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農家小樓裡,林初紅着眼睛坐在一張單人牀上。
牀上鋪着嶄新的鮮亮的牀單,上面放着同色系的綿軟被子,牀頭歪坐着一個半人高憨態可掬的小棕熊,牀邊有一張粉白色的寫字檯,寫字檯上放着一盞精美的卡通檯燈。
隨着房門吱嘎一聲輕響,一個年過百半,扎着花色頭巾的婦人,端着一碗黃澄澄冒着熱氣的蒸雞蛋進來。
這位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餘應辰在家鄉一心二心盼着抱孫子的母親,盧雲枝!
盧雲枝笑眯眯的把雞蛋羹放在寫字檯上,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慈祥富態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線下,更顯柔和。
“來,閨女,把蒸雞蛋吃了!”
剛纔吃晚飯的時候,盧雲枝見林初都沒吃多少,她私下拉了餘應辰問,是不是自己做的飯菜不好吃,這位大城市來的姑娘吃不慣。
餘應辰笑着拍拍母親的手,說林初飯量小,在哪都是吃這麼多,莫要她胡思亂想。
盧雲枝不相信,飯量再小,也不能就吃那麼一點啊,還沒她家老貓吃的多呢。
於是就着未完全熄滅的竈火,蒸了這麼一碗雞蛋。
林初裝着不經意的樣子,抹了一下眼角的淚痕,笑着說:“謝謝阿姨,我真的吃不下了!”
“再吃點吧!這是自家雞下的蛋,比你們外面賣的雞蛋有營養!”盧雲枝笑呵呵的說。
自從自家兒子帶了這麼一個俊俏閨女回家,盧雲枝笑的臉部肌肉都快麻木了。
盼星星盼月亮,她家兒子總算是把未來的兒媳婦領進門的。
盛情難全,林初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拿了銀質的小勺,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着蒸雞蛋。
看着林初總算是又吃東西了,盧雲枝的心總算安定了一點。
林初能來這裡,盧雲枝真是既高興又忐忑。
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惹人家閨女不高興,從而嫌棄了自家兒子。
林初吃了小半碗蒸雞蛋,實在吃不下了,正想着以什麼藉口剩下碗裡的雞蛋,餘應辰提着一個半人的高電暖氣大步走進來。
林初趕忙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他,然後示意了自己吃了一半的蒸雞蛋。
餘應辰接收了她的求救信號,當即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放下手裡的電暖氣,去衛生間洗了洗手,故作驚訝的說:“呀,林初,我媽竟然給你開小竈!”
然後,用責怪的目光看向盧雲枝,不滿的說:“媽,你可真偏心!”
盧雲枝笑的滿臉慈愛:“我就喜歡乖丫頭,誰叫你是個破小子!”
餘應辰笑着看向林初:“聽見了沒林初,自你來了以後,我在我媽心裡的地位直線下降,什麼好吃的給你,今天讓我碰上了,我得給你爭上一爭!”
說着,他就端起林初剩下的大半碗蒸雞蛋,奪了她手裡的小勺,大口大口的往嘴裡扒着雞蛋。
沒幾口,蒸雞蛋就被他吃了個底兒朝天!
盧雲枝笑着捶他:“你一個大男人,搶小姑娘的東西吃,害不害臊?”
餘應辰從寫字檯上抽了紙巾,擦擦嘴,一字一頓的說:“不!害!臊!”
惹得盧雲枝笑罵他是個無賴潑猴,餘應辰來
了勁兒,無賴到底的對盧雲枝說:“你再偷着給林初做好吃的,我還搶!”
盧雲枝笑着指着自己的兒子,對林初說:“你看他,還跟我槓上了!”
林初附和的笑笑。
其實林初一直在耿耿於懷一個細節,餘應辰是處女座,特別愛乾淨。
平時在公司,誰動一下他的餐具都不行,而剛纔,他不但吃了林初剩下的東西,還與她共用了一隻小勺。
這樣一來,她與他豈不是間接……接吻?
想到這裡,林初一陣耳熱。
擡頭看向餘應辰,他跟盧雲枝說說笑笑,一副坦然自若,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糾結在她心口的情緒,也淡了幾分!
盧雲枝收了空碗,對餘應辰與林初說:“你倆說話吧,我去那屋收拾收拾!”
說完,朝餘應辰擠擠眼,路過他身邊時,小聲的說:“你再加把勁兒!”
餘應辰看了一眼垂頭不語的林初,抿嘴笑了。
盧雲枝一走,房間瞬時安靜了下來。
氣氛猛的一冷卻下來,餘應辰單獨跟林初待着,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看見地上的電暖氣,纔想起來。
彎下腰,把電暖氣拿到林初的腳邊,插上電源。
在電暖氣慢慢的升溫的時候,餘應辰對林初說:“鄉下比城市冷,我怕你晚上凍着,託人在鎮上給你買了這個!”
