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鹿羣遷徙(今天會六更,求月票!)
兩艘小船,一前一後,向着那片充滿未知的狩獵場駛去。
林予安的支援船上,小鷹坐在船頭,手持望遠鏡,眼神銳利地掃視着河岸兩側的每一處林線和灘塗,充滿了年輕獵手的期待。
然而,狩獵的現實,遠比計劃中要殘酷和枯燥。
第一天,他們除了看到幾隻在岸邊喝水的雌鹿,一無所獲。
傍晚回到臨時營地,小鷹還興致勃勃地和林予安討論着雌鹿的體型和皮毛。
第二天,他們逆流而上,深入了一條地圖上沒有標註的支流。
巴頓憑藉經驗,發現了一些駝鹿啃食過的柳樹枝,他下船折斷一根樹枝,向林予安和小鷹展示那參差不齊的斷口。
“看,這是駝鹿留下的痕跡,它們沒有上門牙,所以是撕扯而不是切斷,這斷口的顏色,已經開始氧化變深了,說明它們至少是一兩天前經過這裡的。”
第三天,第四天……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的耐心和信心,都在被這片廣袤而又吝嗇的荒野,一點點地消磨。
每天清晨,他們滿懷希望地出發,傍晚,則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河邊的臨時營地。
氣氛從最初的樂觀,逐漸變得有些沉重。
篝火旁,不再有輕鬆的笑談,小鷹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他看着一成不變的河岸風光,臉上寫滿了沮喪。
“爸爸,我們是不是找不到它們了?”他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巴頓一邊用磨刀石保養着他的獵刀,一邊用他那沉穩的聲音安撫着兒子:“狩獵,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等待和尋找。”
“你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風景,但我看到的是風向的變化、水流的痕跡和天空中飛鳥的預兆。”
“你得學會閱讀這片土地的語言,而不是隻用眼睛看。和它比耐心,它總會在不經意間,給予你回報。”
斯坦則依舊沉默寡言,他用一根小刀,專注地削着一根樺木,彷彿在製作一件藝術品。
但他會時不時地,教給小鷹一些追蹤技巧。
他指着一塊乾涸的糞便,用木棍將其撥開:“看這裡面,主要是木本植物的纖維,說明它最近的食物來源是樹枝,而不是水生植物。”
“所以我們應該把搜索重點,放在離河岸稍遠一些的、柳樹和樺樹更茂密的林區。”
大衛則忠實地記錄着這一切,他在拍攝日誌裡寫道:“這纔是真實的阿拉斯加狩獵,它不是一場刺激的射擊遊戲,而是一場考驗耐心、技巧和運氣的漫長修行。”
“六天了,我們一無所獲,團隊的士氣正在經受考驗,三位成年獵手的沉穩,與少年的焦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六天的下午,就在衆人快要失去信心,準備返回修整時,意外的驚喜出現了!
他們的小船正無聲地漂過一個河灣,林予安船上的小鷹,突然壓低身體,用極其興奮但又極力壓抑的聲音,指着前方一片開闊的河灘:“爸爸!看那裡!”
所有人立刻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在前方約兩百米外的河灘上,一頭體型極其完美的巨大公駝鹿,正毫無防備地低頭喝水。
它的身體健壯如牛,肩部的肌肉高高隆起,頭頂上那副寬大而對稱的鹿角,在夕陽下泛着骨質的光澤,是任何一個獵人夢寐以求的頂級戰利品!
小鷹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在野外,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這樣一頭雄偉的巨獸。
強烈的腎上腺素和渴望證明自己的衝動,讓他下意識地就舉起了自己那把.270溫徹斯特步槍。
他快速地將十字瞄準線套在了駝鹿的肩胛骨後方,壓低聲音,激動地對身後的林予安和對講機裡的父親說:“距離正好!我能打中它!我能一槍就解決它!”
然而,巴頓的迴應,卻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他的熱情。
“放下槍,小鷹!立刻!”巴頓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爲什麼?爸爸!它就在那裡!”小鷹不解地反駁,他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讓你放下槍!”巴頓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打開你的GPS!看看你面前那條河灣的座標!再對比一下我們地圖上用紅線標出的禁獵區範圍!”
