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詭辯

昭雎長嘆一聲:“老夫心意,只是不想受人挾制而已。”

“兩相結盟,兩相得益,談何挾制?老令尹多慮了。”

昭雎顫巍巍站了起來:“好了。老夫盡力而爲,只是公子還得辛苦了。”

“但憑老令尹吩咐。”

昭雎低聲說了一陣,嬴華連連點頭。

次日暮『色』時分,郢都水門即將關閉。一葉小舟飄了過來,出示了中大夫靳尚的送物令牌,悠悠出了水門,飄進了一片汪洋。小舟在汪洋中飄『蕩』了整整一個時辰,直到月上東山,才掉轉船頭向雲夢澤北岸飛快地駛來。看看將近岸邊的大石碼頭,船艙中走出了一個白衣人,從容地在船頭臨風而立,月光下分外瀟灑。

“好個美小哥!靳尚有禮了。”岸上一人高冠帶劍,笑語頗顯輕薄。

“靳尚,我給你的物事如何?”白衣人很矜持。

“小哥有心人,那物事太金貴了,靳尚受寵若驚。”

“那還聒噪個甚?走。”

“小哥慢行,還有兩句話說。”靳尚笑得甜膩膩的,“不瞞小哥,自小哥上次隨張儀來過後,王妃唸叨不休,想教小哥與靳尚一道,做王妃貼身侍衛,也做中大夫,比做張儀僕從可是風光多了。王妃還說,小哥要不滿意,儘管開價。”

“還有麼?”白衣人眼中閃出一道凌厲的光芒。

靳尚不由自主地一顫:“大,大體如此,小哥意下如何?”

“不勞你『操』心,我自會對王妃說。走。”

“好好好,隨我來,小哥走好。”靳尚邊走邊殷勤嘮叨,“小哥,王妃有王子了,更美了,水靈白嫩得仙女一般,真是口好菜呢,你小哥比我靳尚可是福氣了。”

白衣人猛然站定,森森目光盯住了這個俊秀聰靈的中大夫:“靳尚,你好好給我辦事,我便成全你這口福,本公子沒有趣味。否則,我教楚王活剮了你。”

靳尚渾身一激靈:“是是是,小人明白!公子?你,你不是張儀僕人麼?”

“休得聒噪!頭前領道。”

剎那之間,靳尚的輕薄無影無蹤,溫順得像一頭綿羊,顛顛兒地領路向前,到得山前明亮的庭院廊下,靳尚輕柔地顛着小步進去稟報了。

“毋曉得貴人來了,快快進來。”片刻間廳中傳來驚喜柔暱的笑語,一個婀娜身影輕盈地迎了出來。“在下參見王妃。”白衣人深深一躬。鄭袖笑『吟』『吟』扶住道:“好小哥曉得無?你可是我的貴人也。上次一來,我就有了王子,大王整日說要重謝小哥。來,進來了。”

進得舒適幽雅的廳中,侍女輕柔利落地將茶捧了上來。白衣人坐在了鄭袖對面,一個捧匣黑衣人肅然立在身後。靳尚也笑『吟』『吟』地站在鄭袖座後,眼睛卻不時地四處打量。鄭袖瞄着白衣人笑道:“曉得無?震**山茶,碧綠清香,秦國沒有的了。”

“天下有名的吳茶,在下多謝王妃盛情。”

“曉得就好,我是從來不給人上茶的了。”鄭袖眼中突然生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芒,“小哥,到楚國如何,我保你做大官了。”

白衣人目光一閃,一陣朗聲大笑:“不瞞王妃,在下乃是秦國公子嬴華。身爲王族,官居行人,身不由己也。”

奇怪的是鄭袖並沒有絲毫的難堪,反倒一臉驚喜:“真毋曉得呢!也是,等閒人哪有這般氣象?不管你是誰,我都看着順眼,只是有點兒可惜了。”

“王妃,有朝一日嬴華在秦國失勢,定來楚國。”

“曉得了!秦國還是靠不住了,你看,我在楚國便不會失勢。”

