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將四根雲杉木,整齊地堆迭在這排木樁的內側,形成了一道離地約四十釐米的、堅固而又美觀的原木矮牆。
然後,用同樣的方式,在庇護所的另一側,也搭建了同樣的結構,纔開始處理防水布的邊緣。
他將防水布的下襬,向外拉伸,剛好覆蓋住那兩道雲杉木矮牆的頂部。
隨即用絆線和削制的地釘,通過卡車司機結的拉緊方式,將防水布的每一個掛點,都向着斜下方死死地拉緊,繃得如同鼓面一樣。
一個結構極其完整、底部擁有堅固矮牆的A字框架庇護所,在短短兩個多小時內就搭建完畢。
但這還不是結束,最關鍵的取暖系統還未完成。
林予安對着鏡頭說道“在拉布拉多的夜晚,一個好的火源,比一個好的屋頂更重要。”
他來到庇護所開口處前方約一米半的位置,將地面上的植被和腐殖層全部清理乾淨。
露出下面溼潤的土層,形成了一個長約一米、寬約半米的火塘。
然後,他又去林子裡,鋸了幾根更粗的乾燥雲杉原木。
他將這些溼木,在火塘的外側,平行於庇護所的開口,堆砌成了一道高約半米的熱反射牆。
“這個設計,是最高效的輻射熱取暖系統。”
“庇護所後面的巖壁,是第一道反射牆,而我們剛剛搭建的這道木牆,是第二道。”
“等我點燃中間的長火堆,它的熱量,會被這兩面牆反覆地反射,然後源源不斷地灌入我睡覺的地方,形成一個溫暖的熱輻射通道。”
做完這一切,他纔開始完善內部,他將大量的雲杉枝,厚厚地鋪在庇護所的地面上,形成一個約二十釐米厚的隔熱層,作爲牀墊。
又將更細密的枝葉,塞進了A字框架的後端,將其徹底封死。
當忙完這一切,夜幕已經徹底降臨,他才終於鑽進了這個三面封閉、一面敞開的狹小臨時庇護所。
然後用鎂棒和樺樹皮,點燃了那個長條形的火堆,火焰升騰,將整個庇護所內部照得一片溫暖的橙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熱浪,正從前方的火堆和後方的巖壁,兩個方向同時傳來,將他包裹其中。
隨後林予安將他那頂級的西部登山睡袋展開,鑽了進去,850蓬鬆度的鵝絨,迅速將他的體溫鎖住。
他躺在黑暗中,看着前方跳動的火焰,聽着屋外呼嘯的海風,他的精神,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冰封王座的征途,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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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暖而又安穩的第一夜過後,林予安被遠處海鷗清亮的鳴叫聲喚醒。
他睜開眼,第一縷晨光正透過A字框架的開口,將庇護所內部染成一片柔和的金色。
前方的長火堆已經熄滅,只剩下餘溫尚存的灰燼,但睡袋依然保持着一個相對舒適的溫度,絲毫感受不到室外的嚴寒。
他拉開睡袋,走出庇護所,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又清新的的空氣。
他打開胸前的GoPro,對着鏡頭說道:“早上好,各位。現在是清晨六點半,拉布拉多的第一縷陽光。”
“昨晚睡得很好,這個臨時庇護所的效果超出了我的預期。”
“今天,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解決食物問題,並且要對這片領地進行一次更詳細的探索。”
“尤其是海岸線需要重點探索,在這片海岸線上,最慷慨的獵場,就是退潮後的潮間帶。”
他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先走到了海岸邊,仔細地觀察着岩石上被水浸溼的痕跡,又擡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
“在海岸生存,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掌握潮汐的規律。”
他對着鏡頭進行科普:“我來之前查過資料,拉布拉多海岸,屬於半日潮,也就是說,每天會有兩次漲潮和兩次退潮。”
“每一次潮汐循環,大約是12小時25分鐘,現在月亮的位置和潮水線的高度告訴我,今天上午的最低潮,大概會出現在九點半左右。
“潮水退去和上漲,各自都需要大約六個小時,我不能等到最低潮的最後一刻纔下去,也不能在漲潮開始後還逗留。”
