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要回來了吧。”珍兒放下筷子道,“奴婢進去做事了。”
丁蘭挑了幾個清淡的菜草草吃過飯也下了飯桌,只留下珠兒一人吃的歡。
杜媽媽看不下去了,便忍不住說她:“一個姑娘家,吃相怎麼如此不雅,若是讓外人看了,還當是王府虧待了你呢。”
珠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媽媽,奴婢平時不這樣的。”
“好了好了,吃飽了便去做事了,對了,去問問門子,看周媽媽回來沒有?”
珠兒又扒拉了兩口飯,喝了一口酸辣湯,這纔去問話,結果得知周媽媽還是沒回來,便去跟杜媽媽說了。杜媽媽琢磨着這天都要抹黑了怎麼還不回來,這夏日本就天暗的晚,眼下時辰可是不早了,難不成遇上了什麼事?
邱媽媽心裡擔心,派了兩個小廝去大門那候着,自己又去跟楚良嬈說起此事。
楚良嬈正覺得蹊蹺,平日裡周媽媽早就回來了,能有什麼事絆住了她的行動?
思忖間,便有下人通報說周媽媽回來了,杜媽媽鬆口氣。
沒一會兒,周媽媽便到了楚良嬈房裡,見杜媽媽也在,她便說是路上耽擱了。
楚良嬈也知道眼下不適合談事,再則院子就要落鎖了,便是真出了事,她也不可能再讓周媽媽出去,便吩咐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是啊。”杜媽媽說道,“還好你回來了,要再遲一點,郡主都得派人去尋你了。”
歉意地笑了笑,周媽媽自去吃飯,待吃過飯,她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又找到了楚良嬈。
楚良嬈把杜媽媽支開,問道:“出了什麼事?”
“朱先生出事了。”周媽媽答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先生的傷還沒好,現在居然又有人害他。”
聽到這,楚良嬈心裡咯噔一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郡主的話,之前朱先生的魚塘裡被人投了毒,便把池子的水放了,又把魚給埋了,哪知有人起了歹心,竟把那些魚拿去賣,結果就出了事了!”
楚良嬈額頭上的汗一下就冒了出來,這被投毒的魚哪裡能吃,若是鬧出人命官司可怎麼辦?看着周媽媽,她兀自鎮定地說道:“你繼續說。”
“好在現在沒鬧出人命來,朱先生賠了不少醫藥費,本以爲這事就過了,哪想隔壁的莊子說朱先生池塘裡的水污了他家的,害他家魚都死了,這一下鬧得不輕。”
楚良嬈腦袋裡快速梳理了一番,頭一次生出無力的感覺,這一次還真是麻煩了。
之前她便叮囑過,那些被毒死的魚是萬萬不可再賣的,哪想竟會被貪圖小利的人逮着空鑽了進去,而這些日子朱秀才的生意多是京都的大戶,若是這些人吃了,只怕更是麻煩,而作爲推廣人的自己少不得要被人指責。
另外水塘污染的事情也不是小事,這牽扯的太多了,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去找誰處理。
殷華公主?自己藉助殷華公主的勢已做了不少了,若是再用這種麻煩事去讓她費心,只怕兩個人的關係也就不好了。
可是除了殷華公主,她實在想不到有別的可以信任的人來幫忙。
見楚良嬈眉頭深皺,周媽媽勸道:“郡主不必太費心,朱先生說了,若是真出了事,他願意一力承擔,只望郡主能好好對待丁香。”
擺手打住周媽媽的話,楚良嬈說道:“當初若不是我建議他開這個魚塘,他也犯不着變成這樣了,這傷還沒好,就又遇上這事。”握起拳頭,楚良嬈說道,“怎麼看都不像是偶然。”
周媽媽知道楚良嬈直覺敏銳,便說道:“媽媽也是這麼覺得,所以便調查了一番,聽聞隔壁莊子在出事前接待了一位貴客,好像是五皇子殿下。”
慕孟晨?楚良嬈不禁疑惑,怎麼可能是他。
這個人雖是跋扈乖張,可應該是做不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的,那難不成是有人嫁禍?
