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異心
西戎軍提前三天出現在狼牙隘口北面。
這令沈月晞有些猝不及防。
原來戰爭真不是按規矩來的呀。
建造馬上暫停，由士兵將百姓們緊急疏散到小崗村。邱離明則率領士兵們臨時搭建木架，在城牆頂端鋪設木板，好讓士兵站在上面防守。
好在西戎軍也沒有馬上進攻，他們在安全的距離外開始建立大營。
“這是敵軍的先鋒嗎？”沈月晞站在城牆上看向遠方的西戎軍營，問站在她旁邊的邱離明。
感覺比起上次的規模沒有增加似的。不像是兩萬五千人的軍隊。
邱離明道：“主母，末將已經派斥候探查過了。來的西戎軍有一萬二千人, 其中五千人，是之前我們釋放的俘虜。領軍者是千夫長休牧耶。他們此番是輕騎趕來，還有一萬三千人的後隊，由大將蘇摩奈率領，在三日後抵達。”
主母還是太好心了。當初若是把這些俘虜坑殺了，現在就可以少對付五千敵軍。
沈月晞低頭道：“之前羌林答應過，不再來攻打我們。”
他一直以爲自己偷偷送來書信，沈月晞應該已逃走了。沒想到她居然就站在修到半道的城牆上迎接他。
羌林知道休牧耶說的是什麼。
休牧耶冷笑一聲，緩緩道：
“命令你的士兵赤膊上陣，只拿戰刀，不許持盾。立刻出陣，攻打狼牙隘口。”
“羌林，讓你的士兵準備好，”休牧耶擡起頭，擠出一絲笑容，“你們五千人爲頭陣進攻。只要打下狼牙隘口，天神就會回覆你失去的榮譽。”
“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聽完羌林講述，休牧耶說了一句後陷入沉默。
“記得你的身份，”休牧耶看到羌林痛苦的表情，加重語氣提醒，“你是我們西戎人，不是燕人，無論燕朝對你有什麼恩情。”
羌林面色通紅，低頭不語。
沈月晞看出他也非常羞慚，有些身不由己，便住口不說。
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大排場了，讓對方出動兩萬五千人來抓，這待遇也太高了吧。她一直以爲只有蕭濯纔可能有這種待遇。
羌林低頭不語。西戎軍中，軍令一樣威嚴不可牴觸。
聽到羌林提出的條件，沈月晞愕然。
“你這樣做，讓我很爲難，”休牧耶交叉十指，斜眼看着羌林，“我很擔心你會臨陣倒戈啊。”
“你敢違抗軍令？”休牧耶一點也不擔心，將手握在刀柄上，“你再把剛纔說的重複一遍，我就可以斬下你的腦袋示衆。”
小崗村是蕭濯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盤，她絕不可能放棄。
“我不那麼想，”沈月晞搖搖頭，“若是成天打打殺殺，要死多少人。我希望大燕和西戎能好好相處。”
“太子妃，我們已經探查過了，你們只有一千五百士兵。你是擋不住我們的，我回去……周旋，你們快撤退吧。”
他還從未見過有如此勇氣的女子。無論是大燕還是西戎，北狄，從來沒有。
“太子妃。”
他和休牧耶一樣，在看到狼牙隘口下的城牆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休牧耶本打算來個突然襲擊，卻沒料到對方比他考慮得還遠，居然直接修建起城牆。
羌林儘量控制着自己憤怒的情緒，沉聲道：“千夫長要我如何做，儘管下令。”
沈月晞點了點頭。
沈月晞認出了來者，是千夫長羌林，回道：
“羌林，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之前我夫君要坑殺你們，是我攔住了他。後面又爲你們弄來糧草，讓你們安全返回西戎。如今你卻又來攻打我們。”
休牧耶雖然和他級別一樣，但蘇摩奈指定休牧耶爲先鋒大將，他就是下屬，只能依令行事。
羌林身軀顫抖起來，罕見地回絕道：“千夫長，我……我不能。”
“千夫長……你說的對。”羌林咬緊嘴脣，鮮血從咬破的嘴脣流淌下來，滴落在衣衫上。
