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圓這才把面擱在裴星晴面前，“我看你手都冰冷的，肚子也在叫，吃點東西吧。”
裴星晴鼓着腮幫子，眼底有些悵然，摸着何月圓遞過來的筷子，忽然道：“現在，也只有你敢收留我了。”
何月圓狐疑的擡頭，滿目不解，“你得罪了什麼人麼？那個蓋斯……”
裴星晴覺得眼底有點漲，呼嚕呼嚕的吃着面，喝了幾口湯，才勉強覺得心裡跟身上有了幾分暖意，休息的空檔，道：“你還是笨一些的好。別知道那麼多。”
否則只怕這個小屋子裡，她都不敢待。
那個人，太可怕。
……
黑夜了，去接古思明的奧迪A8還在街上晃悠，古思明並不準備回家，就讓開車的餘弦帶着他在城裡繞圈。
很奇怪，明明是解脫了，他卻無比懷念毒品上身時候那恍惚的快感。
這個城市很大，但卻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夜色被封了，關心越應該還在牢裡，古家他不想回去。
她呢？古思明陡然想到了何月圓的出租屋，但轉念一想，何月圓大概是不願意再見到他的。
餘弦握着方向盤，時不時的看一眼擱在車門上置物架上的手機，又時不時的透過後視鏡看後座失神的古思明，道：“思明少爺，很晚了，我們去哪裡？”
古思明伸手在口袋裡摸了一陣，想要找根菸來抽，奈何口袋裡空空如也，只伸手往餘弦邊上一攤，“煙。”
餘弦看了一眼窗外，“思明少爺……”
“煙！”古思明不耐道，英挺的眉眼裡，都是譏諷和不耐。
餘弦不動，把車速放緩，徐徐又堅定道：“您現在還不能抽菸。”
古思明一拳砸在餘弦腦袋靠着的椅背上，真皮的座椅摩擦着人的皮膚，發出一種詭異的聲音，夾雜着古思明咬牙切齒的低咆：“你問他到底是要我怎樣？讓我吸毒，再讓我去戒毒。現在那些落網的人都盯着我這個線人呢吧？我以後只怕連門都不能出！你告訴我，還要我怎樣！”
餘弦默了默，開車的空檔從副駕駛前面的置物盒裡，摸出一個漂亮的鐵盒子，轉手遞給古思明：“裡面有火。”
古思明狠狠扯過來，手忙腳亂的掏出一根菸來點上，大概是氣的太狠，以至於手還在發抖，行跡之間，隱約有些吸毒的影子。
半晌，點燃了煙，咔噠咔噠玩着打火機，車裡很快就是氤煙的霧氣，餘弦微微開了窗，道：“少爺，既然沒地方去，帶您去見個人吧。”
古思明擡眼看了駕駛座一眼，冷笑，“又是他的意思？”
餘弦不做聲，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調轉車頭開往市中心一家不起眼的婦科醫院，車剛停穩，裡頭就有人敲窗來盤查，好像裡頭住着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餘弦下車交涉，古思明就在車裡坐着，擡眼就能看見醫院的二樓，一排排的病房燈還齊齊亮着是，最末尾有一間的窗口，依稀還站着一個女人。
古思明總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只是心裡有些排斥那樣的答案，連忙推門下了車，一邊看着二樓的窗口，一邊就往裡面走。
餘弦跟身邊的人打過招呼，快步跟上，一路上沒有人再攔着。
古思明一路摸索，終於在餘弦有意無意的指引下，順利到了二樓的病房，病房門口守着幾個穿着尋常衣服的男人，一見古思明，互相看了一眼，還親自幫古思明打開了門，其中有一人安慰道：“古先生，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節哀順變。但法外是情，還有可以取保候審的。”
古思明感覺像是在數九寒天，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怔怔的盯着直而窄的病房裡面獨自站着的女人。
藍白豎條紋的病號服，披散着垂到肩下的長髮，稚嫩純淨的像夏天裡第一朵綻放的花朵，和印象中的剪影，一點點的重合，最後凝結成一個人。
何月圓。
這個背影，是他在夜色時千百次迷戀的身影，隔了許久不見，隱約是消瘦了，但依舊妖嬈，古思明想起在夜色那些夜裡，她在他身下，一遍一遍的叫他名字，“思明……思明……”
而他消耗體力之餘，迴應她的是：“月兒。”
到底是哪個月兒，他以爲只有他自己知道。
關心越察覺到病房門開了，覺得有些冷，轉過身來，看見的卻是古思明，脣邊旋即綻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語氣裡不無譏諷：“看來，你這半個月算是脫胎換骨了。”
古思明眼底發紅，向她逼近一步，“是古洛風他們派人指使你給我用毒品，你爲什麼不控訴他們？”
看她這樣的境況，只怕警察子在她身上什麼都沒有得到吧！
關心越冷笑一聲，青蔥似的手指若有若無的撫着小腹，“原來這天下的男人都一樣的。以前，我當你真的迷戀我，後來看見了你小叔的未婚妻，就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了。對了，叫何月圓是吧？”關心越沒化妝，小臉素淡，顯得眼睛尤其大，像是裝了水似的晃出各種瀲灩的光彩，一瞬不瞬的留戀在古思明臉上，“很可惜，你即便在我肚子裡種了顆種子，我也不能替代何月圓，我的孩子也只能成爲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
說着，她的脣角就含了幾分得意的笑意，一副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樣子。
古思明的目光轉移到她的小腹，指節捏的咔咔響，“所以，孩子呢？”
“死了。”關心越無所謂的攤手，看了一圈病房裡熾白的燈光，斜斜的勾着紅脣，“不然，我現在應該在陰暗的牢房裡，怎麼會有這樣專門的待遇。”
古思明眼底赤紅，渾身的血液都齊刷刷的往上翻涌，耳後青筋暴起，不停的跳動。
孩子沒了。
他偷偷的給了她那麼多的好處，恨不能把古家的股份都分割給她，這求在她肚子裡，能保留一個孩子，儘管知道她不會被古家接受，但那些醉酒後瘋狂的回憶，足夠讓他把孩子當成全部的寄託了。
這個女人，輕易的就把孩子給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