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宮裡宮外的春秋

這個晚上,陵城各方勢力角逐,波濤洶涌,但是這一切都和宋小愛無關。

雖然對陵城這一畝三分地她一直敬而遠之,但是來到華濃宮門口,內心還是起伏不安,有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情緒。

“小卓子,怎麼不進去睡覺?這裡不冷嗎?”宋小愛瞧着一個小太監在門口打瞌睡,提醒道。

守門的小太監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疑惑的道,“喂,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叫小卓子。”

“連我都不認識了嗎?”宋小愛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驚覺自己已經變了一副模樣,不由癡癡的笑了。

小卓子傻乎乎的撓了撓頭,搖頭道,“不認識。”

“真是討打,連本宮都不認識了。”宋小愛故意板着臉道。

“你是……”小卓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是了半天,一個稱號呼之欲出,就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我是。”宋小愛笑着點頭道。

“不……不……”小卓子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對不對,你不是。”

“我就是。”宋小愛本來就有幾分少女心性,此時打趣的道,“還記得你的小名叫什麼嗎?叫小桌子,那可是我取的。”

小桌子道,“這個綽號很多人知道,你知道也不以爲奇。”

“當然,我還知道你喜歡將私房錢藏在臭鞋子裡,因爲那樣子,就不會有小偷關顧了。”宋小愛道。

小卓子瞪大眼睛,有幾分相信了,宋小愛接着道,“最主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屁股後面有一顆痣。”

“啊~~”

小卓子慘叫一聲,這對他來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憶……那一次他正在房間裡換褲子,宋小愛忽然鑽了進去,他嚇了一大跳趕緊手忙腳亂的將褲子往上拉,可是怎麼也穿不上。而宋小愛則若無其事的看了幾眼,道,“沒關係,你換吧……其實,也真沒啥好看的。”

小卓子這輩子最大的傷痛就在於此,而宋小愛臨出門之前說,“你屁股上的那顆痣挺性感的啊”這一句話,更是將小卓子打擊的要死要活,到如今,只要誰一說到胸無大志或者什麼什麼痣之類的,他就分外敏感。

不過正因爲這樣,他也如實確定了宋小愛的身份,可是記憶裡宋小愛的樣子不是這樣子的啊。他以爲是自己剛剛睡醒,頭腦不夠清醒,用力擦了擦眼睛,看清楚了,還是不是那個樣子,可是輪廓和情態,隱隱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卓子立時驚呼道,“娘娘……娘娘……您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啊,奴才差點認不出來了……您終於回來了。”

宋小愛點了點頭,道,“回來了,回來了呢。”

小卓子喜不自禁的拔腿就跑,跑到院子裡大聲喊道,“起來啊起來啊,大家快起來啊,娘娘回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

“作死啊,鬼叫個什麼勁,信不信老孃明天把你分配去刷馬桶。”

一個枕頭從窗戶裡扔出來,砸在小卓子身上,然後衆多婢女不滿的聲音傳來,宋小愛聽出剛纔那個聲音是香雪的,不僅沒有責備,反而內心微微一暖。

“娘娘真的回來了,快出來看啊。”小卓子哀嚎道。

“小卓子,你是不是真的有段時間沒被修理了……雖然我們都很期待娘娘回來,但是娘娘現在能回來嗎?你這個混小子難道還搞不清楚現在的局面嗎?不要再鬧了……娘娘說過,這後宮就是一趟渾水,誰攪和進去就弄髒誰一身,咱們還是安安分分的過日子,等到有一天皇上想通了,娘娘自然就回來了,而不是現在。”

“香雪姐姐,可是娘娘的確就回來了啊……我怎麼敢騙你。”

“靠,你這小子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啊。”香雪抱着一個枕頭,直接從房間裡衝了出來,對着站在門口的小卓子就是一頓暴打。

宋小愛見着這一幕,彷彿有回到了以前其樂融融的場面,笑着道,“香雪,我回來了。”

“都說了,不要再騙我,不要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還敢冒充娘娘。”被打攪了睡眠,香雪將小卓子揍成了一個豬頭還不解氣,正想接着拿宋小愛撒氣,這一看到宋小愛的樣子,就愣住了。

雖然是晚上,但是藉着薄薄的月光還是可以看清楚宋小愛的臉,雖然這後宮之中從來不缺乏美女,但是如這般美若天成,不加一點修飾的,她卻是第一次見。以前就覺得蘭貴妃很漂亮,但是眼前這個女人,比之蘭貴妃,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由愣道,“你是誰啊?爲什麼說你是娘娘。”後宮之中無緣無故出現一個大美女,就算是不認識,也不可以太過沒有禮貌,畢竟,她可能是皇上的妃子,最不濟,也是公主郡主之類的,不然這後宮誰能進來。

“你這死丫頭,連我都不認識了……還有,剛纔居然敢說粗話,怎麼,是不是很長時間沒有修理你了,翅膀長硬了。”宋小愛故作嗔怒道。

香雪吞了一大口口水,訕訕的道,“姑娘,你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和我們家娘娘好像啊。”

小卓子偷偷摸摸的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提醒道,“香雪姐姐,不是像,而是就是。”

宋小愛道,“那你說,我和你家娘娘比起來,誰要漂亮一些啊?”