眼下她知道的信息甚少,單是靠猜實在難解決問題,看樣子,她少不得要親自走一趟。
得知楚良嬈的心思,周媽媽說道:“郡主,媽媽雖是無能,但這打聽的事還是能做的,郡主眼下若是出府,若是讓人認出來,只怕會被人說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良嬈心裡生出急躁來。
周媽媽接着問道:“郡主,此事要不要告訴丁香,若是朱先生真的出事了,她也能有個準備……”
這準備無異於準備後事了,楚良嬈可不想把人害成這般田地,一時間也頭疼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她也知道這事不能逃避,便無力地說道:“讓丁香進來吧。”
看着楚良嬈犯難的樣子,周媽媽說道:“郡主,您也累了,不如讓媽媽跟丁香說吧。”
“不要緊,讓她來。”楚良嬈果決地說着坐直了身子。
周媽媽只得聽命去傳了丁香來。
看着周媽媽凝重的神情,丁香便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再看到楚良嬈時候,膝頭便軟了一下,她強作鎮定地行了禮,等待楚良嬈開口。
“丁香,叫你來,是想讓你知道你父親的情況。”楚良嬈放軟語氣,儘可能不刺激丁香。
丁香低下頭,猶豫地說道:“郡主,若是家父出了事,您直言便是,奴婢、奴婢受得了。”
看她逞強的模樣,楚良嬈愈發自責,嘴張了張,卻不知該怎麼說,才能讓丁香不那麼難受。但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不是辦法,楚良嬈只得忍着心裡的難受,把事情直白地跟丁香說了。
聽過事情經過,丁香卻沒想象中那般失落難過,反而是露出笑臉說道:“郡主您別擔心,家父這不沒事麼,您常教奴婢的,吉人自有天相,父親一定會否極泰來的。”
看着丁香做出來的笑顏,楚良嬈心裡一陣苦澀,因爲還有一句話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若是指望老天爺有用,這事上就不會有冤屈。
往常出了事,她還能有對策,可這生意上出了問題,她就沒轍了。
這樣想着,楚良嬈眼睛一亮,若是論起生意上的問題,那雲家是一個極好的助力,再加上之前的兩次合作,要想保密應該是不難的。
只是上一次雲姍姍的狀態不大好,也不知雲府會不會樂意灘這趟污水,畢竟這事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雖是知道有被拒絕的可能,楚良嬈還是決定嘗試一下,畢竟還有一半的可能性,她不能輕易放棄。想着,她走到桌前提筆快速地寫了帖子,讓人快馬加鞭送了出去,並交代說請雲太太來做客。
等楚良嬈做完這些,丁香不禁感激涕零:“郡主,您爲了奴婢和家父做了這麼多,奴婢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了。”
楚良嬈笑一笑,寬慰了她兩句,便讓人打水來沐浴。
原本吃了兩道川菜就出了汗,經歷了這事,楚良嬈的裡衣都不知道溼了幾次了,現在一閒下來,便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得緊。
洗過澡,楚良嬈靠在窗邊出神。
杜媽媽瞧了忙說道:“郡主,您頭髮還沒幹呢,仔細着了涼。”說完,便拿了帕子和梳子來給楚良嬈打理。
楚良嬈自己握着團扇輕輕扇着,說道:“媽媽,這天氣哪裡會着涼。”
杜媽媽想想也是,但還是仔細地給楚良嬈擦了頭髮,又仔細地梳順,看着這頭烏黑亮麗地長髮披在楚良嬈肩頭,她笑着道:“郡主這一頭頭髮長得真是好,便跟先王妃一樣。”
“我是孃親的女兒,自是像她了。”楚良嬈說道。
停下梳理的動作,杜媽媽感慨道:“轉眼郡主就要嫁人了,先王妃在天之靈保佑,一定要讓郡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再生個大胖小子是最好不過了。”
聽着杜媽媽簡單的祝福,楚良嬈忍俊不禁,原本壓在心裡的重石也輕了幾分。
看楚良嬈笑了,杜媽媽便又說道:“笑了便好,笑了便好。”
此時,楚良嬈才明白杜媽媽是故意來逗自己開心,原來自己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了麼?伸手摸了摸臉,楚良嬈仰起頭來說道:“孃親真的在天上麼?”
“先王妃是好人,好人都會上天的。”杜媽媽老實地說道。
楚良嬈握着扇子的手鬆了幾分,團扇便擱在了肩頭,她暗想:都說孃親是好人,可最後卻還是英年早逝,被顧氏搶了地位、老公和孩子。
難道真的是壞人才能得永生麼?
楚良嬈心裡泛起了迷惑,頭一次對因果報應生出興趣。
可轉念一想,於氏的**雖然不在了,可是自己的父親楚朝陽卻是對她念念不忘,用一句俗套的話來說,孃親何嘗不是活在父親的心裡?
興許,這便是於氏此生最大的成功了吧?
楚良嬈垂下眼,輕嘆一聲。捫心自問,她也沒做什麼壞事,雖自己老和顧氏作對,可那也是爲民除害,按理應該記功德一件,怎麼會被小人看上?難不成,這都是顧氏的手筆?可眼下顧氏應該自顧不暇,哪裡會有功夫來折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