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別怕。”夏氏拍着兒子的手背,忿忿地說道,“這便是寧安郡主對婆婆和小叔的態度麼?聽聞兒媳有了身孕,我們不遠千里來照顧,卻是不知竟是熱戀貼了冷屁股!既如此,這門不進也罷!”
瞧着這一對無賴的母子,杜媽媽也沒了主意,急的直冒汗。
這要是傳出去,壞的便是郡主的名聲,到時候這惡婦再添油加醋幾句,只怕郡主就成了不忠不孝之人了。
想着,杜媽媽陪了笑臉說道:“夏太太稍等,待老奴去請了郡主來也不遲。”
見杜媽媽肯去請主子了,夏氏這才收斂幾分,面上卻還是憤恨難平的模樣說道:“早幹什麼去了?”
杜媽媽不再多說,徑直去請楚良嬈,而楚良嬈已是穿好了衣裳,一頭長髮也盤了起來,不施粉黛的面龐在燈下格外溫婉,當她擡起頭來,那雙不怒自威的目光卻給她添了幾分威嚴。
“郡主,這夏太太真是無理。”杜媽媽長話短說把夏氏的舉動跟楚良嬈說了,又道,“單是她一人便罷了,可她還帶着兒子和親戚,這般匆忙,哪裡安排的下。”
“媽媽,我知道了。”楚良嬈應了聲,又讓丁香找莫青進來。
莫青也聽聞了夏氏來的消息,問道:“郡主,要不要小人去打發了他們?爺說過,他們上門來不過是打秋風,給他們些好處便是了。”
楚良嬈搖搖頭,說道:“你拿了我的帖子,去吉祥客棧訂幾間天字號房。”
這樣,便是住客棧也是全了顏面,楚良嬈覺得這樣安排那些跟隨來的人已是夠意思了,之後又對杜媽媽說道:“媽媽,去請了夏太太進來。”
“是。”杜媽媽聽了吩咐,去請夏氏。
夏氏卻執意要帶霍泰環進門,杜媽媽正爲難時,丁香來跟杜媽媽耳語:“郡主說了,先順着她。”
“嗯。”杜媽媽點頭,笑着說道:“太太,裡面請。”
“這還差不多。”夏氏很是矜持地點了下頭,對跟着她的兒子說道,“環兒,你看到沒有,對待惡人便不能怕軟,不然他們只會欺到你頭上來。”
便是守門的人聽了這話,都忍不住心裡淬道:什麼東西!
等夏氏進了門,莫青便站了出來,對車上的人說道:“各位,天色已晚,郡主已讓小人替各位安排好住處。”
聽了這話,原本心裡還有幾分忐忑的衆人紛紛誇讚楚良嬈會做事,便跟在莫青身後走了。等到了吉祥客棧,這些人卻又不肯下車了,這算幾個意思,千里迢迢的,就來住個客棧?
莫青卻是不看他們的臉色,只道:“天色已是不早,小人便先回了,各位早些歇息。”
之前還讚不絕口的衆人都緊閉着嘴不說話,莫青轉頭就走,而吉祥客棧的掌櫃則站了出來說道:“就要宵禁了,本店就也快關門了,你們是進來還是不進來?”
聽了這話,那些人才滿臉不樂意地下了車來。
好傢伙,別看就三輛馬車,倒是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這一沾地便議論起來。
“虧她說自己是大郎的母親,一定會好好招待我們,結果呢?我們來了京都不還是得住客棧?”一個瓜子臉三角眼的女子說道,“我便說她是裝模作樣,也不想想她當初是怎麼對大郎的,大郎肯認她就怪了。”
聽了這話,一個看着最有威望的老者說道:“行了,都少說一句,今兒便在這歇吧,明兒再問問到底該怎麼辦!”
一個年輕的男子攙着老者上了樓先挑了房,這才問道:“爺爺,夏氏是霍大郎的母親,可我們跟霍家也沒什麼關聯,郡主能接待我們麼?”
“哎,不來又有什麼法子?”老者嘆了口氣,臉都不洗便躺下說道,“難得夏氏肯讓我們跟着,我這把老臉丟了也不打緊,我們跟着便是了,她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一定會有法子。”說着,就呼呼大睡過去。
客棧裡的人各懷心思之時,夏氏正坐在偏廳裡品着一杯明前龍井。
連着喝了兩杯,夏氏不禁感慨:這郡主的待遇便是不一樣,待客的茶都這般香,想必嫁妝也不少吧?想到這,夏氏的眼睛便亮了。
而霍泰環則一臉不耐煩,說道:“連個吃的都沒有,要餓死人麼?”
聞言,一旁服侍的丫鬟便端上了兩碟糕點。
霍泰環一手抓起一個就往嘴裡塞,吃的急便被噎着了。
夏氏忙端了茶給他說道:“你慢點吃,這可沒人跟你搶。”
“娘,這點心真好吃,你可不能跟我搶。”說着,霍泰環把兩盤點心都劃到了自己面前,用手環着,似護小雞一般防着自己的母親。
見狀,夏氏也不惱,反而是一臉寵溺地說道:“好,娘不吃,你慢點。”
嘴裡含着食物,霍泰環口齒不清地說道:“大嫂在做什麼,磨磨蹭蹭的,半天都不出來。”
若是放在往日,楚良嬈哪裡會耗上這會兒功夫,更不會讓人特意喊一聲“郡主到”,但今兒她偏讓丁香格外嘹亮地喊了出來。
不得不說,這一聲還真挺有氣勢的。
聽到這一聲,夏氏便有些腿軟了,原本還想着給兒媳臉色看的她有幾分手足無措的站起身來,等着楚良嬈進門。
又等了一會兒,姍姍來遲的楚良嬈才慢慢地走了進來,她面上帶着淡淡的笑,但神情卻透着十足的疏遠。目光淡淡掃過神態各異的母子,她走向主人家的正位,等杜媽媽墊上軟墊,這才坐下身。
看着眼前這個冷傲的美人兒,霍泰環忘記了咀嚼嘴裡的食物,滿口的殘渣合着唾液順着口角流了出來,看着十分噁心。
楚良嬈索性不看他,只看着神色驚慌不定的夏氏,她也不開口,只靜靜地看着。夏氏心裡一陣莫名,半晌纔回過神來,拉了兒子起來行禮。這禮一行,夏氏心裡就咯噔一下:不好,頭一天便給兒媳行了禮,這日後再想擺婆婆的譜還容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