“王妃差矣!嬴華此來,正是奉丞相差遣,要給王妃密報一個消息。”

“張儀麼?曉得了,說也。”

嬴華正『色』道:“秦國想與楚國修好罷兵,提出歸還楚國房陵三百里,可楚王不要房陵,只要張儀。秦王如何肯教自己的丞相送死?於是,秦王秘密遴選了二十名美女,其中有十名絕『色』胡女,要送給楚王。交換條件是,楚王不再記恨張儀。丞相念及與王妃素有淵源,便差我密報王妃留意。秦胡美女入楚,王妃豈能安寧?”

鄭袖燦爛的面容頓時暗淡下來:“秦胡女上路了麼?”

嬴華掐着指頭一陣默算:“三日後上路。”

“曉得了。楚王主意若變,秦王能否取消秦胡女入楚?張儀敢不敢來楚國結盟?”

“丞相已經到了函谷關,隨時準備入楚。”

鄭袖嘆息了一聲:“曉得了,張儀好人呢。”

“丞相送給王妃兩樣禮物,呈上來。”嬴華接過一隻精美的銅匣打開,“這是一方藍田玉枕,妙在兩端嫣紅,中間碧綠,夜間別有光彩。”又拿起一個形制粗樸的陶瓶,“這是給楚王的強身胡『藥』,王妃定能多子多福。”

鄭袖淡淡一笑,撫摩着藍田玉枕愛不釋手,不防卻突然轉身,“嘩啦”一聲將那隻陶瓶摔碎在地。靳尚連忙碎步跑了過來,趴在地上撿拾碎片與『藥』丸。鄭袖咯咯咯一陣長笑,點着靳尚的額頭道:“靳尚啊,曉得無?日後這『藥』丸就是你的了!”

三日後,張儀的特使車馬大張旗鼓地進入了楚國。

一過淮水,“秦國特使”與“丞相張儀”兩面大旗引來沿路楚人爭相圍觀,都想看看這個上門送死的秦國丞相是何等模樣。張儀從容端坐在六尺傘蓋之下,任人指點笑罵,卻是泰然自若。馬隊儀仗也毫無表情地行進着,對道邊動靜似乎全然喪失了知覺。堪堪行進到距離郢都百餘里的人煙稀少處,卻見迎面煙塵大起,一支騎隊飛馳而來。張儀腳下輕輕一跺,車馬儀仗停在了道邊一片樹林旁。

來騎漸行漸近,正是嬴華率領的“商社”騎士。張儀車馬一出函谷關,嬴華便率黑冰臺兩名得力幹員飛騎先行了。到達郢都的當晚,嬴華立即點出了多年囤積在商社以備急用的各種奇珍異寶,派出了商社一班“老商”,攜帶各『色』貴重禮品登門造訪楚國重臣,探察動靜;而後又親自造訪了昭雎與鄭袖兩處要害,兩件事辦妥,正好得到張儀將到淮水的密報,帶領“商社”騎隊飛馬迎來。

張儀與嬴華在樹林中密談了一個時辰,諸事議妥,軍士戰馬也就食完畢,立即啓程向郢都進發。一路不疾不徐,恰恰在暮『色』時分趕到了郢都北門外。此時楚國王宮所有的官署都已經關閉,城門守軍與一應留值吏員,也都是按照慣例放行禁止。秦國特使入楚本是大事,在尋常白日,當急報令尹府或國王定奪後,方可按照禮儀迎接入城。張儀車隊儀仗突然而來,城門將領軍士與國人一樣,也風聞了楚王要殺張儀復仇,雖然對秦人側目而視,但未奉王令,誰敢對這個虎狼大國的特使無禮?

