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嫂嫂——”
沈碧正坐在窗前,手裡拿着一塊大紅色的布料繡着,便聽見房外傳來一個嬌氣的聲音, 她無奈地笑着, 搖搖頭:“快將敏兒帶進來, 這樣子橫衝直撞的, 哪裡有個女孩家的樣子!”
“是, 少夫人!”沈碧現在的侍女桃悅福了福身子,便出去將沈嘉敏迎了進來。她擱下手裡的布料,將針線收拾起來, 便見着一襲粉色衣裳的沈嘉敏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沈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過來——”
沈嘉敏有些扭捏地坐在沈碧旁邊:“嫂嫂,哥哥說我的親事定下了, 是真的麼?”
沈碧有些感慨地揉揉她的頭髮:“大了, 也知曉的害羞了!給你定下的那位你也認識, 蕭國公家的三子,這位蕭家三郎比你大了一歲, 不算是才識淵博,但也通習文墨;他是個好武的性子,如今已經雖說是七品小將,但你兄長和他有些來往,武藝兵法謀略都不錯, 是個上進的;他既然是家中三子, 國公府輪不到他繼承, 蕭國公夫人早逝, 你若嫁了過去, 必然是要開出府去單過,你這性子哪裡受得住約束, 倒也輕鬆自在!”
沈嘉敏臉蛋早已是紅透了,如同窗前開得正豔麗的紅梅一般,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帶着些撒嬌的意味,帶着些許小心地晃着沈碧的胳膊:“嫂嫂取笑我!”
沈碧扶着腰站起身來,赫然挺着個圓滾滾的肚子,如今已經八個月的身孕了。她嫁進來後,與沈嘉彥兩人甜甜蜜蜜黏黏糊糊的,原本想着自己年紀還小,再過個一兩年再懷胎也不遲,誰想不過三個月便報了喜信。現在全家人都拿她當眼珠子似的護着,沈嘉彥更是除了公事之外的時間全都守在她的身邊。
看着在自己身旁嬌俏可人的沈嘉敏,沈碧滿意地點點頭;當初長公主想着讓沈國公家能與高湛結成姻緣,便希望能讓沈嘉敏入宮做女官,和高湛培養感情,幸好自己知道陸貞和高湛之間那點子事情,經由沈嘉彥告訴沈國公後,此事便不再提起;自己未嫁入時曾聽沈嘉彥說她的妹妹因爲被接去外祖家教養,被外祖一家寵愛得囂張跋扈,可一看,不過是個傲嬌彆扭又嘴硬的小丫頭罷了,稍稍調、教一下,雖說仍是有些嬌氣,可在大家千金身上這也不算什麼。
“碧兒!”她正查看着沈嘉敏送過來的女紅,聽見聲音,擡頭一看,忙站起身來。
沈嘉彥看着她那大大的肚子,心裡着慌,幾乎是飛過來地扶住她坐下:“碧兒,小心些,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了,萬事兒都得經心,可不能這樣莽莽撞撞的站起來……”教訓完沈碧,他又對着下面的幾個侍女呵斥道:“夫人起身怎麼都不知道上來扶着,萬一腿腳一個不穩當怎麼辦?”
沈碧捂着嘴笑着,待見他轉過臉來,她嗔怪道:“哪裡就這樣子嬌弱了!人家都說要起來走動走動,不然到時候——到時候不好生的!何況我整天坐着也煩得慌,敏兒也不敢帶着我出門”,她指着下面也都在暗暗笑着的一衆侍女:“你成日裡就知道我的肚子,唸叨着,讓她們看着我,都不知道我心裡煩得慌!就知道孩子,不知道孩子娘了!”
她半是真半是假地惱着,沈嘉彥手足無措地擁着她:“那——那咱們去院子裡溜一圈?不行不行,院子裡的小路是鵝卵石的,滑的很,那要不去看看池子裡的魚?”
沈嘉彥列了一串地方,最後都被他自己給否決了,苦着一張俊臉,看着沈碧的大肚子:“孩兒啊,你說去哪兒纔好吶?”
沈碧不由得笑了起來,忽地眉頭皺了一下,將沈嘉彥的手抓着放在肚子上:“還是等你兒子出來,你在對着他商量吧!”
沈嘉彥感受着裡面有力的胎動,心中洋溢起一股幸福感,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血脈的律動,但是不論什麼時候感受到,他的心裡總是漲漲的滿足着;他擡眼看着笑靨如花的沈碧,臉頰在孕期微微有些水腫,可不管怎樣,在沈嘉彥心中,這個女子的美勝過任何人!
一個月零十天,歷經一天一夜的艱險後,沈碧安全產下一雙兒女,所有人都呆了,便是大夫,之前也沒能診斷出來是雙胎。兩個孩子雖說都個頭小小,但是都很健康,乳名便分別叫安安寧寧,在喻字輩;沈國公抱着幼嫩的一雙孫子孫女笑得合不攏嘴,沈嘉彥看着和沈碧有六七分相似的小女兒寧寧,只覺得人生再無缺憾。
在安安寧寧週歲時,皇家出了一件大事兒。
北齊太子、長廣王殿下高湛居然堅持要迎娶一位宮中六品女官作爲正妃,而這位正妃的身份由王尚儀證實,竟然只是一個商人家的庶女,而且曾經被官府通緝過!
這可真像是在沸騰的油鍋中滴了一滴水,整個朝野上下都炸鍋了。
畢竟,堂堂北齊太子的正妃,那便是未來的北齊國母,怎麼能是這樣一個身份低微、品行敗壞的女子呢?何況太子殿下居然還誓言,除了這個女子之外,自己絕不會再娶其他女人,這可如何爲北齊皇室開枝散葉呢?雖說當今皇上對待蕭貴妃也是一心一意,整片後宮形同虛設,但是至少後宮還是有其他女人的嘛!
發生這事兒,沈嘉敏不由得拍着胸口大呼慶幸,若是當時聽從了長公主的話入宮,沈國公府的臉面和自己的臉面就全數丟盡了吧!只怕依着自己當時的性子,要鬧出不少笑話;何況當時,自己確實對這位太子表哥有些好感,若不是嫂嫂——她不由得對沈碧愈發感激起來。
沈嘉彥當初是長廣王的伴讀,對着他忠心不二,昔日高湛也是英明決斷的一個人,怎麼如今竟然這樣不顧大局?他爲了陸貞幾次罔顧性命,都是沈嘉彥將他救出來,看着他現在這樣子,沈嘉彥意冷了。
見丈夫成日在書房裡消沉,沈碧抱着小女兒進去,只將牙牙學語的寧寧放在他的懷中,丟下一句話便自己回去了。
看着重新出現在練武場上虎虎生威的沈嘉彥,沈碧親了親懷中一雙嬌兒粉嫩的臉頰,滿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