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初躺在自己粉紅色的公主牀上,想着這一整天發生的事。
今天一天她的心路歷程可謂此起彼伏,過山車的一般上上下下。
以前沒喜歡過一個人的時候,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滋味,爲他高興爲他憂,他給她一點甜頭,就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林初讓池南夕做自己的服裝搭配師,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就算再不會搭配衣服,也不需要找一個毫無此經驗的男人當自己的服裝搭配師。
她在爲自己製造機會,就算分手,她也要分的明明白白,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
當日,在機場收到池南夕的分手短信,氣歸氣。冷靜下來,稍一思考,就能覺出其中有貓膩,池南夕沒必要跟一個只是玩玩的女人私什麼奔。
其實,說白了,在林初心底,她就不認爲池南夕是始亂終棄的人。
窗外靜悄悄的,夏蟲在負隅頑抗的低聲鳴叫,深秋已至,天氣寒涼,你方唱罷我登場,是時候更換一番景緻了。
一連幾天,林初都會在吃完晚飯以後在家附近溜達一圈,她希望池南夕能像那天晚上一樣,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可是,奇蹟不是時時都會有,池南夕沒有再在她家附近出現過。
最後按捺不住,給韓力力打了一個電話,拐彎抹角的詢問池南夕的情況,這才得知,池南夕已經回去了,不在本市。
掛了電話,林初坐在牀上生悶氣,什麼人嘛,走了都不知道說一聲,害的她每天晚上都出去遛彎,累的不輕。
林初給韓力力打過電話的第二天,林以誠出差回來了。
一回來,路桂儀就跟他說了林初與馮自牧的事,林以誠當時沒有直接表態,只說等他了解了解馮自牧這個人以後再說。
林以誠跟以前一樣,從外地給林初捎了許多好玩的小玩意兒,林初摟着他的脖子一邊撒嬌,一邊嗔怪:“爸爸怎麼還給我買玩具娃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啦!”
林以誠慈愛的笑,說在他的心裡,林初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兒。
林以誠剛回來的頭兩天,林初沒覺得他有什麼異樣,覺得他跟以前一樣,每天上班下班,叫她乖女兒,寵她寵的一如往常。
直到第三個晚上,林初半夜口渴,起來喝水,牀頭的杯子是空的,沒有水,她拿着杯子下樓找水喝,路過書房的時候,看見裡面的燈還亮着。
以爲是路桂儀還在忙,想進去勸慰一下自己的母親,工作再忙,也要睡覺。
剛把書房的門打開一條縫,林初驀地發現,書房裡面不是路桂儀,而是一向早睡早起的林以誠。
林以誠抽了很多煙,嗆人的氣味從房門的縫隙中瀰漫過來,林初掩了一下鼻子,半眯着眼睛看進去,林以誠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在喝酒。
他坐在書房寬大落地窗臺上,穿着深藍格子的睡衣,上半身倚着牆,雙腿彎曲着,偏頭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右手拿着半瓶紅酒,左手指間夾着半根香菸,書房裡只開了桌上的檯燈,燈光微弱迷離,林初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他此時身
形孤單蕭索,說不出的頹敗感。
林初的第一直覺就是,林以誠跟路桂儀吵架了!
林以誠跟路桂儀平時很少吵架,但是林初知道,他們的感情並不好。
路桂儀性格清高又驕傲,她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大聲的對着自己的丈夫嘶吼或者不理智的朝丈夫摔東西,通常,她生氣的時候,會強忍着怒氣對林以誠說:“我們都冷靜一下,好嗎?”
然後,一冷靜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冷戰,誰也不跟誰說話。
所以,在別的父母吵架的不可開交,打架打的雞飛狗跳的時候,林初的家,永遠都是壓抑的靜謐,清冷又死寂。
在這種清冷又死寂的氛圍裡,每個人的呼吸都會被放大,齊奶奶走路的時候,都要刻意注意一下自己的腳步聲。
林初天生愛說笑,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就拿着麥克風在客廳裡大聲的唱歌,唱的歇斯底里,地動山搖,直到路桂儀與林以誠都忍受不了,同時過來訓斥她,她才作罷。
據林初所知,路桂儀與林以誠談過一次離婚,這件事不知道怎麼被雙方家長知道了,驚動了很多人,具體中間是怎麼協商好的,林初不知道,只知道這件事不了了之,後來,誰也沒再提起。
林初知道,家裡的怕她受到傷害,刻意瞞着她。
林初輕輕的把房門關好,拿着空杯回了自己的房間。
既然大家都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裝着不知道吧,這樣,父母不會因爲考慮她太難堪。
自從發現林以誠的事情以後,林初越發覺得自己的父親有心事,他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沉默寡言,會唉聲嘆氣,飯吃的越來越少,精神也越來越差,沒過幾天,林初覺得他像是老了好幾歲。
林初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在一個晚飯過後,她端着一杯牛奶給路桂儀送過去,表面上隨便的跟路桂儀聊着,其實在暗示路桂儀不要個林以誠生氣,不要給他太大壓力。
當時,路桂儀正在校對一份文獻,她摘下眼鏡,揉揉鼻樑窩處,喝了一口林初端過來的牛奶,淡笑着說:“初初,你囉嗦的樣子像個小老太婆,不要這樣好嗎,容易惹人煩!”
