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爭執
蕭濯和沈月晞趕到西涼軍大營時，大營內人喊馬嘶，正忙成一團。
沈月晞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掠過一個詞。
拔營起寨。
西涼王梅成被西戎大軍圍困在孤城之內的消息，梅普顯然也知道了。
騎兵在帳篷內進進出出，有人用水潑滅火堆，發出滋滋作響的青煙。有人爲戰馬配鞍韉, 有人在兵器架上取下武器，整個大營都充滿大戰前的緊張氣氛。
“現在都已經快黃昏了，”她望向蕭濯，“他們要連夜去援救西涼王？”
蕭濯點頭道：“正是，西涼王目前被西戎圍困，若是去晚了, 可能就是城破人亡。不過梅普此舉太過倉促了……”
沈月晞心中疑惑，蕭濯說梅普太過倉促, 難道是說他不該匆忙去救？
她並不懂打仗這些彎彎繞繞，索性就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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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人流，走向中軍帥帳。
梅普的替身武將正在四處巡視，揮手向軍兵示意。見蕭濯來到，依然像前番那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快步在前面帶路。
“什麼？”沈月晞和梅普一起叫出了聲。
在她所學過的歷史中，也看到過坑殺降卒的事。她一直覺得太殘忍，沒想到輪到她親自面對了。
“西戎雖然剛剛敗退，也許後面還會再來騷擾，留下五百守在這裡也是穩妥之策，”蕭濯不容置喙地打斷他，“放心，我會盡力援救西涼王。”
梅普遲疑了半晌，擡頭盯着蕭濯道：“好。”
“還有一個問題，這五千西戎俘虜要如何處理？”
西涼王本不讓梅普發兵來狼牙隘口, 梅普爲了友情私下率一萬騎兵前來, 西涼王那裡必定處於劣勢。西戎軍又不傻，肯定會趁機攻擊。西涼王可沒有蕭濯這種以少勝多的統帥能力。他的大敗有一部分原因要歸結到梅普的抗命上。
“用不着這麼多，”梅普急道，“父王那裡更需要軍隊，我……”
替身武將走到他的身前低語了一句。
梅普無話可對，只得點頭答應。走到帳門口處，看向營地東邊，那裡是黑壓壓的人羣，或蹲或坐，由數百西涼騎兵手持兵器看押。
沈月晞一時啞口無言。
蕭濯道：“先告訴我西涼王那裡現在形勢如何？”
“那也不能殺了他們，”沈月晞懇求地看向蕭濯，“讓我來想辦法。”
梅普將長劍往地上一擲，發出鏘然聲響：“一仗折損萬餘，父王本打算率軍退到永威郡，卻被西戎截斷退路，只得轉到樂山郡城中，西戎隨後包圍了此城。”
“那也不能殺了啊，”沈月晞急中生智想出個辦法，“不如放了他們，讓他們回西戎去。”
“從此處回西戎，步行至少也需十數日路程。”蕭濯提醒她道，“我們並沒有多餘馬匹分給他們。五千敵軍沒有食物，根本無法行軍。若他們趁我們離開，衝入小崗村怎麼辦？”
放了也不行，不放也不行。
沈月晞心裡覺得蕭濯還挺貪的，兩頭都要。既要救下西涼王，還想保住梅普的性命。西戎那裡可是十萬大軍，不知這一萬騎兵去了能不能解圍。
看蕭濯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她沒有出聲要求。倒是梅普提高聲音道：“被困者是我的父王，我怎能不去。”
“不，我不能冒險，”蕭濯毫不理會她的堅持，“若放了他們，不但小崗村會生靈塗炭，東集鎮等周邊村落也都一樣，就是你……恐怕也難以倖免。”
蕭濯說的在理，若是繼續囚禁，這個大營裡已沒有任何糧草。一旦西涼騎兵離開，這五千人羣起發難，邱離明手下區區幾百軍士根本無法抵擋。
梅普聽後，二話不說回到桌案前, 抓起帥印, 轉身走回來道：“我本有此意，你儘管吩咐便是。”
若是提前釋放他們，這五千俘虜一點吃的都沒有，也無法徒步走回西戎。爲了活命，他們只能選擇劫掠附近的村莊。等於放出來一支五千人的流寇。那時就是萬民遭殃。
蕭濯望了沈月晞一眼，向梅普緩緩道：“若你聽我安排, 我便幫你。”
“你這個樣子根本無法作戰，”蕭濯毫不客氣地拒絕了，“我去就是了，你的病已經非常危險，只有月晞能救你性命。”
其實她腦子裡什麼辦法都沒有。但她本能地覺得，既然已經投降，這五千條性命不該這麼逝去。無論道理上如何說得通，在情感這關她無法接受。
蕭濯接過帥印，對梅普道：“梅普，你留在此地，月晞會爲你治病。”
“西涼騎兵不是有糧草嗎？”沈月晞抓住蕭濯的胳膊防止他發號施令，轉向梅普，“分給他們一些。”
“樂山郡？”蕭濯閉目沉思片刻，復睜開雙眸道，“若是永威郡還好，樂山城牆老舊低矮，年久失修。西戎若攻打日久，恐怕無法守住。”
進了帥帳，沈月晞一眼就看到被砍掉半個角的桌案，梅普背對着他們，握着劍垂首肅立。
他似乎心態煩躁，沒有客套, 連語氣也生硬了許多。
梅普還待分辨，蕭濯揮手打斷道：“若是不依，你自己率軍自回。”
沈月晞起初有些不解，但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來。
難怪梅普如此煩躁，也許他在悔恨自己的行動也說不準。
“蕭濯，你來的正好，”梅普轉過身來，揮手令替身武將退下，“我父王危在旦夕，你幫還是不幫？”
梅普似乎不敢看沈月晞，低下頭道：“我們此番前來救援，輕裝疾行，所有人都只帶了五日口糧。現在只剩三日。若是分給俘虜，我們就沒有吃的了。”
“一個時辰後，我和你的替身武將率軍出發。你同月晞回小崗村治病，我留下邱離明率五百軍士護衛你。”
經梅普提醒，沈月晞纔想起，西戎軍還有五千俘虜關在營裡呢。他們要怎麼辦？
蕭濯冷冷道：“殺了。”
換了別人她肯定不信，若是蕭濯率軍，她就信心十足。唯一不太明白的是爲何蕭濯堅持要留下梅普呢？
她沒想到蕭濯突然說出這麼狠的話來。
沈月晞還想跟着蕭濯一起走呢，沒想到蕭濯居然不讓她去，要讓她留在這裡。
沈月晞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衝上前道：“你在說什麼！這可是五千人，況且他們已經投降了，爲何還要殺他們？”
蕭濯面無表情地道：“月晞，你不要忘記。大營之中已無糧草供應這五千俘虜。”
“這正是我着急的原因！”梅普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蕭濯的袖子，“蕭濯，我已助你退敵於此地。若我父王兵敗身亡，我縱到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梅普勸道：“沈姑娘，此舉是無奈之策。況且西戎人是四處劫掠的豺狼，殺之無礙。”
“可速命軍士在營地外挖深坑。”蕭濯對梅普道，“我們必須儘快出發。”
沈月晞衝到帳門口，轉過身張開雙臂攔住兩人，對蕭濯喊道：“若你殺他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蕭濯怔了一下，如電目光轉向沈月晞：“你在威脅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