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氏房裡出來,楚良嬈徑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告知她自己要出府。
老夫人正在覈對及笄禮當日的名單,得知楚良嬈又要外出,她便放了禮單說教起楚良嬈來:“不是祖母說你,如今你父親這樣,你怎麼還整天想着貪玩呢?”
“祖母,你就準了吧。”楚良嬈湊上腦袋,如小貓一般蹭着老夫人的肩道,“阿嬈這不才學會騎馬,興致正高呢麼?”
楚良嬈這麼一撒嬌,老夫人的心都化了,卻是板起臉來:“好好的姑娘家學什麼騎馬,若是摔着哪可怎麼得了,平日裡多練練字繡繡花,不比什麼都強?”
“祖母”楚良嬈拉長尾音,輕輕晃着老夫人的胳膊,“您就讓阿嬈去吧,阿嬈不會騎着跑的。”纔怪!
憐愛地伸手點了下楚良嬈的鼻頭,老夫人無奈地嘆氣:“去吧去吧,但護衛可要帶上,別碰了什麼歹人。”
楚良嬈點點頭,想起上次帶的那兩個護衛頭頭就不錯,這次還是打算帶他們。回到房中換了輕便的衣裳,楚良嬈帶着周媽媽和丁香出了府,兩個護衛牽着小紅如門神一般守在偏門處,見郡主來了,齊齊行禮:“郡主。”
“免禮。”楚良嬈隨意地擺手。
周媽媽接過繮繩遞到楚良嬈手中叮囑:“騎慢一些。”
楚良嬈應聲,隨即踩着馬鐙翻身上馬,動作瀟灑利落至極。
兩個護衛互看一眼,紛紛從眼裡看到了佩服,畢竟楚良嬈這才第三次上馬,就能做到這樣,實在是不容易。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楚良嬈雖是上馬利落,可她有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下馬困難。
用楚良嬈的話來說,她就是爲了裝個13。
看楚良嬈坐好了,周媽媽這才幫着丁香上了馬,隨即坐到了丁香身後。兩個護衛也迅速上了馬,幾匹駿馬躍躍欲試,卻沒有一匹亂動,只是不停打着響鼻,好似催促一般。
“走吧,駕!”楚良嬈一夾馬肚,小紅便小跑起來。
烏黑的髮絲在腦後飛揚,楚良嬈微眯起眼,感受着吹拂在面上的風,心好似出籠的小鳥一般自在快活。
“郡主,郡主!您慢點騎!”初次騎馬的丁香只覺得大腿根磨得生疼,眼瞧着楚良嬈的速度越來越快,便忍不住喊出了口。
楚良嬈略收緊繮繩,放慢速度,扭過頭來看丁香道:“丁香,你不會暈馬吧?”
“郡主,奴婢只聽過暈車暈船,沒聽說過暈馬啊。”丁香老實地答道。
聞言,楚良嬈笑起來,而周媽媽覺得有趣也笑出聲來。
唯獨兩個護衛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全程都一副表情,若不是偶爾眨一下眼,看着還真像是馬上坐了兩個兵馬俑。
若是一般人,早就被這種壓力給弄抑鬱了,但是楚良嬈毫不受影響,而周媽媽以前的工作經歷也讓她沒什麼感覺,唯一可能受影響的丁香光顧着屁股疼了,哪裡有注意到旁邊兩人的表情。
這樣的待遇,對兩個護衛來說還是頭一次,沒有懼怕,沒有指使,好像融入了其中一般。
五人四騎的隊伍快速前行着,哪知轉角處突然殺出來個髮絲凌亂的青衣書生,一看這馬就要踩自己身上了,那書生大叫起來:“郡主救命!”
此時要停怕是難了,楚良嬈急中生智,拉緊繮繩收緊右腿。身下的小紅長嘶一聲,兩蹄擡得老高,在空中蹬了兩下,穩穩地踩在了右側。
感覺到風颳在面上生疼,這書生只覺得心臟收緊,嘴張得老大,連話都忘了說。
“駕!”楚良嬈頭也不回,徑直帶着自己的隨從往前跑去。不管這人是誰,他這麼半路跑出來險些給她造成人生陰影就不是個好傢伙,她犯不着去同情。
兩個護衛則冷冷地瞥了這書生一眼,銳利的目光有如實質一般刺向那人。
這書生便是嚴澄了,方纔他便看到楚良嬈了,抄着小巷近路來說話,哪想話還沒說出口,就差點把小命給丟了。直到有力的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聽不見,嚴澄還移不動步子,兩條腿好似釘在了地上一般,冰涼一片。
嚴澄一低頭,發現褲襠竟都嚇溼了,眼下也顧不上害怕,用袖子擋着臉,他快速躲回小巷裡,似一個小媳婦一般嚶嚶哭起來。
蒼天啦,他怎麼就這麼可憐啊,這話都沒說出口就被嚇得尿了褲子。
那寧安郡主居然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的臉都丟光了,自己的駿馬夢,發財夢可怎麼辦啊?
哭了好一陣,嚴澄纔回到自己租住的院子裡打水洗了臉。抽噎着靠在牆上,他狠狠地抓着自己的頭髮扯了又扯,一不小心把髮帶都扯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便散了開來。
不等他繼續悲秋傷懷,緊閉的木門便響起了敲門聲。
“砰砰砰!”一個有力的女聲大喊道,“姓嚴的,我知道你在裡面,趕緊給老孃交租,看你斯斯文文的像個讀書人,結果還不如臭要飯的!把門打開!”
嚴澄縮着腦袋,不敢發出動靜,只想等那潑婦走開再起身。
那女人見還不開門,自是不解氣,又破口大罵了半天,才放狠話道:“好你個臭要飯的,以爲老孃是個寡婦就敢欺負老孃,你等着,看老孃逮着你不把你剝皮抽筋!”說着便罵罵咧咧地走開。
“呼。”嚴澄拍着胸口,就着方纔洗臉的水又洗了衣裳,隨即琢磨起以後的日子來。
眼下他連這個破院子的租金都付不了,而乾糧也所剩無幾,再這樣下去自己就真成了破要飯的了,可是今天的遭遇還讓嚴澄心有餘悸,一時間,嚴澄生出一種無力感。
看着渾濁的污水,嚴澄真恨不得把臉埋在裡面不起來了。
電光火石間,嚴澄突然記起丁香的父親朱秀才來。當初他有心打聽過,知道丁香的父親也在京都之內,還搞了個魚塘,據說也賺了不少。這樣想着,嚴澄的兩個眼睛就亮起來。對!既然他不能直接找郡主賜婚,那就找那朱秀才,大家同是讀書人,又同樣懷才不遇,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再則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作爲讀書人,肯娶他那當奴婢的女兒,朱秀才一定是求之不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