林初囧了一下,拿着托盤退出來,算了,父母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自己摻和進去,說不定反而不好。
這麼一想,林初釋然了幾分,對林以誠的消極情緒也看淡了幾分。
直到有一天,林以誠把她叫到跟前,認真的對她說:“初初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你媽媽那個叫馮自牧的學生,爸爸見過了,很不錯,跟你也很般配,爸爸希望你們能儘快訂婚!”
聽到訂婚二字,林初大驚,她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林以誠:“爸爸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事?”
正常的林以誠,是絕對不會不徵求林初的意見,不詢問林初的喜好,覺得對方是不錯的男人,就盲目提議她跟對方訂婚的!
林以誠笑着搖搖頭,把林初拉到沙發上坐下:“爸爸什麼事也沒有,爸爸只希望你能幸福!”
林初被林以誠突如其來的態度搞懵了,她盯着林以誠
的眼睛:“可是……可是我不喜歡他!”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我跟他培養不了!”
林初在林以誠面前,一向肆無忌憚,口氣登時硬了起來,她甩開林以誠的手,身體扭向一邊。
林以誠挑了一下眉,眼周的褶皺紋路讓他看上去有些滄桑。
“爲什麼?他的長相你不喜歡?還是家庭不好,還是你嫌棄他的事業?或者……”
“爸!”林初板正身子,打斷林以誠的話,“馮自牧人很好,很優秀,但是……他不是喜歡的類型!”
“你喜歡什麼類型?”
“就……”林初想說是池南夕那種類型,沒說出口,垂下眼睛,聲音陡然降低:“反正不是他那種類型!”
林以誠盯看了她幾秒,眸色漸冷:“你不會還想着那個池南夕吧?”見林初不回答,聲音陡然變得嚴厲:“你想都不要想,我就算讓你嫁雞嫁狗,一輩子不嫁,也不會讓了你嫁給他!”
林初怔了一下,想要問爲什麼,想起池南夕對自己做的事,輕輕嘆口氣,池南夕在林以誠心目中的形象,短時間內,恐怕很難挽回了。
林初神色頹然,林以誠以爲自己話說重了,緩了緩語氣:“我跟馮自牧約了明天中午吃飯,你準備一下,打扮的漂亮點!”
“爸!”
林初想要反駁,林以誠又說:“就算不喜歡,吃頓飯總是可以吧?”
在林以誠面前,林初一向肆無忌憚,任性的脾氣上來,梗着脖子說:“不要!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胡鬧!”林以誠低吼一聲,噌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指着林初厲聲說道:“以前你小,什麼事都由着你,現在你大了,還這麼不懂事,我絕不會再讓你隨着自己的性子胡作非爲!”
林以誠是個女兒控,很少對着林初發脾氣。
林初看着大發雷霆的林以誠,心中既奇怪又難過,怯怯的叫了一聲:“爸爸!”
林以誠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爲林初小綿羊一般的怯懦而消火,他迎着林初委屈又難過的目光,毫不心軟的說:“我告訴你林初,馮家這門親事我很滿意,你最好斷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念頭,尤其是那個叫池南夕的,你提都不要再提!”
說完,盯看林初數秒,拂袖而去。
在林初訝然又哀傷的目光中,林以誠去了客房。
從這次出差回來,他一直都是住客房,跟路桂儀很少交流。
即使一家三口在一個餐桌上吃飯,也是各吃各的,互相不說話。
林初本來以爲沒什麼,畢竟她的家庭不是那種喜歡鬧哄哄的人組成,可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管是林初的教育上,還是平時生活的興趣愛好的培養上,林以誠與路桂儀一直都意見不合,雖然表面上林以誠不跟路桂儀對着幹,但是暗地裡一直都堅持己見,按照自己的想法對林初教育,培養。
可如今,在林初的終身大事上,林以誠竟主動朝路桂儀靠攏,對方還是林以誠很不熟悉的馮自牧。
這其中大有蹊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