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良嬈越想越好笑,索性便起身去找了霍泰楠,繞着打圈的同時,她煞有介事地說道:“聽說今兒你做了件大事啊?”
霍泰楠表情微僵,強笑着說道:“哪有什麼事,我不是一早起來就忙着給你買早點去了嗎?”
見他意圖欲蓋彌彰,楚良嬈心裡那叫一個樂,板起臉,她問道:“那廚房是怎麼回事?”
霍泰楠正欲解釋,只見楚良嬈抱着肚子說道:“你可不能說謊,有一句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你要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纔是。”
霍泰楠不禁汗顏,暗道:這跟孩子能扯上什麼干係?
瞧他此般爲難,楚良嬈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敢情只是逗自己玩?霍泰楠後知後覺,心裡的石頭也放下了一半,湊上前他主動承認起錯誤來。
原本霍泰楠初衷是好的,就是之前習慣了在外生火,到了竈上便習慣性地把柴都添了進去,更要命的是,爲了能讓火旺一些,他還上演了一出火上澆油的戲碼。這已經夠荒謬了,哪想他看到火燒起來了還不在竈前看着,結果就釀成了火災。
得虧馬四家的心細,知道來探查,不然只怕廚房這時候都該化作灰燼了纔是。
調侃了兩句,楚良嬈拉着霍泰楠的手說道:“夫君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下次有什麼想吃的吩咐人去做便是,可別糟蹋廚房了。”
這話聽的霍泰楠心裡很不是滋味,想當初他跟着師傅歷練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過,可如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此時後悔似乎也遲了,霍泰楠嘆口氣,努力挽回自己的顏面:“阿嬈,你應該相信爲夫纔是,下一次不會再這樣了。”
“是是。”楚良嬈點頭迎合,但是神情看起來十足的敷衍。
霍泰楠覺得自己要再不露一手,只怕真的就留下人生污點了。
單是這樣也就罷了,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可現在呢?被納入食堂黑名單,這不是跟看家護院的小黑一個待遇?
自尊心作祟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的霍泰楠決定挽回顏面,親自上陣,要求給楚良嬈準備午膳。
這個消息對馬四家的而言無異於滅頂之災,可偏偏她只是個下人,便是想攔着也沒那個權利。
無奈之下,馬四家的便跟杜媽媽發去了求救信號,杜媽媽得知霍泰楠又進了廚房也是大驚失色。
唯獨楚良嬈悠哉悠哉,說道:“媽媽不必擔心,爺會做好的。”
“郡主,您是沒看到廚房裡的樣子,真的是沒辦法不擔心啊!”杜媽媽說着便要去廚房探探,楚良嬈叫住她,說道,“媽媽便是信不過爺,也該信我啊。”
聞言,杜媽媽穩住身形,心裡卻還是疑惑不解:“媽媽也不是信不過郡馬,只是五殿下還沒走,這府裡要再出了亂子,只怕會叫人看了熱鬧。”
這顧慮倒是合情合理,但楚良嬈依然選擇相信霍泰楠,另外她關注點也被轉移,看着杜媽媽她問道:“五殿下還沒走?”
杜媽媽點頭答道:“說是宿醉的關係,到這個點還沒起身。”
難不成還想賴着用了午膳再走?
楚良嬈一陣無語,略想了想說道:“媽媽,去把小左子叫來。另外吩咐人備好醒酒湯給五殿下,若他醒了,就安排馬車送他回府。”
杜媽媽應了聲便去安排,楚良嬈則把玩起了棋子。
用暖玉做成的棋子觸手溫潤,恰適合了這樣的冷天。
雖然楚良嬈並不是什麼高手,但霍泰楠此時正在廚房裡較勁,她只得自己跟自己下棋。
不得不說,這樣下棋的方法對楚良嬈而言十分管用,每下一步棋之前,她也會想出幾種對策,相比起之前走一步看一步而言,在思考方面的進步十分顯赫。
當然,僅僅是這樣,楚良嬈也不會覺得自己有實力打敗父親楚朝陽,甚至連平手她都沒把握。
至於霍泰楠,她還從未跟他對弈過,所以心裡也拿不準有幾分勝算。
實際上,今日她拿出棋盤來便是想跟霍泰楠來上一局,切磋一下,只是沒料到會因爲廚房的事耽擱了。
正兀自琢磨間,小左子便來了,有些日子不見,小左子倒跟抽條的樹苗一般長高了不少,更讓人覺得好笑的則是他的臉跟着長長了。穿上厚衣服,反而愈發顯得輕盈,看上去愈發像根竹竿。
“小左子見過郡主。”小左子上前,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
“起來吧。”楚良嬈擡起手,問道,“五殿下還沒醒嗎?”