“而最低潮前後的一兩個小時,也就是從八點半到十點半左右,是潮水最平穩,暴露出的灘塗面積最大的時候。”
“所以,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在最低潮時間點的前一個小時進入,並在最低潮後一個小時內撤離。”
“這意味着,這大約兩個小時,是我可以安全進入潮間帶探索的黃金窗口期。”
“一旦錯過了,等潮水開始快速回漲,就非常危險了,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在等待退潮的兩個多小時裡,林予安也沒有閒着。
林予安先是去淡水湖邊,用他的MSR不鏽鋼鍋打滿了乾淨的飲用水,並架在火堆上開始燒水。
然後,他開始整理他今天的採集裝備,他從揹包裡,拿出了他那頂級西部登山睡袋的壓縮收納袋。
“這個袋子,是用超輕的防水尼龍材料做的,非常結實。”
他將睡袋取出,放到庇護所裡,然後將空出來的收納袋展示給鏡頭。
“如果我們在退潮之後有了什麼發現,它就是一個完美的可重複使用的購物袋,它的容量遠比用衣服兜着要高效得多。”
他還將那把由老喬治親手鍛造的大馬士革鹿角柄獵刀,牢牢地系在腰間。
這把刀,將是他處理今天所有收穫的核心工具。
當時間來到九點左右,潮水已經退去了很遠,露出了大片溼滑的黑色岩石和淺淺的潮汐池。
林予安穿上了他那雙高筒的防水防滑重型徒步靴,提着那個睡袋收納袋,向着海岸線深處走去。
隨着潮水緩緩退去,一片平坦的,嶄新的灘塗世界,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沒有在緊挨着陸地的岩石上浪費時間,而是徑直走到了潮水退得最遠、剛剛露出水面的區域。
“看這裡。”他指着一片被淺淺海水覆蓋的,佈滿了碎石和砂礫的區域。
“這纔是真正的寶藏所在地。”
他彎下腰,伸手從冰冷的海水中,直接撈起了一大捧東西,那是一簇簇,外殼在陽光下閃着幽藍色光澤的藍貽貝!
“和附着在岩石上,需要用力撬下來的品種不同,”他對着鏡頭,將手中的貽貝展示出來。
“拉布拉多海岸的這種貽貝,很多都生活在潮下帶的礫石牀上。”
“當潮水退去,我們就可以像這樣,直接撿起來。這簡直就是大自然在餵飯給我們吃!”
他趟着海水不斷地彎腰,將一把把肥美的貽貝從水底撈起,放入他的睡袋收納袋中。
最開始,他找到的貽貝個頭還比較普通,大約五六釐米長。
但隨着他越往潮水退去的深處走,驚喜也越來越大!
“哇哦!看這個!”他突然興奮地喊了一聲,從水裡撈起一簇特別大的貽貝。
其中最大的一顆,長度幾乎有他半個手掌那麼長,外殼厚實,分量驚人。
“這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尺寸了,裡面的肉一定非常肥美。”
他將這簇“戰利品”小心地放入收納袋,繼續向前探索。
在一塊被海水剛剛沖刷過的巨大礁石下面,水流形成了一個回灣,這裡似乎是一個天然的營養富集區!
他將手伸進礁石下方的陰影裡,摸到了一片更大,更密集的貽貝牀!
這裡的貽貝,平均個頭都比剛纔的大了一圈!每一顆都像一個小小的黑色寶藏。
“我的天!這裡簡直就是一個貽貝自助餐廳!”林予安的臉上充滿了抑制不住的純粹快樂。
他不再是一把一把地撿,而是雙手齊下,像一臺不知疲倦的收割機,將一簇簇沉甸甸的貽貝捧起,源源不斷地裝進他的收納袋。
收納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充盈沉重,很快就裝了小半袋。
“太上頭了!這就是趕海的快樂,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驚喜在哪裡,總想把所有看到的東西都帶回家。”
林予安將收納袋放在一塊岩石上,開始進行篩選,他只選擇那些個頭中等偏大,外殼緊閉的新鮮貽貝,對於太小的他會扔回原處。
“我們只取所需,不能竭澤而漁,這是與自然共存的法則。況且現在有這麼多大個的,也還沒到需要吃這麼小的貽貝的時候。”
篩選完後,他的收納袋裡已然裝了至少有四五斤重,全是精品的大貽貝。
在採集貽貝的時候,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在一些被巨大岩石環繞、即使在低潮時也無法完全排幹海水的潮汐池裡,生長着大量的棕色海藻。
它們隨着海水的輕微晃動而搖曳,看起來像一片水下的微型森林。
“墨角藻。”他立刻就認出了這種在北大西洋沿岸極爲常見的海藻。
他蹲下身,仔細地觀察着,這種海藻的葉片扁平,呈分叉狀,最獨特的標誌是葉片上長着一個個橄欖大小、充滿氣體的浮囊。