“當然是你了。”香雪想也不想就道。

“哼,死丫頭,吃裡扒外啊,居然敢說我以前不漂亮。”宋小愛揪住香雪的一隻耳朵,教訓道。

香雪咯咯笑着一把將她抱住,大聲爭辯道,“因爲娘娘以前一直都是靠智慧取勝的啊,而不是靠美貌……”

“我這叫美貌與智慧並存。”宋小愛糾正道。

“娘娘以前說過,太美麗了,就跟花瓶似的,沒有存在的價值。”

“居然還敢頂嘴,看我怎麼修理你。”伸手在香雪咯吱窩一陣亂掏,香雪本就怕癢,咯咯笑着,連連求饒。

可是笑着笑着,香雪忽然一把鬆開宋小愛,蹲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娘娘,你怎麼現在纔回來,你都不知道,香雪每天都在盼着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拋下香雪不管。”

宋小愛聽到香雪哭,一顆心也軟的跟水一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傻丫頭,哭什麼哭,我這不都是回來了嗎?再哭我就該走了。”

“不許走。”香雪一把抱住宋小愛的一隻大腿,賴皮道。

“我華濃宮可沒這麼沒出息的丫頭,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還不使勁的往死裡欺負啊。”宋小愛故意道。

香雪哼一聲,“誰敢。”

用力擦了擦鼻子,停止哭泣,委屈的道,“娘娘,人家這是好久沒看到你了,一時開心,開心得哭了。”

“好了好了,再開心也不許哭,進屋子去吧。”宋小愛道。

“好嘞。”香雪答應一聲,扯着嗓子喊道,“起牀了起牀了,娘娘回來了。”

這一喊,整個華濃宮就像是被炸開了窩的馬蜂窩,睡眼惺忪的宮女們驚呼着從房間裡鑽出來,忙不跌的問道,“香雪姐姐,娘娘在哪?在哪呢?”

其中一個侍女更是衝到香雪的面前,站在她和宋小愛身邊左顧右盼,連聲問,“香雪姐姐,沒看到娘娘哦。”

香雪無語的拍她一下,怒道,“睜大你的死魚眼,看清楚。”

那侍女滿臉委屈的睜大眼睛,看了半響之後,道,“還是什麼都沒有。”

香雪一陣無語,“娘娘就站在你們的面前,你們居然說沒看到……這般目中無人,一會都得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幾個小侍女們被香雪嚇了一大跳,一聽這話視線都不由自主轉移到宋小愛的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費勁心神,終於看出幾分熟悉的味道,那個挨香雪批評的侍女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是你嗎?”

宋小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是我。”

“娘娘,真的是你啊,你可終於回來了。”那個侍女立馬~眼淚氾濫,而另外的幾個侍女,在認出宋小愛之後,亦是淚眼婆娑,這主僕相見的一幕,要多感人,有多感人。

……

宋小愛跟隨着軒轅宸的車隊,連日奔波,早就勞累至極,再加上在玉盤上遇上流血殺人的一幕,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被折磨得不像樣,這天晚上睡在香雪鋪好的牀上,不過一會就沉穩的睡了過去。

香雪本來還想陪着她聊會天,順便八卦一下宋小愛最近的際遇,哪裡知道一轉身功夫宋小愛就睡了過去,瞧那臉上憔悴的痕跡,就知道她是真的累壞了,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的掖好被子給宋小愛蓋上,然後走了出去。

這晚是宋小愛半個月以來睡的最沉穩的一覺,第二天上午醒來,神清氣爽,睜開眼睛看着臥室裡熟悉的一切,一股溫暖縈繞滿了心頭。

她離開的那段時間,這裡居然一點都沒變,甚至連那些微小的擺飾都保持着原來的模樣,無論是桌子上還是地上,都一塵不染,打掃的乾乾淨淨,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華濃宮上上下下都在等待她回來,其拳拳之心,可見一斑。

“真是一羣可愛的小傢伙啊。”宋小愛喃喃自語道。

起了牀,穿好衣服,推開窗戶,就見到院子裡,香雪在指揮着衆人進行大掃除,見到宋小愛醒來,香雪馬上進了房間,道,“娘娘,是不是打擾到您睡覺了啊。”

“沒事,你們繼續。”宋小愛笑着搖了搖頭。

“娘娘,我去打水給你洗臉。”香雪跟着笑了笑,飛快的去院子裡端了乾淨的水進來,同時水盆邊沿還搭着一塊乾淨的毛巾。

宋小愛稍稍洗了一把臉,然後很快就有侍女端了茶水點心過來,宋小愛從昨天下午就沒吃過東西,這時一聞到食物的香味,馬上覺得餓的不行,就坐在桌邊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侍女們見到她胃口一如既往的好,本來因爲她相貌改變而產生的些微隔閡感消失的乾乾淨淨……

