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爲了防瘟疫感染馬車停在雲嶺郊外的一家客棧,安排好一切之後,我和花漫意外的發現苗清和和我們住在一個屋裡。照她的說法,是雲嶺水災大多數人外逃,客棧房數不多,只能過來擠一擠了。後來我問怎麼不見她的婢女?她則說,害怕那個婢女出事。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敢問誰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就是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不在皇城嘛。可按我們的地位,她說的話再是瞎扯,我們也只能相信。
而後,我隨意尋了個由頭出去了,路過竹林時好奇走了進。這片竹林就是用來觀賞的,我光是破開一條路便花了許多氣力。
與此同時:
“公子,有人。”涼亭內,一模樣豔麗的女子抱着劍,警惕盯向樹林。她身旁的白衣男子輕輕應了一聲,將手中的信封壓在琴下,素手撥弄着琴絃。
與此又同時:
白秋夜看着手上的案卷,壓了壓眉心。站在一旁的苗清和別過臉,不看他,因爲她怕,她會忍不住上前。
“主子,雲嶺畢竟不比南陵,楊賢妃那裡盯得緊。暗衛們不敢隨意活動。”說話的男子看起來像是三十左右的壯年。穿着一身黑色勁裝,半跪着面對黃楊木桌後的男子。
“不錯,若是在皇城,依着王爺的勢力,楊賢妃就算派來探子王爺也可以別的理由趕出去,只是這次水災跟着王爺來的多半是宮裡的。”苗清和垂下眼瞼,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明明是苦惱卻表現的事不關己。
聞言,白秋夜放下手中的書卷,道:“怎麼說,你們都是覺得本王做事陰暗?見不得人?”頓了頓目光轉向苗清和“本王不喜歡你叫我王爺。”
苗清和:“……”
見狀,底下的中年男子也識趣,知道白秋夜此刻煩躁至極。將身子埋的更低,道:“屬下並非那個意思?只怕暗衛兄弟們會不安。”
“呵!不安?”白秋夜輕笑道。“合着本王養他們是來養老的?怎麼一個個都把自己當祖宗了?”
“屬下不是那個意思!”中年男子剛想辯解,卻被厲聲打斷。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也就是本王糊塗了?還是說你們辦事不足要本王親力親爲?”
這樣一來,底下的中年男子倒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有種閻王要往下扔牌子的感覺。
“屬下知道怎麼做了。”
“那,還不快滾去做事?還有一個她若是跑了,你最好提着腦袋見本王。”
苗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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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竹林裡,剛能見到些許光亮,別聽到一陣琴聲。起初也沒大在意,他彈他的琴,我走我的路。聽久了才發覺,這琴聲裡,好似夾了些許內力,卻沒有攻擊的意圖。
我尋着聲音走去,才發現,旁邊那一片竹也被破壞過,只是痕跡不明顯罷。
琴音的主人做在涼亭內,着着與世俗不符的白衣,好聽點說像不染塵世的仙,難聽點說簡直就是美貌版的謝必安。話說,我是有多嫌棄鍾離墨這一身白,雖然我一身紅也好不到哪去。
“美音,美景,美人。實在妙哉。”我渡步至涼亭內,故鼓了幾個掌。見眼前的男子按住琴絃,也自覺找了個位置坐下。
“姑娘取笑了。”鍾離墨垂着眼眸,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撫弄琴絃。語氣裡透露的疏離。
倒是他身後的水花月過來,爲我折了壺茶。
“謝謝美人吶。”我端起茶杯,朝她勾脣。一副戲謔的模樣。
見她不搭話,便抿了口茶,道:“不曾想鍾離公子還會中原的樂器。”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繼而說道:“初見時便覺得好看,也便有興趣學了。”頓了頓“不知姑娘爲何會在這?”
聽他怎麼說,大概起疑心了,也對,不過他既然這麼問。我倒是想知道那他爲什麼會來着?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兒的竹子好看,便進來了。”無論他信不信,我這可是真話吶。
“公子喜琴,這倒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哦?說來聽聽。”鍾離墨的語氣似乎緩和了許多,轉頭看向涼亭外的竹林,恰時微風吹過,竹葉搖動響着好聽的聲音。
“舍妹。”只是故人故人,自然是已故之人了。
“你是陵東阮家嫡女?”
我淡淡點頭,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鍾離墨低着頭把玩手裡的茶杯:“大陵阮姓不多,想起六年前陵東敗落的第一商戶阮家便問了。”
“哦。”之後便陷入了沉默,只是因爲,我感覺被他算計了呢。“時辰不早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語閉,我出了涼亭,再一次穿過竹林。只是出來後才發現,早已髒了鞋。
鍾離墨看着愈來愈遠的紅衣,有一瞬間的晃神。
“阿水,去幫我查一下陵東阮家。”
水花月驚愕擡頭看着眼前蕭然的白衣點了點頭“是,公子。”
……
出了涼亭,我徑直去了湖邊,俯下身,看着水裡自己的倒影。不美,還帶着點寂寥。
阮府大火:
那一夜,一羣黑衣人突襲了阮府。
阮府,雖然是有錢,卻終究是商戶人家,連府兵都沒有,靠着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子和瘦弱的小廝根本無力反抗……
很快,阮府淪爲了殘忍的屠殺場,血腥味愈發濃烈,血染血,遠處看,就像一大片黑河……
“姐姐,我怕。……他們,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阮卿煥依在我的懷裡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煥兒乖。姐姐也怕。”那時我年僅九歲,抱着她躲在偌大的水缸裡不敢出聲,有一下沒一下拍着她的背。
“姐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我不要死……”她擦了擦眼淚,聲音裡的哽咽很十分明顯。
“那你乖乖在那待着,我去找爹孃,爹孃一定有辦法救我們的。”
“好。”妹妹鬆開抓着我的手,扶着我,從水缸裡站在起來。
我很順利地爬了出去,隨後將水缸蓋住告訴她,不要出聲,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還記得那時候她說:“姐姐,你快點,他們一定快來了。”
可我沒有告訴她,爹孃早就死了……
我在騙她,我出了水缸是因爲,我記得附近有個狗洞,我可以爬出去。 之所以不帶她,是因爲,如果兩個人都不見了,那對方一定不會放棄找人的,而我帶着她,遲早會被發現的……
之後,我便朝着郊野拼命的跑,腦子裡,想象出妹妹等不到我時絕望的表情,還有,她死的模樣……我回不去了,只能向前奔跑直到沒了力氣……
“救我。”我趴在地上拉着那少年的衣角,臉上帶着血跡,好看華麗的衣服也早以破爛不堪……
白秋夜俯下身,極愛乾淨的他卻抱住了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女孩,眼神極爲複雜……
(回憶結束)現實:
我雙手舀起湖裡的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臉。
妹妹,你會原諒我嗎?沒關係,我也不會原諒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