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誓言的束縛
“下去吧。”
西涼王梅成揮手命令報信的斥候退下，向後退了兩步，頹然跌坐在行軍帳內的椅子上。
軍隊纔來到章武，還沒等和西戎交鋒就得到了靖州軍進攻永威的消息。
這無異是個噩耗。
“太子殿下，”他有氣無力地看向站在他旁邊的蕭濯，“一邊是本王的兒子，一邊是我的立命之本永威。我到底該怎麼辦？”
之前圍在他身邊的謀士，早都被他轟走了。
只要有蕭濯在，他就覺得能有希望。至於那些書生，他們實在幫不上自己。
蕭濯銳利的目光掃向他，說不清楚到底有什麼情緒在裡面。唯一不變的就是蕭濯鎮定自若的神色，能給他一些安慰。
以蕭濯的能力，他一定有辦法拯救眼前的這個危機。
“好，如今西涼命懸一線，本王就聽太子殿下的，”梅成揮拳重重砸在桌案上，“自與西戎交鋒以來，本王未嘗一勝，憋屈已久。”
現在無論女兒梅黛怎麼說，這邊不給蕭濯軍隊是絕對不行的。
從這點上講，蕭濯不但是救了他，還是救了整個西涼。
“王爺，永威城牆雖然堅固，但靖州軍有二十萬之衆，且靖州軍離永威的距離比我們更近，就算立刻回軍去救，也來不及了。”蕭濯指向章武，“章武城牆殘破，裡面又無多少糧草。若是先去救永威，世子必定支撐不到你回軍來救。我軍既然已來到章武，當先救章武爲是。”
“王爺，蕭濯也和您一樣，”蕭濯平靜地說道，“一邊是我的朋友，一邊是我的誓約。”
之前和西戎的戰鬥已經表明，整個西涼的將領都不是西戎軍的對手。現在他唯一的依靠只能是蕭濯。
可是要將軍隊交給蕭濯，他又不敢。女兒梅黛給她的信中曾說，蕭濯必有奪取西涼之意，千萬不能將軍隊交給蕭濯。
“沒關係，只要王爺抱定必勝決心，讓將士們奮力殺敵，只要有這兩樣，我保證王爺獲勝。”
言下之意很明顯，若是去救永威，那就是兩頭都完。永威保不住，梅普也要完了。
帳外寒風凜冽，聲音刺耳。遠處章武城池清晰可見，西戎軍的營地從四面八方將城池團團圍住。白色的帳篷，旗幟招展，密密麻麻地將一座孤城圍在中央。西戎軍隊規模大概有五萬之多。
二十萬大軍進攻永威，自己這邊有五萬，算上被圍在章武城內的梅普兩萬軍隊，全部西涼軍加起來總共只有七萬。
話音剛落，帳外一個軍士急匆匆地進來稟報。
“若永威被靖州軍佔領，我軍就會前後無路，自陷絕地，”蕭濯繼續給他解釋，“若是爲梅世子解圍，不但得了兩萬軍隊，又有章武城可以駐軍……”
梅成搶上兩步，將白布扯去。
“王爺，梅世子強行率軍突圍，遭遇西戎軍大將蘇摩奈，兩人交手數合。世子殿下力氣不支，被蘇摩奈一刀砍斷左手，敗回城中。”
以自己屢戰屢敗的作風，他根本沒有信心打贏這場仗。
梅成苦笑道：“計策本王也學了不少，但一到用的時候，根本不是那回事啊。”
但蕭濯曾和西戎的多瑪王立下停戰誓約。若不是那個約定，西戎還會繼續進攻，也許會一直打到永威。
梅成轉過桌案，來到蕭濯面前，面現焦急之色：“太子殿下，我兒曾率兵救過你。你不要忘記。”
梅成笑道：“本王自己的地盤，卻一無所知，還要太子殿下來講解。”
又有名軍士雙手捧着一個盤子，上面蓋着染血的白布，惴惴不安地走進營帳。
“到底是要救兒子，還是救永威……”梅成喃喃自語。
“我不能，”蕭濯搖頭，“我和多瑪王有誓約，我不能違背自己發下的誓言。”
梅成嘆了口氣，知道蕭濯的心意堅決。只得無奈地說道：“好，本王自帶軍去救。這本來也是我們梅家自己的事情，的確不能依靠外人。”
說完，軍士回頭揮了揮手：“拿進來。”
就連蕭濯也睜大了雙眸。
他將披風一撩，迴轉帳內，對蕭濯道：“太子殿下，本王給你兩萬軍隊。請你將梅普救出。”
“王爺先來這裡。我們不可倉促出兵，我先爲你講解這裡的地理。”
“我同樣解了樂山之圍。”蕭濯語氣毫無波瀾。
蕭濯將梅成喚到掛起來的地形圖前：“章武城過去有一條河……就是這裡……奔牛河，這處形如口袋，河面雖然結冰，卻不能過人……我們可以讓梅世子配合……”
“什……什麼。”梅成不敢相信地連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先救兒子，對，”梅成將手放在蕭濯的肩上，“若非有太子殿下解釋，本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章武城被西戎軍層層包圍，像極了當初他被西戎軍圍困在樂山。
經過蕭濯一番解釋，他已經徹底明白了。
梅黛身在皇宮，不知道現在的形勢。不給蕭濯軍隊，梅普救不下來，永威也救不下來。
事情怎麼突然就到了這個地步呢。
當初要不是蕭濯率騎兵將西戎軍引走，他在樂山便完了，蕭濯是他的救命恩人。現在他毫不懷疑蕭濯有能力將梅普從西戎手中救出來。
他正要喊人爲他披甲，蕭濯擡手製止他。
蕭濯也趕上前，兩人目光落在盤中的斷手之上。
梅普是自己的兒子，永威是父王留下來的基業。若是將軍隊給了蕭濯，那自己守護的東西還剩下什麼，西涼豈不是蕭濯的了？
長嘆了一口氣，梅成對蕭濯道：“太子殿下，請隨本王出帳。”
說完他率先走向營帳外，蕭濯跟在他身後。
軍士又將之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末了低聲道：“西戎軍命一位使者將世子殿下的斷手送到我軍這裡，讓王爺觀看。”
平時看看兵書戰策，也學過不少。等到用的時候，發現對面根本不按照兵書上面說的來。自己這邊當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斷手是連着半截小臂被砍下來的，五指彎曲，
無論如何，現在他只能依靠蕭濯。
可是自己盛怒之下派梅普去攻打章武，徹底毀了蕭濯經營的一切。靖州軍又在此時發難，永威危在旦夕。
“王爺，我雖然不能出現在西戎軍陣前，但可以給你出謀劃策。只是要看王爺能不能將我的計策執行。”
梅成苦笑一聲：“是啊，真沒想到。”
“爲將者，上通天文，下曉地理，”蕭濯微微搖頭道，“對地理若是不通，怎能作戰。王爺不要分心，我們繼續。”
梅普患病，導致左手明顯和常人不同，雖然吃了沈月晞配製的藥，左手已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活動，但外表完全不同。無論是梅成還是蕭濯都認出了這確實是梅普的左手。
蕭濯眉頭緊鎖，站在斷手面前沉默着。
梅成則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是……這是我兒子的手……”
“王爺，請將印信交與我，”蕭濯轉過身，目光如炬，“我現在便領兵出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