“放行——”北門將軍終於可着嗓子喊了一聲。

按照天下通例,五百馬隊在城外紮營,張儀只帶領二十名護衛劍士並幾名吏員進了郢都。驛館丞見是秦國特使,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到最寬敞的一座庭院。嬴華的“商社”多年來已經將驛館上下吏員買得通熟,一班人馬剛剛住下,飯食茶水立即送到了各個房間。嬴華喚來驛丞吩咐:“自明日起,此院自己起炊。對外不要泄漏,我自會重謝你等。”驛丞連連答應着顛顛兒去了。諸事安排妥當,張儀酣然大睡。緋雲說嬴華勞累,堅持教她歇息,自己卻不敢大意,堅持在張儀寢室外值夜守護,直到東方大亮。

清晨卯時,楚懷王被內侍從睡夢中喚醒,大是不悅道:“又不早朝,聒噪何來?滾了!”

內侍惶恐道:“稟報我王:秦國張儀宮外請見。”

楚懷王一骨碌翻身坐起道:“如何如何?張儀來了?何時來的?”

內侍低聲道:“方纔聽說,昨夜入城。”

“好個不怕死的張儀!”楚懷王立即站起,“更衣!”

可是等穿戴整齊,楚懷王卻猶豫了。自從堅持向秦國要張儀以來,他一心等待秦王交出張儀,一心督促屈原厲兵秣馬,督促春申君策動齊國,已經多日不舉行朝會了。卯時早朝的規矩,也早在他即位後不久取消了。黎明清晨,對於他是最寶貴的時光,與光鮮白嫩的鄭袖折騰一夜,那幾個時辰可是酣睡正香的時刻。可鄭袖這幾日卻帶着小王子去了別宮,楚懷王耐不得寂寞,昨夜將兩個侍寢侍女賞玩了大半宿,此時站起來還覺得暈乎乎的。但楚懷王的猶豫卻不在此,而是確實沒料到張儀竟然敢來,更沒有想過,張儀來了如何個殺法。他只有一個心思:張儀絕不敢來,他一定要揪住秦王要張儀!而今張儀突然來到了面前,立即殺麼?好像不太對。要殺張儀,總得有個隆重的復仇儀式,至少須得全體大臣到場,祭拜天地宗廟而後殺了張儀。非如此,何有王者威儀?何以重振楚國雄風?可目下,屈原在外練兵,黃歇在外斡旋齊國,昭雎一班老臣又一直臥病不起,驟然早朝,來的也只能是些小官小吏,悄悄殺個張儀,豈不大折了威風?

“傳令宮門將,着張儀單獨入宮,在東偏殿等候。”楚懷王終於拿定了主意。

內侍急忙出宮,對宮門大將低聲說了幾句。宮門大將昂昂走到張儀軺車前道:“楚王有令:張儀單獨入宮——”

嬴華一陣緊張,正要上前理論。張儀卻在車上咳嗽了一聲,隨即從容下車,對嬴華低聲道:“沉住氣,按既定謀劃行事。”大袖一擺,隨內侍去了。

東偏殿冷冷清清,既無侍女上茶,又無禮儀官陪伴,只有殿外甲士的長矛大戟森森然遊動着。張儀自顧踱着步子,觀賞着窗外的竹林池水。

“好好看了,看不了幾天了。”楚懷王冷笑着走了進來,一隊甲士立即守在了殿門。

“秦國丞相特使張儀,參見楚王。”

“張儀,你知罪麼?”

“敢問楚王,張儀何罪之有?”

“你!張儀!”楚懷王將王案拍得啪啪響,“騙我土地,折我大軍,害我君臣失和!竟敢說無罪?好大膽子你!”

“楚王容臣一言。”張儀微微一笑道,“先說許地未果:春秋以來四百年,大凡割地皆須國君定奪。張儀與楚王協約,原爲修好結盟,不意秦國王族激烈反對割地,秦王與張儀亦不能強爲。但是,大秦與大楚修好之意終未有變,是張儀力主,這纔有歸還房陵三百里糧倉之舉。奈何楚王不解張儀苦心,反而仇恨張儀,委實令張儀不解。另外兩罪,張儀不說,楚王也當知曉是佞臣虛妄之言。其一,是六國聯軍進攻秦國,而不是秦國進攻六國;六國兵敗,歸罪於張儀,豈非貽笑天下?其二,張儀使楚,全爲兩國結好。是否結好?當在楚王與大臣決斷。若因此而君臣失和,只能說有權臣與楚王國策相左,惡意諉罪於張儀而已。楚王若信以爲真,張儀也無可奈何。臣言當否,楚王明察。”