小鷹手忙腳亂地拿出隨身攜帶的GPS,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閃爍的座標,又對照着膝蓋上那張被畫滿了標記的專業地圖,臉色瞬間變了。
地圖上,一條清晰的紅線,正好沿着他們面前的這條河灣劃過。
而那頭駝鹿站立的河灘,明確地位於紅線的另一側禁獵區內!
林予安也通過望遠鏡,在駝鹿身後更遠處的樹林邊緣,看到了一個幾乎快被荒草淹沒的褪色紅色警示牌。
大衛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低聲問斯坦:“在這麼偏遠的地方,真的只靠指示牌和地圖來決定禁獵區嗎?”
斯坦搖了搖頭,同樣低聲解釋道:“不只靠這個,對於專業的獵人來說,GPS座標纔是唯一的法律依據。”
“每一年的狩獵手冊上,都會用極其精確的經緯度來劃定禁獵區的邊界,比如‘從某某河的入海口,到某某山峰的山脊線’。”
“指示牌只是一個輔助提醒,即使沒有牌子,只要你越過了座標線開槍,就是違法。”
“可是……可是漁獵局的巡查官絕不會到這種鬼地方來的!”小鷹依然不甘心,他覺得只要開了槍,把鹿拖走,就神不知鬼不覺。
斯坦語氣嚴肅的對着小鷹說道:“小子,聽你爸爸的,我們打獵,必須在規則之內,獲取自然的饋贈。你手裡的獵槍,不是讓你用來投機取巧的工具,它是你的榮譽。”
巴頓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語氣裡帶上了慈父的溫柔。
“小鷹,這是你第一次狩獵,我需要教給你重要的一課,爲什麼不能開這一槍。”
“在阿拉斯加,非法狩獵是重罪,一旦被抓到,罰款上萬美元都是輕的,你手裡的這把槍會被沒收,更重要的是,你會被吊銷狩獵執照至少五年,甚至終身禁獵。”
“你想讓你的人生,從今天開始就背上一個偷獵者的污點嗎?”
“別以爲巡查官發現不了,他們的飛機每天都在天上飛,如果他們從空中看到我們正在禁獵區裡處理一頭鹿,可以直接降落逮捕我們。” “而且,任何一個獵人,如果發現我們違法,都有權向漁獵局舉報,甚至可以獲得高額獎金,在荒野中你不止要防備野獸,還要防備人類。”
林予安也輕輕地按下了小鷹還舉着的槍管,低聲對他說道:“小鷹,巴頓和斯坦說得對,法律和規則,是我們能在這裡長期、受人尊敬地狩獵的唯一保障。”
“我們有七個合法的標籤,這意味着我們有七次光明正大挑戰的機會。我們不需要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來換取一個不光彩的戰利品。”
“相信我們,也相信你自己,我們一定能用正確的方式,獵到比它更好的。”
在三位長輩從價值觀、社區規則和冰冷法律三個層面的共同教導下,小鷹臉上的衝動和不甘,慢慢地變成了理解、後怕和羞愧。
他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槍,看着那頭公駝鹿慢悠悠地喝完水,轉身消失在了禁獵區的樹林裡。
雖然錯失了一頭完美的獵物,但巴頓看着林予安,眼神裡卻充滿了讚許和認同。
這個小小的插曲,不僅是給小鷹上了一堂關於“狩獵倫理”的寶貴一課,更讓巴頓確認了,林予安這個外來者,是一個真正值得信賴的、擁有同樣價值觀的夥伴。
第七天的清晨,空氣中瀰漫着一層薄薄的河霧,所有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
就在他們準備做最後一次例行巡查,然後返回營地時,轉機終於出現。
林予安通過望遠鏡觀察到,在一處不起眼的泥灘上,發現了幾枚非常新鮮的駝鹿腳印。
他立刻用對講機低聲呼叫:“巴頓!“三點鐘方向,對岸泥灘,有新鮮痕跡!”
