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振寧回到宮中, 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前去看看那位與好友妹妹同名的婁家三娘子,畢竟事關自己的好友, 慎重些總是對的。
婁青薔坐在屋子裡, 看着自己手下厚厚的書冊頭疼, 爲毛自己要把這些東西都背下來?《楚辭》《詩經》就算了, 還有這些各位名家大家的散文文賦, 婁青薔默默苦惱了。
“青薔姐姐,爲什麼你要學這麼多的事情啊?”侍奉婁青薔的小宮女今年不過十一二歲,尚且帶着些嬰兒肥的小臉蛋稚氣未脫, 滿是疑惑地看着案几上堆堆摞摞的書籍:“原來做女官要學這麼多呀,好累哦——”
聽見小宮女這天真的話語, 婁青薔勾起脣角, 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鶯兒要記得,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想要得到什麼就得先付出什麼!”脫口而出這句話, 她手上動作一頓,恍惚起來,眼神黯然。
“你去吧!”
將鶯兒遣了出去,婁青薔想起當年哥哥安慰着年幼的自己,溫柔細心的兄長, 因爲貪玩而考試不及格的小女孩, 不由得心裡一酸;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但是每一次回憶起曾經與哥哥的點點滴滴, 總是會情不自禁。
拭去淚水, 婁青薔定了定神思,忽地聽見一聲微微的響動:“誰在外面?”
並沒有聽到回答, 婁青薔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誰想下一刻便見着門被推開,一道身影閃了進來。
“常山王殿下!”婁青薔微微一驚,忙站起身走了出來,蹲身行禮,心中卻不斷地浮現各種揣測與猜度,不知這位未來的皇帝陛下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到這裡來。
顧振寧眼神複雜地看着眼前神色恭敬的少女,這容顏與薔兒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或許是因爲打小的生活不同,薔兒總是笑得甜美滿足,而眼前的少女,卻給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沉重與憂鬱感。
“你便是母后帶入宮的那位婁家表妹了?”顧振寧問道,信步走到案几前,翻看着上面的幾張紙,瞳孔驀地一縮。
“稟常山王殿下,奴婢正是!”婁青薔察覺到他的動作,她並不明白這位殿下怎麼會知道自己,畢竟前一世,直到自己成爲了宮中的五品女官,他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婁昭君的孃家侄女;這樣的變故讓婁青薔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愈發地小心。
顧振寧心中已經有了結論,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挑明瞭說,畢竟婁昭君在自己和薔兒身邊都安排了人,若是耽擱得時間太長,婁昭君說不定會因此起疑心……
“表妹可是想要考女官麼?”顧振寧想了想,將手裡方纔拿起的《戰國策》放回原位:“那表妹可要用功了!”
婁青薔有些摸不清頭腦,聽他這兩句話,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並沒有說些別的什麼:“多謝常山王殿下!”
顧振寧看着她眼底暗藏的防備,顧振寧不由得想起當年那個躲在哥哥身後怯生生的小女孩,失笑道:“罷了,我便不打擾表妹了!”
“恭送常山王殿下!”
送走高演,婁青薔絞盡腦汁想了半晌,聯繫起之前聽底下小宮女的談話,似乎明白了什麼;這位常山王對永世公主一往情深,莫不是以爲自己是婁昭君要硬塞給他的女人?婁青薔不由嘲諷地笑笑,真是想多了呀,婁昭君怎麼可能看上自己庶女的身份——
顧振寧離開了婁青薔住的那間屋子,一路往自己的宮殿走去,最後決定暫時不要讓婁青薔知道這件事兒,畢竟根據自己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婁昭君那個女人是打算好好地控制住婁青薔來爲自己謀取利益——既然如此,自己倒不如和青杞商量一下,將計就計!
時隔幾天後再來到蘇青杞這兒,顧振寧看着眼前園子裡開得鮮妍的薔薇花叢,拿起一旁的花剪,將薔薇枝上尚未修剪去的枯枝除去。
“常山王殿下,你來了!”蘇青杞正小心地在花叢中穿梭着,揚揚手裡的蒔花工具:“你且先去書房那邊等一會兒,我馬上便去!”
顧振寧笑着看向花叢裡的男人,人皆知段家四公子愛薔薇成癡,誰又知道,這個男人日日對着繁花,入他眼的不過是那一朵青薔天然無飾呢?
蘇青杞激動地站起來,連被他動作帶翻的茶盞也顧不上了:“振寧,你確定那是薔兒不會有錯?”
顧振寧將他按住,無奈地又一次答道:“那是自然,我也是看着薔兒長大的,怎麼會不認識她的筆跡?她的書法在我們裡面可是最好又最有風格的——”瞧着好友這幅欣喜若狂的樣子,他也不由得爲好友感到高興,畢竟,這麼些年來,蘇青杞就是靠着這個信念才堅持了下來,一朝得償所願,激動也是能理解的。
蘇青杞呆呆地笑着,忽地想起什麼:“振寧,爲什麼你沒有告訴薔兒?”
嘆了口氣,果然愛情裡的男人都是傻子,顧振寧搖搖頭:“薔兒雖說聰穎,但是現在呆在婁昭君的身邊,婁昭君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利用她;貿然在宮裡相認,只怕會引來婁昭君的猜疑——”
想起自己捧在掌心德爾妹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蘇青杞只覺得心裡一陣疼,他並不是情緒化的人,不過是因爲事涉婁青薔纔會失態,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既然薔兒是要考女官的,那不如等她考上了再說,到時候憑着我這些年來的功勳和聲名,也能名正言順地將她從宮裡撈出來!”
顧振寧微微一笑,語氣裡帶了些促狹:“那就祝願兄弟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