正是這些小小的氣囊,讓它們在漲潮時能漂浮起來,最大限度地接受陽光。
他從腰間抽出老喬治爲他鍛造的那把大馬士革獵刀,刀鋒輕鬆地劃過一叢墨角藻,割下了幾段頂端,顏色更淺,質地也更鮮嫩的部分。
“這東西,簡直就是北大西洋的海中蔬菜。”他對着鏡頭,展示着手中的戰利品。
“首先,它是一種極好的食物。”他捏破了一個氣囊,一小股黏滑的汁液流了出來。
“富含大量的碘、維生素C、鉀、鎂等微量元素。在缺乏植物性食物的冬季,這東西就是救命的維生素片。”
他將墨角藻放進採集袋裡,與那些黑亮的貽貝放在一起。
“烹飪方法也很簡單。可以把它和貽貝一起煮湯,它天然的膠質能讓湯變得更濃稠,味道也更鮮美。”
“或者也可以把它烤乾,磨成粉末,作爲天然的增味劑撒在烤肉上。”
但它的價值,遠不止於此。
林予安站起身,看向了更遠處的幾叢墨角藻,補充道:“在很多沿海的古老文化中,它還是一種重要的草藥和工具。”
“曬乾的墨角藻可以用來泡茶,據說能緩解關節疼痛。而且,它還是一個天然的天氣預報員。”
他指着那些浮囊解釋:“這些氣囊對空氣溼度非常敏感,在乾燥晴朗的天氣裡,它們會變得乾癟堅硬。”
“而在風暴來臨前,空氣溼度增大,它們就會吸收水分,變得柔軟而有彈性。”
當然,它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的。
“最重要的一點,採集地點很關鍵。必須選擇這種遠離人類活動、水質清澈的潮汐池。”
“如果是在港口或碼頭附近,它們很可能會富集水中的重金屬和污染物,那就不是補品,而是毒藥了。”
將這些珍貴的知識分享給鏡頭後的觀衆後,林予安的採集袋已經變得沉甸甸的。
裡面不僅有足夠飽餐一頓的貽貝,還有這些能提供關鍵維生素和風味的墨角藻。
在這片看似貧瘠的拉布拉多海岸,只要你擁有足夠的知識和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
大自然總會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爲你準備好豐盛的饋贈!
就在他專心於採集時,一個在陽光下閃着反光的物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走上前,從一堆被衝上岸的海藻和浮木中,撿起了一個東西,一個瓶蓋依然完好的空礦泉水瓶!
“哦吼!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他將這個意外的“寶藏”舉到鏡頭前,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悅。
“這可比找到黃金還讓我開心!”
“對於文明世界後來說,這可能只是一個垃圾,但對荒野中的我來說,它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工具!”
“從現在起,它就是我的專用隨身水壺了,我可以裝滿水帶在身上,這樣我就能探索的更遠。”
“在需要頻繁移動的探索和狩獵中,一個輕便的水壺,能極大地節省我的體能,並保證我隨時能補充水分。”
潮水退到最低點後,只停留了很短的時間,便開始緩緩回漲。
林予安知道,每天留給他採集的時間,其實只有退潮和漲潮之間的那一兩個小時。
他帶着滿滿一袋的收穫和那個寶貴的塑料水瓶,趕在潮水淹沒來路之前,安全地返回了庇護所。
回到營地,他將長火堆重新點燃。
他先是用淡水,將貽貝仔細地衝洗乾淨,並用刀背颳去外殼上的附着物。
然後,他將它們放入金屬鍋中,不加一滴水,直接蓋上鍋蓋,放在火堆上進行“幹煮”。
他解釋道:“這是處理貽貝最好的方法,利用貽貝自身的水分,將它們蒸熟。”
“這樣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鮮味,而且能讓它們的肉質更緊實。”
很快,鍋裡就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聲音,那是貽貝在高溫下,一個個地張開了它們黑色的外殼。
一股極其鮮美的、純粹的海洋氣息,在整個營地瀰漫開來。
他將蒸好的貽貝倒入一個用樹皮製作的臨時盤子裡,鍋底留下了一層白色的原湯,又往鍋里加入一些淡水和墨角藻,繼續熬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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