楚懷王嘴角抽搐,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突然拍案喝道:“來人!將張儀打入死牢!”說罷轉身便走,一個趔趄差點兒絆倒在門檻上。出得東偏殿在湖邊轉悠了許久,他才平靜下來,卻又感到心中一片茫然。

“稟報我王:大司馬屈原緊急求見。”

“屈原?教他進來。”

片刻之間,屈原匆匆來了,一身風塵一頭大汗:“臣,參見我王。”

“屈原,你不是說一兩個月都回不來了?”

“臣聞張儀入楚,心急如焚,兼程趕回。”

“急得何來?怕本王處置不了張儀?”

屈原急迫道:“臣啓我王:張儀乃兇險之徒,實爲天下公害,宜儘速斬決!臣怕有人爲張儀暗中周旋,貽誤大事,是以心急如焚。”楚懷王心中一動,笑道:“屈原啊,張儀入楚,本王也是剛剛知曉,你如何早早知曉?還有時間趕回郢都了?”屈原道:“張儀大張旗鼓入楚,沿途村野皆知,巡騎斥候在邊界親眼所見,前日便飛報軍中。我王如何今日方纔知曉?臣以爲,此中大有蹊蹺。”楚懷王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動輒‘大有蹊蹺’,教本王如何理國當政?”

屈原沉重地喘息着:“臣請我王,立即斬決張儀!”

“立即斬決?”楚懷王一臉嘲諷,“屈原啊,你與春申君如何總是急吼吼『毛』頭小兒一般?大國殺敵國大臣,總得有個章法,至少得教張儀無話可說,是了?”

“楚王也!”屈原憤激得滿臉通紅,“張儀天生妖邪,言僞而辯,心逆而險,若教此人施展口舌,大『奸』也會變做大忠。我王寬厚,其時被張儀巧言令『色』所『惑』,必致後患無窮。爲今之計,我王當效法孔子誅少正卯,不見其人,不行儀典,立行斬決!屈原自請,做行刑大臣,手刃張儀!”

“好了好了,曉得了。”楚懷王很是不耐,“大司馬回去了,容本王想想再說了。”說完一擺大袖,徑自去了。屈原愣怔半日,長嘆一聲,頹然跌倒在草地上。

回到後宮,楚懷王心緒不寧,又煩躁起來。本來拿定的主意,被屈原一通氣昂昂的攪擾,又『亂』得沒了方寸。想想屈原說的話,對秦國對張儀的新仇舊恨又翻滾起來,也是,立即殺了張儀,羋槐便是敢作敢爲的君主,一定大快人心,舉國同仇敵愾,安知不是振興楚國的大好時機?

“稟報我王:王后回宮了。”一個侍女輕輕走來低聲稟報。

“啊?”楚懷王一陣驚喜,“幾時回宮了?”

“我王登殿時王后回宮。王后病了,臥榻不起。”

侍女還沒有說完,楚懷王已大步流星地走了。鄭袖只走得幾日,他立時覺得沒了那股舒坦勁兒,整個後宮似乎都變得冷冷清清,國王的尊榮奢華似乎也都索然無味了,夜來睡不好,白日食不安,心頭時時涌動的那股煩躁,竟怎麼也解消不了。說到底,這個女人對他是太重要了,不但使他快樂無邊,還給他生了唯一的一個王子。說也奇怪,鄭袖從來不阻止羋槐與其他“宜於生子”的嬪妃侍女尋歡取樂,有時還哄着他縱容他去嚐鮮。可所有侍寢的嬪妃侍女,竟然都沒有生出一個子女來。羋槐也就越發認定,鄭袖是上天賜給他的女寶,沒有鄭袖,他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鄭袖病了,不是要他的命麼?

