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頭子把手裡盤的玉又放到桌上一塊軟布上，他攏了手，擡頭望了望棚頂，似在思忖，又似在感慨。
三五秒後，他忽地一低頭，看我一笑說：“天干地支，一共二十二個字，你就給我講講這二十二個字吧。”
吳老頭子真是高人。
他沒問我，中醫陰陽五行辨症，同樣也沒有問我風寒暑溼燥火六邪入病。一樣，也沒問脈法，診法，望法……
他居然直接問了天干地支。
這二十二個字，幾乎包攬了道門的醫家，相卜八字，等等一切的玄機。
我想了一下，大概組織一番，接着我對吳老頭子說：“吳總啊，你問的問題，太大了。大到我有些無法入手。天干地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此爲天干，又依五行分爲，木，火，土，金，水。又按陰陽分爲，陽木，陰木，陽火，陰火……十二地支則爲十二屬相……”
“世人只知子鼠丑牛，不知的是，十二地支爲地之人事，地之表象。地中所藏的十二支力量。在這大大的地球上，所有一切的事物，都逃不開十二地支的力量範疇。”
“天干地支爲古曆法，又稱陰曆，每一年，都由一個天干，一個地支主這一年的事，月上，日上，時上也都是如此。因故，就有了八字入命一說。”
吳總聽這兒，他先是點頭，又搖頭說：“今天，我們不談八字。我們談的是病，是醫道。你且說說，這天干地支，與病有什麼關係嗎？”
我答：“有，關係大了。比如月令吧！丑月，爲農曆十二月，又稱冬月。這是這個月的地支，吳總，你出一個天干，配一下，然後我給你說說。”
吳老頭子想了下，左右看看，目光落到一盆花草上，他說：“花草爲乙木，我就拿天干乙木當令，配一個乙丑月來讓你說一說。”
我說：“乙丑月，走的是一箇中金運，這個運，在人體上，由少商侵入爲害。在道門天地災宮中講，犯的是七一宮，即西方兌，在人身表現爲肺。”
“此月又名爲金不及，火行勝令來勝於金，又因金能生水。因故，這個月的民衆極易外感邪氣先入犯肺。”
“邪氣犯肺，則肢體倦怠。因金之母爲脾土。肺金有病，則脾土不能化溼。因故，這個月的人，如果不小心着涼，或吃了生冷油膩之物，又或是八字缺金土之人，或金土極旺之人，極易感染冬瘟之症。此症病程纏綿，極不易愈。如調理不當，恐怕有便血腹泄的危機。”
吳總聽了連連點頭，又問：“預防之道呢？”
我答：“預防之道，凡先後天脾胃虛弱之人，當在冬至那天，服食小米，又或補益金土之物。居住環境，宜居中宮，又或西宮。戒女色。因少女之色爲西方兌金。爾後，煮艾草以沐浴，每日晨起，飲一杯五錢量的熱黃酒。如此，乙丑月，可安然度過。”
吳老頭聽到這兒，他猛地一拍桌子：“高！我試了這麼多的醫生！就你一個人，把天地運符紀元裡的東西講出來了！就你一個人，能把天干地支，道門醫家未病先醫之法，研的如此透澈！”
我仍舊淡定……
對，保持淡定！
道門醫家不是虛的，不僅一個乙丑月，每個月份，居住在哪個環境的人，什麼樣的人，容易得什麼樣的病，甚至是每天，每個時辰，容易受到什麼樣的病氣來侵害。
道門醫家，都給你算的妥妥兒地！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歲年災運。即什麼年頭好，什麼年頭不好。不好在哪裡，該如何防禦，會產生什麼樣的災害。雖不能一一說的非常清楚透澈，但卻是可以，講他個三四分真實。（有時候，這些東西準的可怕，可怕到，我根本沒辦法寫。）
這就是華夏古老道家的智慧。
它們，一部份收錄在窮極人一生也讀不完的道藏裡。還有一部份散落民間，遍佈華夏大地，乃至海內外任何可能的一個角落。
而掌握這一力量的人。
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道醫！
我雖然還不是一名合格道醫，但我講了出來。並且我能看出，吳老頭聽的很爽。
可如果你要認爲吳老頭子就此認爲我是一個高人，然後可以跟我掏心窩子說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吳老頭子也是高人！
他剛纔的表現，只是一種欣賞。
但說到信任，現在還差的太遠，太遠……
吳老頭子給我點了三十二個贊後，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我說：“道書讀的不錯，理也辨的很清。可這藥功，不知你學的怎麼樣呢？”