事實上連能上戰場的女子都沒有，而沈月晞不但上了戰場，還敢和敵人面對面的交鋒。
羌林難以置信地看着沈月晞。
羌林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他並不想和沈月晞交戰。
西戎使者騎馬來到城下，勒住坐騎，看向城頭的沈月晞，喊道：
人非草木，沈月晞之前對他的恩情，他都沒有忘記。但蘇摩奈是他的上司，他的命令他又不敢違背。一旦違背了軍令，便會被整個西戎部族視爲叛徒，無異於自尋死路。
只是對方專門抓她又爲了什麼？
她將目光轉向邱離明，後者低聲道：“主母，他們顯然對付不了主公。這次是專門來抓您，用您來要挾主公的。”
言下之意是請沈月晞不要再考慮這麼不切實際的情況了。
邱離明道：“主母，此人應該是來下戰書, 或是勸降。對方是把我們當成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 來正式交戰了。”
邱離明暗自嘆了口氣，說道：“主母，西戎屢次侵犯我們大燕邊境，即使是先帝也不曾解決。”
回到西戎軍營，來到帥帳見休牧耶。
“羌林，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帥，”沈月晞清清楚楚地回答，“我不會束手就擒，你們若是有膽量便來攻吧。”
讓她犧牲自己，拯救小崗村村民，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對方還沒證明他們能攻下這裡呢。
羌林停了半晌，方擡起頭道：“太子妃，我替主將傳達他的意願。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們便放過小崗村, 立刻退軍，絕不傷小崗村一人。”
羌林無奈，看向站在沈月晞旁邊的邱離明。邱離明手握劍柄，似乎已做好了廝殺的準備。城牆上的大燕軍士們將連弩架好，毫無退卻之意。他知道此戰已不可免，便在馬上對沈月晞一拱手，調轉馬頭，奔回了西戎軍營。
他此番前來, 是帶了休牧耶的兩套說辭。若沈月晞已聞風而逃，便對小崗村下戰書。若沈月晞在，便告訴她條件。
“我不會背叛自己的族人。”羌林受不了這種含沙射影的攻擊，擡頭看向休牧耶，“我們這五千人都跟隨千夫長而來，我們沒有拒絕大王的召喚。”
“話是沒錯，”休牧耶點頭，“可是你表現的太猶豫了，這說明你的內心不夠堅定。”
對方軍隊輕騎而來，並沒有攜帶攻城器械，而自己腳下的城牆對西戎來講，就是堅不可摧。她相信應該可以守住。
進攻沈月晞，就是進攻救過自己性命的恩人。拒絕進攻，就是違背軍令，會立刻被斬首示衆。
沈月晞這才明白過來。蕭濯真的很厲害，西戎那麼多軍隊去追他，也拿他沒有辦法。
他早有預感這一切會發生，卻又一直希望它不會發生。
“主母，他們身爲西戎的軍人, 要受他們的大將指揮，”邱離明不忍心刺激她，便安慰道，“無論如何，他們也是西戎人，我們是大燕人，這種仇恨是無法消解的。”
知道蕭濯平安無事，她心中驟然升起一股豪氣。
沈月晞道：“羌林，我們不會撤退的，不必再說了。”
眼下西戎軍隊即將進攻，自己這邊主公不在，他可不認爲自己有主公那種軍事才能。早已經開始考慮守不住的時候保護主母逃跑到拜秀山的可能了。
對方興師動衆，竟然特意是來抓她的？
沈月晞正待迴應，只見西戎軍營中出來一騎, 向城下馳來。
羌林愣了一下，沒有再說任何話，拱手錶示接令，離帳而去。
休牧耶又喚其餘千夫長進帳，對他們道：
“羌林已生異心，命令全部千人隊出陣，準備弓箭。若他們進攻狼牙隘口，他們還是我們的族人。若他們猶豫不決，立刻將他們射死在陣前。”
五千軍隊一旦反叛，可不是鬧着玩的，現在他命令不能穿甲拿盾，這些士兵就是活靶子。
千夫長們均大驚失色，卻又不敢抗命，紛紛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