寢宮裡帳幔低垂,雖是白日,卻依舊點着雪白的紗燈,豔麗舒適得令人心醉,一身綠紗長裙的鄭袖側臥假寐着,婀娜曲線在朦朧的紗帳中更顯『迷』人。突然,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鄭袖立即嚶嚶抽泣起來。

“鄭袖啊,你病了麼?快來,我看看!”楚懷王疾步衝了進來,走到臥榻邊撩開紗帳抱起了鄭袖。可一向馴順的女人卻掙開了他的懷抱,大聲地哭了起來。

楚懷王當真是手忙腳『亂』了:“哪裡疼?快,快叫太醫!”

“不要哦!心疼……”鄭袖趴在大枕上傷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說話,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鄭袖啊,你病了麼?快來,我看看!”楚懷王疾步衝了進來,走到臥榻邊撩開紗帳抱起了鄭袖。可一向馴順的女人卻掙開了他的懷抱,大聲地哭了起來。

楚懷王當真是手忙腳『亂』了:“哪裡疼?快,快叫太醫!”

“不要哦!心疼……”鄭袖趴在大枕上傷心地哭泣着。

“哎呀,我的王后,你就好好說話,如此哭法,急煞我了!”

鄭袖抹着淚花從榻上坐了起來,點着楚懷王額頭道:“曉得你威風哦!不想要我們母子了,是也不是?”楚懷王急得一頭霧水道:“哎呀這是哪裡話?倒是說個明白了!”鄭袖圓睜雙眼道:“曉得你有本事哦,打仗打不贏,便要殺張儀!秦國丞相那麼好殺哦?曉得無,人家在武關外已經聚了三十萬大軍,就等着你殺了張儀,秦王好來趁機滅楚呢!要殺張儀你殺,我母子可不跟你做刀下冤魂了!明日清早,我母子到蒼梧大山去哦……”說着說着,聲淚俱下地一頭栽倒在臥榻上了。

楚懷王連忙坐到榻邊,拍着鄭袖肩頭又哄又勸。好容易鄭袖不哭了,楚懷王輕聲問:“王后啊,你如何得知武關外屯了三十萬大軍?”

“老令尹說的哦,他族中有多少人在軍中?曉得無你?”

“他爲何不對我說?”

“你教老令尹閒居哦,人家敢報麼?你該問屈原哦,他是大司馬,軍情該他稟報!他爲何不報哦?曉得無?有鬼哦!”

楚懷王一下子蒙了。昭雎部族的軍中子弟極多,所言斷然不差。屈原是大司馬總攬軍務,應當知道武關外秦國屯軍,也是明白不過的。可屈原剛剛見過他,爲何就不稟報如此重大的軍情?猛然一驚,他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地踱着步子搓着手:“是了是了!他要我立斬張儀,『逼』秦國大舉攻楚!好……好……”對屈原的圖謀,他卻怎麼也說不清楚。

鄭袖接道:“好藉機清除對手,獨掌大權哦!曉得無?”

楚懷王頹然跌坐在臥榻上,雙手抱頭臉『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了。鄭袖過來將他輕輕放倒在榻上,又蓋上了一牀錦被,輕步走到廊下對靳尚輕聲道:“沒事哦,去了。”靳尚機警地點點頭,匆忙大步去了。鄭袖又回到榻邊,爲楚懷王輕柔地寬衣解帶,然後笑『吟』『吟』地偎到帳幔中去了。

張儀被押入郢都死牢,嬴華第一個緊張,回到驛館對緋雲悄悄一說,緋雲立即跳了起來,拉着嬴華要去救張儀。嬴華摁住緋雲低聲道:“他說了:若不出來,三日內不要輕舉妄動。目下要緊的,是兩樁事。”

“快說,哪兩樁?”

“探察各方動靜,買通牢中獄吏。”

“吔,姐姐分派,我能做甚?”

“我去商社坐鎮,你去城外軍營,若有不測,只有拼死冒險!”