“娘娘,您慢點吃,小心噎着了。”香雪道。

“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宋小愛感嘆道。

果然是人力家鄉格外賤啊,雖然這個皇宮中,她始終沒辦法找到那種家的溫暖的感覺,但是無疑,這個地方,承載了她太多的喜怒哀樂,不管她承認還是不承認,都算得上是她的一個家了。

“沒事,娘娘喜歡吃的話廚房裡還有呢,保準你吃個夠。”香雪道。

“我又不是豬,哪能吃這麼多……你們應該都還沒吃吧,廚房裡還有的話就拿去分了,不夠就自己再去做點,不吃東西哪裡有力氣幹活。”宋小愛吩咐道。

香雪淺淺一笑,“知道了呢,這是老規矩。”

宋小愛被一大口食物噎的直翻白眼,好不容易用一大口水灌下去,拍着胸口道,“還以爲你們忘記了呢……香雪,看你昨晚粗話連篇的模樣,還真是得到了我的真傳啊。”

香雪臉一紅,不依不饒的道,“娘娘就知道取笑人家。”

宋小愛嘿嘿一笑,“這哪裡是取笑,分明就是誇你嗎?不過呢,有些粗話可不能隨便出口,即便是我不在,華濃宮上上下下在你的操持下也應該像是一個大家子一樣,內部絕對不能產生矛盾。”

香雪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也別委屈,雖然我可以包庇着你,但是也不可能包庇一輩子,有些習慣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囂張跋扈不是過錯,但是在沒有資本的情況下還囂張跋扈,就等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痛的勢必是自己。”宋小愛道。

香雪雖然也是下人,不過可能是被她寵壞了,和華濃宮其他的宮女太監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從而導致她凌駕在諸人頭上。這個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並不嚴重,但是宋小愛還是要防微杜漸。

不過香雪向來極爲聽從宋小愛的話,恭恭順順的聽着,也聽進去了,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負面情緒。

宋小愛見她乖巧,也是不忍心過多嚴厲的苛責,拉起她的手,一起坐下吃早膳,這沒吃幾口,就見到華濃宮外面,有客人來。

來人穿着一襲水白色的長衫,映襯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姿容白皙豔麗,端的是嫵媚驚人……並沒有想象中肚子高高挺起的孕婦模樣,懷孕三個多月了,肚子也不過是微微凸出一點而已,被寬大的長衫遮住,不認真看的話,還真是看不出來。

“林貴妃?”宋小愛眉頭輕皺,“她來做什麼?”

門是打開着的,既然彼此都看見了,也不用再通報,林貴妃直接走了進來,走到宋小愛面前,笑吟吟的道,“臣妾見過娘娘,娘娘早安。”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她既然和宋小愛做了冤家,這一輩子,估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麼也解不開彼此之間的怨隙了……因爲這種關係,對宋小愛的觀察,她都比一般人要敏銳很多,雖然宋小愛的容貌變了很多,漂亮得有些不像話,但是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宋小愛點了點頭,道,“妹妹這麼早就來了,都懷孕了,怎麼也不愛惜身體些。”對香雪招呼道,“趕緊搬了凳子來,讓林貴妃坐。”

香雪對林貴妃向來沒好感,白了一眼,負氣一般的搬了一張凳子過來,林貴妃就當沒看到一樣,不以爲意,小心翼翼的坐下,道,“妹妹昨晚就聽說姐姐隨着皇上回宮了,本來昨晚就想過來瞧瞧的,哪裡知道身子忽然不便,這才拖到現在。”

“妹妹還真是有心了。”宋小愛似笑非笑道,“妹妹如今懷了身孕,身子不比以前,精貴的很,這如若在來看本宮的路上出了點什麼問題,皇上還不是再次將本宮給扔出去嗎?”

“姐姐說笑了,妹妹哪裡有姐姐所說的那麼精貴……再者懷孕這事,懷上了是福氣,能夠生下來是福上加福,如果可以生個男孩的話,那可是上天眷顧了。”林貴妃看似隨意的道。

“妹妹這是在炫耀呢?”宋小愛不悅的道。

“妹妹哪裡敢呢,誰都知道,皇上最寵的就是姐姐您,即便當初那一腳下去,犯了那麼大的過錯,皇上依舊可以不計前嫌的將姐姐您給找回來……這要是換上妹妹我們,可沒這麼好命了,骨頭爛在哪裡都不知道。”林貴妃明褒暗諷道。

宋小愛內心一陣冷笑,難怪說着林貴妃哪裡有這麼好心,原來竟然是來落井下石奚落自己的,還真是有心啊。

不由道,“是啊,要不是當初妹妹幫助本宮踢下那一腳,本宮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會有這麼高,本宮之所以能從一個冷宮皇后一舉拔得頭籌,在這後宮出盡風頭,說到底,還是要謝謝妹妹你的呢。”

林貴妃臉色微微一變,道,“姐姐,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不要以爲這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自作聰明的人往往死的很快,難道你不知道嗎?”宋小愛不屑的道。

林貴妃冷哼一聲,“姐姐這話妹妹不是太明白。”

“不明白嗎?不明白……我這做姐姐的,可以好好教教你啊。”宋小愛笑的詭異,猛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水,潑在了林貴妃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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