小左子認真地答道:“回郡主的話,昨兒殿下喝多了,所以還沒醒呢。小的都嚇了一跳,頭一次見殿下喝那麼多,殿下本來酒量也不好……”
小左子一臉擔憂,楚良嬈卻是不爲所動,她說道:“既然殿下酒量不好,你怎麼也不勸着他一些?就由着他喝的大醉?”
小左子無言,默默低下了頭,看上去十足的委屈。
楚良嬈的木瓜在棋盤上,可餘光卻是不曾移開過。見他這樣,楚良嬈放下手中的棋子,嘩啦啦的棋子聲音格外清脆,可此時聽上去倒有些刺耳。
“你覺得本郡主說錯了?”楚良嬈坐正身子,神情淡淡。
“小的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沒有,可見小左子還是不服氣。
不過不要緊,楚良嬈本來就不是想要以德服人。她看着小左子,說道:“你是殿下身邊的人,便該時刻替殿下着想,喝那麼多酒誤事倒也罷了,傷身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楚良嬈還是關心慕孟晨的,小左子輸出一口氣,說道:“勞郡主惦記,小的原本也勸過,可是殿下不聽,小的也無能爲力。”
“是無能爲力還是沒有盡力?”楚良嬈一語道破,見小左子埋頭不語,接着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更應該規勸殿下,若是再讓人說三道四,豈不荒唐?”
這番話可以說是嚴厲的,小左子身子不禁一顫。
“你應該明白,你和殿下的命運早就拴在了一根繩上,難不成你還覺得殿下出了事你能保全自己?
這話說完,小左子已經是滿頭大汗,他看着地面,頭一次感覺到了危害。
瞧小左子這幅模樣,楚良嬈便知道平日裡定然沒人叮囑,不然他也不會這時候才知道怕。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實際上慕孟晨受關照頗多,所以直到現在也沒出過什麼大事。
雖然表面看來,慕孟晨的確是安全的,可依照他胡來的性子,要出事也是遲早的事,而現在局勢混亂,只怕真出了事那就是賠命的官司了。
不論怎麼說,慕孟晨都是自己曾經的玩伴,又幫自己開店捧場,她實在做不到坐視不理,所以只有提點小左子,讓他來規勸慕孟晨。
不論人領情與否,好歹自己盡力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
楚良嬈一番叮囑,讓小左子猶如醍醐灌頂,面上也帶了幾分真切的敬意,看着楚良嬈,他由衷地感激。
這些話,按理不該由楚良嬈來說,但是她說了,因爲這樣,他覺得自家殿下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心裡一酸,他悲從中來。
不知何時眼裡蓄了淚水,小左子哽咽地說道:“郡主,您是在意殿下的吧?”
這話,對已婚的楚良嬈來說難免有些過了,可是她又覺得她應該給一個答案。
想着,楚良嬈說道:“是啊,我在意的。”
門外默默等候的人擡起頭,只聽屋裡又傳出楚良嬈的聲音:“殿下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在意。”
“朋友?”雖然明白這個詞,但小左子心裡卻是一梗。便是失態出聲,他都不曾察覺。
“嗯。”輕輕應了一聲,楚良嬈說道,“只怕五殿下已經醒了,我就不留你了,代爲問好,還有謝謝他。”
“郡主……”小左子擡起頭,鼓氣勇氣問道,“您真的只是把殿下當朋友嗎?”
不知怎的,楚良嬈笑出聲來,清爽的笑聲後,是她溫和的聲音:“不是朋友,難不成是姐妹?”
用調侃的語氣結束對話,楚良嬈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棋盤上。
小左子無話可說,只得行李告辭。
匆匆抹了把臉,他退出身來,險些跟人撞了個滿懷。
待看清來人,小左子不禁慌張:“小的不長眼,衝撞了郡馬爺,還望恕罪。”
“無事。”霍泰楠淡然地說道,“走吧。”
得了這話,小左子腳底生風就跑了,他不知道霍泰楠聽了多少,心裡一陣後怕。
待小左子一走,楚良嬈便喊道:“爺做好了嗎?”
