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飛魚雨

天黑時,風疲憊的回到山上。心裡空落落的。坐在洞口的岩石上,看着月光下安靜的停泊在沙灘外的大風號。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已有好久好久都沒有去過大風號了。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有一條船。

自己太過沉迷陸地了,一時捨不得離開,難道自己真的就在這個島上生活一輩子嗎。就這樣孤單的生活一輩子?風相信在這個島上自己能生活的很好,至少有吃有喝。離開這座島,下一次還能不能找到一座島都很難說,也許很快就會葬身魚腹也說不定,出海是有風險的。是去闖一闖還是孤老在這座島上?風有些遲疑,害怕。

風一直在儲備食物,可是現在儲備的風乾魚與鹹魚,大風號都裝不下了,風一直在說準備好了就走。可是卻一直沒走,甚至都不讓自己去想走這個問題,一直是自己在欺騙自己,但是海鸚給了風很大的觸動。時間到了就要離開,哪怕有不勞而獲的美食,它們也要離開,而且不帶一絲的留戀就走。風想了一夜後。終於決定離開了。

風回到大風號,把塵封的大風號清掃了一遍,回到島上就開始砍柴,風準備燒炭,船上有炭,自己就可以生火作熱的或煮的食物,還可以用炭來煮海水製作淡水,這樣就能在自己沒有淡水時活下去。

風開始了真正離開前的準備。不過每天一邊砍柴,一邊不時的向空中看去。風非常想看到嬰子飛回來找自己,這麼久的時間,風覺得自己與嬰子建立了一定的聯繫,它能聽懂自己簡單的話語,甚至能象小狗一樣幫自己叼過東西來,但是嬰子還是飛走了,都沒有回一下頭,一下就飛走了。這傷了風的心。

風在島上準備了十天。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東西都搬到船上去了。淡水補滿了,風還特意多弄了兩個水倉。魚乾與鹹魚,再加上原來的肉乾。風覺得節省一點吃足夠自己一年的量了。炭也把能塞的空間都塞滿了。

風製作了一杆大旗,插在了島上山峰的最高處,獸皮上還寫了風之島三個字,證明自己來過這裡,並擁有過這裡,風在休息的木棚裡又住了一天等待嬰子,但嬰子沒有回來,嬰子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風嘆了口氣道:也好,嬰子就應該飛翔在藍天,留下來不是嬰子的天性,好了,我也該走了。

風回到大風號上,在桅杆上掛起了風帆,在下午漲潮時,藉助風力也啓航了。準備開啓一段新的旅程。

在海島上停留了差不多兩個月後,風又回到海上,開始了飄泊的生活,風一個人並不能完全控制大風號,只能簡單的調整一下大致的方向,適合的地方能泊船開船。其它的就看這大海的心情了。把一切都交給了命運之神。

寧靜的夜空下,沒有一絲風意,海水平靜的如同一面鏡子。寂寞無聊的風躺在船頭的甲板上,看着天上那枚巨大的月亮,它就象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摸到一樣,月亮上深淺不一的色澤及上面橫豎交錯的山脈都是那麼的清楚,讓人生出想去撫摸它的衝動。突然間一聲細小的水花聲打破了寧靜,風擡頭向外看去。一條S形的水花在深藍的海面上被劃了出來,明亮的的月光下,一條閃着藍銀色有着金屬光澤的魚躍出了水面,展開象蝴蝶一樣帶着花紋的翅膀,筆直的飛向空中。隨後象精靈一般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又一頭扎到水裡不見了,它竟然滑行了有七八米遠的距離。風震驚於它的飛行如此之遠。

就在風以爲自己看到了這種大自然中最爲罕見的神奇現象,只是一瞬間就消失了有些惋惜時,海面泛起瞭如繁星般密密麻麻的亮點。隨後水面沸騰了起來,無數的藍銀色小魚,鋪天蓋地的飛向了空中。

就在風目睹着這一神奇而壯麗的景象驚的合不上嘴時,突然臉上一痛,一隻銀魚從臉龐滑過。一滴鮮血從臉上飛濺了出來,風驚恐的轉頭看時,如蜂羣一般的銀魚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風這才驚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被這場銀魚的風暴裹挾了進來。想躲進船艙已是不可能了。

風馬上彎腰抱頭縮在甲板上,隨着劈劈啪啪的東西砸在甲板上的急響後,風就感覺似乎是有一場聲勢浩大的冰雹雨砸在自己身上。風忍着痛趴在甲板上一動不敢動。開始還有一點痛,後來不知是不是麻木了,就感覺不到痛了。只聽到連成一片的啪啪聲不絕於耳。刺鼻的腥氣直刺鼻腔。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也聽不到那種啪啪的撞擊聲後,風擡起頭,發現自己已經被藍銀色的小魚埋了起來。風試着站起來,當風的頭從魚堆裡露出來時,乾淨的夜空再沒有一條飛魚,巨大的圓月依舊近在咫尺,明亮而皎潔。但是自己的周圍一眼望去全是藍銀色的小魚,除了那根高高的桅杆,所有東西都被小魚覆蓋了。而甲板上的小魚竟然堆到了自己的腰間。