緋雲一陣酸楚,哽咽失聲道:“大哥在楚國兩次坐牢,苦了他……”

嬴華攬住了緋雲肩膀:“緋雲啊,丞相大哥說,邦交如戰場。別哭了,記住,不能教吏員軍士看出我等心緒不寧。”“嗯,記住了。”緋雲點點頭,抹去了淚水,“姐姐,我這就去。”

緋雲剛走,書吏便來稟報:有一蒙面客商求見。嬴華來到廳中,一看黃衫客商的身形便笑了:“中大夫,直面相向吧。”客商揭去面紗,果然便是靳尚。他拱手笑道:“公子啊,靳尚今日可是領賞來了。”嬴華道:“是麼?我聽聽,價值幾何?”靳尚壓低聲音道:“王后傳話:沒事哦。靳尚揣測,明日當有佳音。”嬴華矜持地笑道:“也是,本來就沒甚事。不過啊,念起中大夫辛苦,略表謝意。”說着從面前書案上拿起一個精緻的棕『色』皮袋一搖,譁啷啷金幣聲清脆異常:“這可是洛陽尚坊的天子金幣,先拿着。”靳尚俊秀的臉龐溢滿了甜膩的笑容,驚喜地跑過來接了錢袋道:“多謝公子,明日的賞賜,公子也當準備好了。”嬴華笑道:“中大夫也,喂不飽的一隻狗了。不過,本公子有的是稀世奇珍,只要你撐不着。”靳尚依舊是甜膩地笑着:“公子罵我,我也舒坦了,靳尚就喜歡美女人罵了。”嬴華臉『色』一變,冷冰冰道:“靳尚,你要壞規矩麼?”靳尚連忙躬身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告辭了。”戴上面紗一溜碎步出去了。

嬴華立即去了商社,派出幹員到要害官署、府邸探察情勢,又親自出馬秘密會見了郢都獄令。在一箱燦爛的金幣珠寶面前,獄令信誓旦旦:只要張儀在牢獄一天,他都會待如上賓,絕無差錯。到得晚上,各方匯聚消息,沒有發現異常動靜。只有探察大司馬屈原府的人稟報:被買通的屈原府書吏說,屈原從王宮回府後惱怒異常,一面立即派飛騎北上,接應蘇秦春申君,一面派軍務司馬南下軍營了。嬴華仔細思忖,飛騎北上,一定是催促蘇秦黃歇早日到達郢都,與屈原合力敦促楚王誅殺張儀;可飛騎南下軍營,意圖何在呢?交代軍務還是另有所圖?嬴華一時想不清楚,下令嚴密監視屈原府,不惜重金,收買大司馬府的樞要吏員。

四更時分,緋雲秘密潛回商社,報告說城外騎士三百人已經化裝進入郢都,分別以商隊名目住在國獄周圍的客棧裡,另外二百名騎士也做好了接應準備,屆時一舉攻佔北門。商議完畢已是五更雞鳴,兩人和衣睡去了。

“稟報公子:丞相要回來了!”

“在哪裡?快說!”嬴華緋雲一齊翻身坐了起來。

“楚王剛剛下令,中大夫靳尚奉命到國獄去了。”

“緋雲快走,接他去!”嬴華一回頭,緋雲已經在門口笑了:“吔,說個甚?快走。”

靳尚和國獄令簇擁着張儀剛剛出得高牆,嬴華緋雲帶領的全副車馬儀仗已經開到。張儀笑着向國獄令與靳尚一拱:“多謝兩位,張儀告辭。”跳上軺車轔轔去了。

“丞相,我看還是回咸陽。”嬴華有些後怕,雖然一臉笑意,臉上卻汗津津的。

“豈有此理!”張儀高聲笑道,“盟約未結,楚國未安,如何走得?”

嬴華低聲道:“蘇屈黃即將合力,我怕再有危險。”

“我就是要等蘇秦來,更要會會屈黃二位,與他等共弈天下!”張儀笑得神采飛揚。

落葉劃過了張義的身旁,看着滿天的落葉。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卻是跑了過來,看着落葉中的張儀便是道:“張先生,陛下召見您尼!”

