的五百連弩手在後方更換了近戰的兵器，從城牆左側的梯子爬上去，加入了守衛城牆的戰鬥。
“我不能走，”沈月晞搖頭道，“魏將軍受了傷，現在軍隊沒有統帥，全靠邱將軍在調度。如果我再逃走，怕會動搖軍心。”
沈月晞非常聽話地雙手抱住頭，將身子縮成一團蹲好。
呼聲震耳欲聾。
她邊跑邊回頭看，發現盾牌上插着的羽箭已經起火了，變成了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棍，盾牌表面覆蓋的牛皮都發出了烤焦的氣味。
不僅如此，她所在的平臺好幾處都冒起團團火光，連緊貼着城牆的木架平臺也開始起火。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感受到了灼痛。
對面的敵將顯然是注意到城內所有的平臺架子全都是木製的，才命令用火箭攻擊。
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