林初感覺到有一陣熱氣,正順着自己的腳踝往上爬,她看了一眼餘應辰,淡笑着說,謝謝!
笑着,笑着,一陣心酸,莫名的又哭了起來!
餘應辰輕嘆一聲,把寫字檯上的整盒紙巾拿過來,放在林初的右手邊,安慰她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在這裡住幾天,等情緒好點了,我同你一起去給那個女人要錢!”
林初用紙巾擦拭着眼淚,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是不停的小聲哽咽。
三天前,餘應辰見到林初時,她就是這個樣子,問什麼也不說,只是哭。
那時,他剛下班回家,林初就蹲在他家門口。
披頭散髮,滿臉淚痕,身上帶着一片溼冷氣息。
餘應辰吃了一驚,以爲林初遭遇了什麼壞人,趕忙開門,把她領回家,讓她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暖和的衣服,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麪。
接受完這一切,林初纔算緩過來了一些。
那晚,林初沒回房間睡,餘應辰就在客廳陪着她。
發生了什麼,她不說,他也不問。
她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就陪着她看。
那晚,他們看了一晚上餘應辰大學時買的足球賽錦集。
餘應辰看的熱血沸騰,尤其是米蘭對利物浦那場,米蘭勝券在握的時候,就要慶祝勝利的時候,下半場給紅軍頑強逆襲……
激動之餘,他準備開瓶香檳提提神,轉頭徵求林初的意見,她卻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她的睡姿如嬰兒一般乖巧可愛,眼角掛着未被風乾的淚珠,我見猶憐。
餘應辰心頭盪漾,閉了閉眼,站了起來,負手而立於落地窗前。
遠方的天際,一片魚肚白,天剛微微亮!
林初
睡到了中午,餘應辰給她做了三菜一湯,正吃着午飯,林初忽地開口,以無比平靜的語氣講述了近來的遭遇。
當餘應辰知道林初的二百萬打了水漂時,登時憤怒了,拉着林初就要去找覃如算賬。
林初甩開他的手,麻木而冷然說:“找到她又怎樣?她承認又怎樣?那麼多人找她賠錢,她如果賠得起早賠了,也不至於躲起來!”
“那你的錢,就不準備要了?”
“要,怎麼不要?那是我媽媽的錢,我得還給她。可是多長時間才能全部追回呢?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星期兩個星期?”
林初像是累極了模樣,背靠着椅背,微閉着眼睛,似是夢囈一般:“我等不起了,我已經等不起了……”
林初對餘應辰說,她不想待在H市,餘應辰問她想去哪?林初說,哪都可以,就是別在這裡。
於是,餘應辰就把她帶到自己位於A市的鄉下老家。
林初的到來,給這個富饒的小鄉村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
餘應辰是他們村裡面的名人,但凡知道他名字的人,都以他爲典範教育自家的小孩兒:“要向你應辰大哥哥學習,他可厲害了,考上了名牌大學,開了公司,住上了高樓大廈,每天開着小車上班,威風的不要不要的……”
就是因爲餘應辰太有名,才讓林初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收到了很多尷尬。
鄉村人民淳樸又熱情,但凡誰家小子領了女朋友回鄉,鄉里鄉親十有八九都會找着各種藉口到他家看‘新媳婦’。
餘應辰家那天,被十里鄉親踏破了門欄,東家大娘來借針,西家大嬸來借線,明裡暗裡的都朝林初這屋瞅上一眼。
年輕小夥子害羞不好意思進來,就隔着窗戶,手搭在額頭上往裡面看。
林初像是西洋景似的,被人蔘觀,餘應辰就笑呵呵的在外屋給人散煙發糖果。
搞得林初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餘應辰告訴她,這是這裡的風俗,讓她別責怪。
起初,林初確實很不適應,但是兩天下來她發現,人們並沒有惡意,也很淳樸。
她心態放寬,漸漸融入這裡的生活,現在看見誰抱着孩子過來,還會逗孩子玩一會兒。
餘應辰家確實養了一條叫小黑的狗,栓在樓下的院子裡,看見生人就狂吠不止,性格不像她養的那隻小黑溫和,長也不跟她養的那隻一樣。
它們只是名字一樣, 都叫小黑而已。
……
鄉下夜裡風大,尤其是現在的時節。
風呼呼的吹過樹林子,帶動着枝頂的葉子嘩啦啦的響。
池南夕見林初不再言語,輕咳一下:“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你先安心在這住着,等心情變好了,咱們再談要錢的事!”
電暖氣體型沒多大,功能卻很不錯,沒多大一會兒,屋子就被烘烤的暖和和的,林初的臉頰也變得紅撲撲的。
餘應辰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十點了,環顧了一下屋子,覺得這裡沒什麼不妥:“你休息吧,我回我房間了!”
“應辰!”林初忽地開口叫住他。
餘應辰驚詫的看着她。
“你願意娶我嗎?”林初紅着臉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