聽到這話,張儀便是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太監,要說張儀生的可謂一個眉清目秀啊!劍星眉目的。

着小太監聽到這話便是道:“那張先生請隨我來。”

說完便是當先一步走了出去,張儀見此便也是跟着上前一步走向了大殿的方向,來到大殿以後便是看到了三才正站立在那兒對着楚王說着什麼一般。

便是連忙踏步上前道:“不知楚王要我前來所謂何事啊?“

楚王便是道:“你們是兄弟今日難的聚齊,就在這裡聊聊吧!”聽到這話,蘇秦便是走過來對着張儀道:“不知師弟此次前來是有和要事啊?”

張儀道:“聽聞五國合兵,要對付我們秦國,我們秦國深知自己實力甚弱,哪裡能夠抵擋得了五國的入侵啊!此次前來當然是向楚王求援的!”

蘇秦道:“現在這般,天下皆知,秦國實力最爲強盛,豈徐向楚國求援啊!”聽到這話本來還是一臉得意的楚王,卻是瞬間的拉下了臉來。

蘇秦看到楚王的樣子便是知道自己中了張儀的詭計了,只好退下來,就在這時屈黃二人便是也是迎了上來,看着張儀道:“既是求援,那爲何要陳兵百萬居於我國邊境尼?”

聽到這話,張儀便是臉部紅心不跳的看着衆人道:“實乃實時所致啊!我國王上,派他們前來只是爲了防備五國的偷襲啊!。”

聽到這話,屈黃二人皆是一臉的憤慨看着張儀道:“難道我們楚國還保護不了你嗎?”

張儀聞言便是道:“這倒是王上多慮了,要不我現在就去讓他們撤走。”此刻的張儀也是有一點心慌了,久聞屈黃二人辯術過人,此刻又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便是想要提前脫身而退了。

不過屈黃二人自然是不肯放過他了,便是道:“張丞相,多慮了,遠來是客嘛!我們楚國乃禮儀大國,又豈會將客人趕出去尼!還請張丞相在我們這裡多住兩日,至於求援一事,現在五國尚還未出兵尼,丞相又何必如此焦急尼?”

聽到二人的話,張儀便是心裡頓時涼了下來,此刻的她早已經看出來了二人不安好心啊!、

就在這時只見臺上的楚王也是出聲了,對着張儀道:“張儀,也好,你們師兄弟這次可以多住幾天,至於這個事情嗎?明日再議吧!好了,你們先退下吧!”

說完便是當先走了出去,三才見此便是也跟着離開了。

是夜,張儀反覆思來確實擔心,就在三更的時候,門外卻是走進來了一個小太監,小太監太監進來以後便是對着張儀道:“張先生,我們楚王有請,”聽到這話,張儀便是立刻站起身來看着眼前的小太監便是急忙跟着走了出去,經過一陣的拐彎,這小太監卻是將仗義引到了後花園之中了。

走到了這裡,這張儀便是一陣的差異,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卻是走了出來,看着張儀道:“是孤叫人把你帶過來的,否則你現在已經成了屍體了!好了,你們的建議孤答應了,你現在即刻走吧!回去告訴你們秦王,如果他膽敢違約,那麼我們楚國一定會派兵百萬,踏平你們整個秦國。”

聽到這話,張儀便是心中暗喜,趁着天色便是逃出來楚國。

此刻屈黃二人的殺手確實也已經到達了仗義的房間了,卻是看到牀上空無一人的,便是連忙跑回去濱保啦!

聽到殺手的話,屈黃二人便是嘆道:“唉,楚王終究還是,罷了,罷了,估計很快你我二人也是會被罷免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楚王便是隨便找來了一個理由將二人的官職給替換了。

至此張儀的連橫便是成功了第一步。

連夜趕回秦國的張儀便是對着秦王道:“楚國已經答應了。現在可以出兵啦!”