聞着那刺鼻的魚腥味,風一陣陣的作嘔。爲了防止自己被這種氣味薰死,和太陽出來後腐爛變質,那時這船上就沒辦法待了,風不得不馬上動手開始清理。

幸好船艙門關着沒有魚進去,否則裡面也被這種氣味粘染上那自己可真是逃無可逃了,風找來一塊木板,一堆堆的魚被推到海里。

那些魚收攏了翅膀,甩動着尾巴,四散遊走。不過漂在水面上的死魚也有厚厚的一層。用長矛把船艙上的魚掃下去,直幹到天色大亮,纔算清理乾淨,當然不忘在輔鰭下的魚籠裡裝滿活魚。

風又打起一桶桶的海水,清洗了三遍甲板,那種濃濃的腥氣依舊不散,風跳入水中,泡了好一會才上船,用麻布沾着淡水把身上擦拭了一遍。依舊還能聞到飛魚的腥氣,但風已顧不得了,實在是太累了,風鑽進船艙,筋疲力盡的躺在那裡準備休息,卻一眼看到掛在艙壁上的骨哨。那久遠的記憶似乎又回來了,想到那個可愛的小丫頭。風伸手把骨哨取下來。

小玉兒留下的獸皮信件,風已不知丟掉那裡去了。但是小玉兒的留言風依稀記得。

小玉兒找到了家人,已經跟隨家人離開了,請主人不要爲小玉兒擔心,小玉兒非常捨不得離開主人,我把親手製作的骨哨留給主人,主人要是想我了,就吹一吹骨哨。家人等急了,小玉兒要走了。 主人的小玉兒。

這個淘氣的小丫頭,拿一個吹不響的哨子給我,還說什麼想她,就吹一吹骨哨。想到小玉兒的調皮,風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把骨哨放入口中。雖然沒有聲響,但風卻吹的很用力,而且有滋有味,似乎真的有一支美妙的曲子從骨哨中傳出來,遠遠的飄去。

不知什麼時候風睡着了。骨哨也悄然的從嘴邊滑落。風太累了,很快就鼾聲如雷。

咚的一聲巨響,把風從睡夢中驚醒,風驚恐的向船艙外看去。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鼓點般的巨響不絕於耳,風一下傻在那裡,如果說昨夜那飛蝗一般的小飛魚,風還能理解。怎麼大白天的又下起臉盆這麼大的魚雨了?怎麼還長着毛?不對,是鳥,可是下鳥雨。這風怎麼也理解不了。

當一隻灰不拉唧的海鳥,象企鵝一般的昂首挺胸的站起來邁動着小碎步向船艙走來時,風驚喜的叫了起來,“嬰子?”

聽到風的叫聲,嬰子張開翅膀,不在理會後面混亂成一團的一羣鳥。啊兒,啊兒,的叫着撲向風。

這個傢伙竟然在大海上找到了自己,風幾乎是喜極而泣了,一個人孤獨漂泊在大海上會把人逼瘋的。現在這個搞笑的傢伙終於出現了。

風看着甲板上那羣探頭看着自己的海鸚,臉上的笑容就濃的化不開了,這羣傢伙都來了,風數了數,總共六十三隻,一隻不少,這真的是太讓人興奮了。只是這麼久了怎麼降落的技術跟它們的父母一樣的差。

風走出船艙,看着這羣可愛的小傢伙,高興的大聲道:都來了,我們開飯。

風跳到輔鰭,打開上面的籠子,從裡面捉出兩條自己養在這裡的小飛魚,丟到船上,本以爲會打成一團的海鸚們卻沒什麼反應。甚至飛魚滾到腳邊還嫌棄的躲開。

風看着這些傢伙愣住了,怎麼?不喜歡吃?風跳上甲板,用石刀割去魚鰭,還把魚肚也割開,露出裡面的內臟。這可是這些傢伙們最愛吃的魚內臟,當遞到海鸚面前時,卻沒有一個過來吃,風遞到嬰子的面前,嬰子很給面子的張開嘴吃了一點,就把其它的內臟甩到一邊,還啊啊的叫了兩聲,大概看出風難過的表情,嬰子就轉身一頭跳下大風號鑽到海水裡。其它的海鸚也一個個跳下甲板,鑽進大海不見了。

風愣愣的站在那,心中嘀咕:不喜歡吃就不吃,也不至於都跑了吧。虧我養你們那麼久,這也太沒良心了吧。

就在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只海鸚鑽出了水面,如一隻只的小船在水面漂盪,不過每一隻的嘴裡都叼着幾條小魚,嬰子最多,滿滿的一排。隨便它們張開翅膀,在水面奔跑着飛了起來,

又是一陣鴨子雨。嬰子蹣跚的走過來把嘴裡的魚放到風的面前。那是細軟的象肉筋一樣的小魚,只有拇指粗細,隨後一隻只海鸚走了過來,轉眼間風的前面就堆起一座小小魚肉山。風看着這堆魚,看着一隻只灰黑色的象烏鴉一般難看的小傢伙們,眼睛模糊了。這傢伙們終於都長大了,知道反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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