巴頓立刻將船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他跳上泥灘,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點,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嚴肅和專注,眼神中閃着獵手發現獵物時的興奮光芒!
“不超過一個小時!是一個龐大的鹿羣!它們就在附近!它們準備渡河了!”
一句話,瞬間點燃了整個團隊沉寂了六天的士氣!小鷹臉上的沮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興奮。
他們立刻回到船上,關掉引擎,像兩片融入環境的枯葉,順着水流,向巴頓判斷的那個S型渡河點,無聲地漂去。
他們抵達了渡河點,並將兩條小船分別藏入了河道兩側茂密的蘆葦叢中。
接下來,是比之前六天更考驗耐心的等待。
一個多小時後,對岸的樹林裡終於出現了動靜!
一個由二三十頭駝鹿組成的龐大部隊,緩緩地從林中走出,彙集在河岸邊。
在領頭的一頭最雄壯的公鹿帶領下,整個鹿羣開始涉水!它們龐大的身軀踏入冰冷的河水,激起巨大的波紋。
很快,水深沒過了它們的腹部,它們開始以一種獨特的、頭部高高昂起的姿態,奮力地向前遊動!
那一瞬間,整個寬闊的河面,彷彿都被這些移動的巨大頭顱和鹿角所佔據!
它們劃開水波,鼻孔裡噴出白色的水汽,形成了一幅充滿了生命力量的,極其壯觀的遷徙畫卷!
“時候到了。”
巴頓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充滿了冷靜和壓迫感:“準備就位,聽我指令。”
大衛此時用極低的聲音,向林予安提出了一個好奇的問題:“林,在船上,對正在游泳的動物開槍……這在阿拉斯加,是合法的嗎?”
林予安的目光沒有離開瞄準鏡,但他用同樣低沉的聲音說道:“在阿拉斯加,狩獵渡河的駝鹿,是合法的,但這背後有極其嚴格的法律規定。”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法律。”
“你絕對不能使用機動船隻,去追趕、騷擾、驅趕或者圈養鹿羣,迫使它們進入你的射程。”
“我們的船隻能在下游進行被動的攔截。任何主動的‘驅獵’行爲,都是重罪,會被處以鉅額罰款和長期監禁。”
“其次,法律明確規定,嚴禁在任何處於‘動力行駛中’的船隻上開火,我們的舷外機必須是完全熄火的狀態。”
他指了指自己的船:“比如我現在完全處於停泊狀態,是完全合法的射擊平臺。”
他繼續補充道:“最後,也是對獵人最大的考驗,法律規定,一旦獵物倒在水裡,獵人必須盡一切可能將其回收,絕不允許獵物因爲被水沖走而造成浪費。”
“如果被巡查官發現你擊倒了獵物卻沒有能力回收,你同樣會面臨嚴厲的處罰。所以這場狩獵,考驗的不僅僅是槍法,更是我們的回收能力。”
這段簡短而硬核的科普,讓大衛和邁克錄到了他們想要的素材。
此時,巴頓的指令也來了:“斯坦,你負責左翼那頭最大的!我負責右翼那頭角最對稱的!”
“林,那頭跟在最後面、體型同樣巨大的,是你的目標!那是屬於你的非居民標籤!”
“小鷹,你負責觀察和學習,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許開槍!”
當鹿羣游到河中心,巨大的身體在水中行動變得遲緩,完美的側面完全暴露出來時,巴頓的命令來了。
巴頓突然下達了一個讓大衛和邁克都心頭一緊的命令!
“斯坦!林!發動引擎!我們貼過去!”
大衛立刻低聲驚呼:“巴頓!等等!法律不是禁止……”
“法律禁止的是驅獵!”巴頓的聲音斬釘截鐵。
“看清楚!鹿羣已經自願進入了河道,它們的遷徙路線已經確定!我們現在不是在驅趕它們,而是在它們既定的路線上,平行移動,尋找最佳的射擊窗口!這是完全合法的戰術接近!”
隨着他一聲令下,兩條小船的舷外機被瞬間喚醒,發出了壓抑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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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