面上帶着笑,霍泰楠走進屋:“已經好了,就等你金口一開便能擺膳了。”
“哦?”楚良嬈故作訝然,“這還是白天裡火燒廚房的郡馬嗎?”
被調侃的霍泰楠扯了扯嘴角:“有這樣說夫君的嗎?”
笑了笑,楚良嬈說道:“還不許人說了不成?趁着新鮮,我得多念幾次,過幾天就好了。”
輕輕捏了捏楚良嬈的鼻樑,霍泰楠說道:“我看未必,想來這事你就捨不得放心裡了。說着,他無奈地嘆口氣,“你啊。”
“我怎麼了?”楚良嬈眨巴着眼,一臉調皮,“大不了我不說了。”
看她這幅樣子便知道她不會守信,不過霍泰楠也認了,就像楚良嬈說的,人無完人,這廚房裡的事的確不適合他這個大男人。
說笑間,有下人來通傳,說是五殿下醒了,想借用馬車回府。
事實上,慕孟晨回府哪裡用打招呼借車,這麼多此一舉無非就是告訴楚良嬈他聽了勸告。
安排好車,楚良嬈跟霍泰楠說起方纔同小左子的對話。
霍泰楠靜靜地聽着,一直沒出聲打斷。
楚良嬈一個人說完,便打量起霍泰楠的臉色來,只不過他不喜不悲的樣子實在讓人看不出什麼端倪。
“你費心了。”握住楚良嬈的手,霍泰楠將她擁入懷中,“娘子心地善良,爲夫深感欣慰。”
“就這樣?”楚良嬈眨巴着大眼睛,說道,“你難道就不問點什麼?”
“娘子不是都告訴爲夫了?”
霍泰楠的反問讓楚良嬈啞然,的確,他是毫無保留地說了,可是她覺得自家夫君這個時候應該提出些疑問纔是,這般平靜,實在讓人費解。
摸着楚良嬈的發,霍泰楠說道:“你是我的娘子,我自然會信你。”
聽到這般樸實的話語,楚良嬈心裡升起感動。好似聽到了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一般。
兩人靜靜相擁,都沉溺在了這片溫馨的氛圍中。
若不是杜媽媽提醒擺膳,只怕二人能抱到天黑去。
用過午膳,照例是午休時間,霍泰楠二話不說便抱着被子轉移陣地,睡到了楚良嬈身邊。
青天白日的,應是做不得什麼,杜媽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計較霍泰楠的越位。
霍泰楠陰霾的心情可算是好了起來,能抱着香軟的媳婦入睡,實在是美事一樁。
短暫的午休後,楚良嬈早早醒來,然而她並沒有隨意亂動,按霍泰楠的習慣,只怕自己動一下他就該醒了。
眨了幾下眼,漸漸清醒的楚良嬈活動起眼珠,看着睡夢中的霍泰楠,心裡化作了春水。
自己的男人可真是俊啊……
感慨一番,楚良嬈便細細打量起近在咫尺的睡顏來。
只見霍泰楠雙眉微蹙,濃眉下是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落下一團陰影,挺直的鼻樑好似山峰,飽滿的脣瓣則似紅果,發出無聲的誘惑。
輕輕嚥了口口水,楚良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口的小兔子,便儘可能輕地坐起身來。
這般看着自己的丈夫,楚良嬈心裡宛如喝了蜜一樣甜,擡起手隔空臨摹着霍泰楠的五官,手指卻是不聽使喚地落在了他的脣上。
慢慢地深吸了口氣,楚良嬈被手上柔軟的觸感蠱惑,她慢慢地低下頭來,吻上了霍泰楠的脣。
才親上去,楚良嬈便覺得腰間一緊。
不知何時醒來的霍泰楠好似抓到獵物的大灰狼,緊緊地摟着楚良嬈,加深了這個本該蜻蜓點水的親吻。
舌尖滑過貝齒,在探索中糾纏,過了許久,霍泰楠才鬆開了禁錮。
好不容易能呼吸的楚良嬈大喘了幾口氣,用拳頭輕錘着霍泰楠:“讓你裝睡,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醒了”
“娘子,爲夫才醒呢。”霍泰楠一臉老實,“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好事等着我。”