聽到這話親王便是連忙道:“此次張先生居功偉志啊!來人準備祭耕大典,出兵。”

一個小太監聽道這話,便是連忙跑了出去。

祭耕大典,很快的便是舉行完了,秦王見此便是看着下方的百萬秦軍和數千將領道:“出兵。”

第十六章回歸造神第四十章兄弟之戰第七十八章遠洋第七十九章換將第五十六章墨門第九十一章流沙第三十四章各族起兵第三十三章誤會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一章任務開啓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三十七章北線垂危第六十六章詭辯第七十八章遠洋第十一章南區之戰第九十七章詔書第六十五章詭辯張儀第八十三章周氏反擊第四十八章啓程第七十五章百萬雄兵第七十七章威名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八十六章殺第九十三章墨家機關城第十七章林月迴歸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八十一章殺神第二十四章飯店遇刺第七十八章遠洋第九十七章詔書第一百一章胡亥屠刀第四十一章任務開始第五十章夜幕第九十七章詔書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六十五章詭辯張儀第五十七章夕陽下第十九章家族來援第五十二章血戰第六十七章破洛陽第三十一章月夜救人第八十章無能第十一章南區之戰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第七十六章白起之名第七十七章威名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五十八章身死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四十九章流沙聚散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十七章林月迴歸第七十九章換將第二十四章飯店遇刺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三十章神衛出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四十八章啓程第十三章末路東區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一百一章胡亥屠刀第九十三章墨家機關城第二十二章狂街第六十七章破洛陽第三十六章敲詐第九十二章墨家被迫第二十章初到東城第三十二章牛逼人生第二十章初到東城第八十五章秦都第十二章東區插手第九十二章墨家被迫第五十七章夕陽下第七十一章中原之戰第四十一章任務開始第九十四章墨家瘋狂第五十四章靜月湖第八十章無能第三十九章冰釋前嫌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第六十九章始皇即位第八十七章勝第七十五章百萬雄兵第五十六章墨門第五十四章靜月湖第七十七章威名第四十八章啓程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九十七章詔書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三十章神衛出第三十章神衛出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四十三章秦時明月第九十八章賜死第六十六章詭辯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
第十六章回歸造神第四十章兄弟之戰第七十八章遠洋第七十九章換將第五十六章墨門第九十一章流沙第三十四章各族起兵第三十三章誤會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一章任務開啓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三十七章北線垂危第六十六章詭辯第七十八章遠洋第十一章南區之戰第九十七章詔書第六十五章詭辯張儀第八十三章周氏反擊第四十八章啓程第七十五章百萬雄兵第七十七章威名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八十六章殺第九十三章墨家機關城第十七章林月迴歸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八十一章殺神第二十四章飯店遇刺第七十八章遠洋第九十七章詔書第一百一章胡亥屠刀第四十一章任務開始第五十章夜幕第九十七章詔書第七十二章秦國之敗第六十五章詭辯張儀第五十七章夕陽下第十九章家族來援第五十二章血戰第六十七章破洛陽第三十一章月夜救人第八十章無能第十一章南區之戰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第七十六章白起之名第七十七章威名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五十八章身死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四十九章流沙聚散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十七章林月迴歸第七十九章換將第二十四章飯店遇刺第八十四章荊軻第三十章神衛出第四十六章終遇楚家第四十八章啓程第十三章末路東區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一百一章胡亥屠刀第九十三章墨家機關城第二十二章狂街第六十七章破洛陽第三十六章敲詐第九十二章墨家被迫第二十章初到東城第三十二章牛逼人生第二十章初到東城第八十五章秦都第十二章東區插手第九十二章墨家被迫第五十七章夕陽下第七十一章中原之戰第四十一章任務開始第九十四章墨家瘋狂第五十四章靜月湖第八十章無能第三十九章冰釋前嫌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第六十九章始皇即位第八十七章勝第七十五章百萬雄兵第五十六章墨門第五十四章靜月湖第七十七章威名第四十八章啓程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九十七章詔書第六十四章連橫之策第三十章神衛出第三十章神衛出第五十五章端木蓉第四十三章秦時明月第九十八章賜死第六十六章詭辯第四十二章兌換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