我謙虛說：“吳先生，想問什麼……”
吳老頭子搖了搖頭說：“我不問你藥，那沒用。隨便在中醫學院拉出個學的不錯的學生，他都能給我背一套很熟的湯頭歌，我不要那個。”
講到這兒，吳老頭子一笑，伸手拿起桌上一部座機。
“小柔啊，給我熬的那幾碗藥端來。”
放下電話，轉眼功夫，一個穿了工裝的小妹子，端了個木托盤過來，朝我一笑後，彎腰將托盤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掃了一眼。
共是五碗藥湯。
都熬的濃濃的，散了一股子讓我熟悉的藥香氣。
吳老頭揮揮手示意妹子退下，待人走後，他對我說：“隨便挑一碗，嚐嚐我熬藥手藝，順便說說，這藥的名字，份量……”
品藥而識藥，品湯而知藥性，藥量，這對普通中醫學生來說，可能是一個讓人感覺無聊的功課。但對道門醫家而言，這是入門的基本功。
沒這個功夫，別說給人看病了，想繼續學都沒門。老師直接就給你關屋子裡，讓你跟草藥死磕去吧！
這就是道門醫家的傳承。
苛刻，不盡人情，甚至說有一些變態！
正是如此，說句誇張話，砒霜是什麼氣味兒，我都知道。（ps：當然沒有吃過，而是聞氣味，很特別的一種氣味，有點像白石頭摻了點石灰，外加一點淡淡的土氣，就這樣。當然了聞也是通過感知來聞，而不是那種直接鼻子聞，那樣我早死了。）
我見吳老頭子出令了。
我微微笑了下，然後隨意端起第三碗藥湯，輕輕的品了一小口。
藥湯入口，先是一股子濃濃的黃芪味兒。
這個傢伙，氣味最重了，品它很容易品出來。
接着……
我細細品，嗯，知母，還有……這應該是五味子。這個嘛，山藥。這味兒清苦，應該是葛根。最後……
我說出了生內金和天花粉。
然後，我爲了確定，又喝了一口。
這次確信無誤了，這個藥方子，這麼搭配，是治糖尿病的。
至於用量，我報了一串數。
吳老頭子聽完，他微笑不語，直接起身，走到我身邊。
我也起身來接。
老頭子遞給我一張紙說：“你自已看吧，走，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我愣了下，然後拿紙來讀。
紙上是一個藥方，上面正是我念的那幾味藥。
只是份量上。
我說的，差了那麼幾錢。
我微汗，不過既然吳老頭子沒說什麼，我就當不知道了唄。
嘿嘿……
就這樣跟吳老頭子一路走，我又上了三樓，到三樓又繞上一道小樓梯，然後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健身房裡。
健身房格局很不錯，裡面放了不少的器材。
眼下，沒什麼人玩兒。
只有一個，身高將近一米九的大漢，正擱那兒對空出拳，踢腿呢。
大漢一身健壯的肌肉疙瘩，臉上滿滿的全是凝重殺氣，手上戴了拳套，光了腳，綁了護踝站在那裡，嗖嗖的出拳，掃腿。
每個動作，其力量感都十分的強勁霸道，給人以一腿掃過去，就能把人踢斷了的感覺。
吳老頭瞟了眼大漢，又看了看我說：“醫武不分家，一個道醫，不懂武字。稱不得真正醫家。”
我點了點頭。
吳老頭子又說了：“這人，是我花錢請的，他是日本人，在k1打過比賽。很厲害。走的路子是空手道。你呢，過去，要是能打趴了，你厲害。要是失手打死了，算我的。你呢，不想打，可以轉頭走人。打了，贏了。這是那套房子的鑰匙門卡。另外，物業費，一年的水電費，寬帶上網費用，這些都不用你來管。”
“你放心，大膽地住，就行了！”
我看了看吳老頭子手裡拿的信封，我又望了眼獨自發狠打空拳的日本空手道大哥。
我笑了下，然後對吳老頭子說：“吳總，我有點不太明白了。你這爲的是什麼？這個，可跟房地產廣告搭不上邊兒呀。對了，你要是讓我治病，我……”
吳老頭子一擺手，打斷我說話。
“小范吶，你先不要想那麼多了。你是個人才，這房子，我就給你住了。這是其一。其二，你要是覺得，我這老頭子，挺有那麼點故事，想當個忘年交的朋友來處，你就過去，跟那傢伙打一架。”
“你要覺得，這事兒到此爲止。”
吳老頭子忖了忖說：“今天也耽擱你這麼長時間了，一會兒，我讓財務給你拿一萬的現金，算是彌補你時間上的損失吧。”
老頭子在禮數上，的確做的是非常夠份兒！
這我挑不出毛病。
所以……
我對吳老頭子說：“行，我跟他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