“討厭。”嬌嗔一句,楚良嬈依在霍泰楠懷裡,用手在他胸口畫着圈。
“阿嬈。”
“嗯?”楚良嬈擡起頭來,用手支着下巴,看向霍泰楠。烏黑的髮絲順着白皙的頸項滑入中衣,看上去格外誘人。
霍泰楠只覺口乾舌燥,身子跟着燥熱起來:“阿嬈。”
“我在呢。”楚良嬈不厭其煩地答道。
“爲夫……”霍泰楠聲音帶着幾分嘶啞,眼裡滿是渴望。
本還不解的楚良嬈一下就明白過來,臉頰緋紅一片,抿了抿小嘴,她說道:“可是孩子……”
聽了這話,霍泰楠便老實了,他啞着嗓子說道:“我忍忍就是了。”
“要不,用手吧?”楚良嬈沒羞沒臊地說過,主動遞上了自己的手。
她這般大方,霍泰楠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額上冒出汗珠,他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一家人,害羞什麼嗎。”楚良嬈厚着臉皮說着,看上去她淡定十足,可實際上她紅透的耳垂已經暴露了她。
看着伸到面前柔若無骨的小手,霍泰楠只覺得本就滾燙的心便似澆上了熱油滋滋作響。
可便是如此,霍泰楠依然沒輕舉妄動,他閉上眼調理內息,以求儘快冷靜下來。
但事與願違,不等他開口,楚良嬈便有了行動。
一聲壓抑的低吟從霍泰楠喉嚨裡溢出,仿若是引線被點燃,室內驟然升溫,一片旖旎。
許是憋了許久,很快霍泰楠便滿足地哼哼起來。
這聲音對楚良嬈而言,那可不是一星半點的誘惑,看着享受的霍泰楠,她索性甩手罷工。
睜開眼,霍泰楠一臉迷茫。
“你這麼叫,別把媽媽給招來了,要她知道了……定是又要讓你去睡書房。”楚良嬈心口不一地說道。
霍泰楠想想也是,爲了避免叫大聲,他咬緊了衣袖,但還不忘提醒:“娘子,可以繼續了。”
繼續你個大頭鬼……對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無語到極點的楚良嬈腹誹起來,明明之前還說不要的,一點節操都沒有。
心裡犯着嘀咕,到底她還是不忍心看霍泰楠憋着,懷着複雜的心緒,楚良嬈再度出手相助。
柔軟的小手彌補了生疏的手法,霍泰楠只覺得飄飄欲仙,再看向楚良嬈認真的笑臉,他不禁心底發笑。
難怪人說閨房之樂,其樂無窮,原來便是這樣嗎?
一番勞作,楚良嬈的手都酸了,她便是平日裡練字都沒這麼累過。
霍泰楠自覺地讓人打來熱水,先給楚良嬈擦過手,這才整理起自己來。
將盆裡的水倒掉,霍泰楠又吩咐丁香給楚良嬈也打盆水來。
屋裡有兩個人,丁香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自是按吩咐照辦。
雖然霍泰楠並沒讓她進屋服侍,但連日來她也習慣如此,反正郡主被照顧的好好的,她也沒想過多操心。
楚良嬈洗了臉起身更衣,霍泰楠這才用她用過的水擦了擦臉,隨即按楚良嬈說的開窗透氣,散去味道。
屋外清涼的空氣灌進屋子裡來,霍泰楠鼻頭一癢,一個噴嚏蓄勢待發,但是半天沒打出來。
用手揉揉鼻子,他披上外袍,又用出門才穿的大氅把楚良嬈包了個嚴嚴實實。
只露出臉的楚良嬈忍不住說道:“誰讓你把窗子全打開了,開一個手掌寬就好。”
霍泰楠低頭貼了貼楚良嬈的小鼻子:“爲夫這就去關。”看着窗外,他卻是有感而發,“說起來,這一年我還沒看見下雪。”
楚良嬈站起身來,走向他說道:“這天是越來越暖和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下。”
“暖和點也好。”霍泰楠聲音有幾分低沉,久久又呢喃着重複,“暖和點好。”楚良嬈沒有作聲,靠在霍泰楠的肩頭上,用手環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