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老夫人將單子扔到了一旁的矮几上,氣哼哼地說道,“當初那套傢俬可是我看着送到這邊來的,她倒是好本事,說沒了就沒了!”
邱媽媽訕笑了一下,並未接話,只另說道:“已經讓人把瞿管事看起來了,老夫人要不要親自問問?”
“能問出什麼來,這分明是認準了主子。”老夫人一臉忿忿不平,“一個二個膽大包天,直接讓牙行使了人來賣掉落個清淨,也讓他們知道一下厲害關係。”
真要賣了人,倒是幫了顧氏的忙,邱媽媽知道老夫人是氣話,自是一番寬慰。
老夫人聽了也靜下來,心知這事一時半刻辦不了。
她原本打的主意便是用於氏當初的豐厚嫁妝再添點,湊出一份體面的嫁妝,可哪知道眼裡容不得沙子的顧氏早就把東西都變賣了,單子雖是不變,可倉庫裡的東西確是沒留下幾樣。
這讓老夫人一陣懊惱,恨不能把顧氏那份金絲楠木的傢俬也給賣了,換做小葉紫檀的給孫女充面。
倒不是她捨不得給楚良嬈添妝,可她總覺着能省就省點,畢竟楚良嬈是嫁出去的,哪比得日後府裡多出的小世子重要?
懊惱歸懊惱,但還是免不了要替顧氏兜着。
若是讓楚朝陽知曉了這事,依着兒子的性子,指不定會把王府掏空了都要給女兒辦一份體面的嫁妝,所以這事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泄出去。
有了這麼一樁難題,老夫人不禁頭疼。
邱媽媽拿了藥油來替老夫人按頭,老夫人這才覺得好受些,懶洋洋地問起楚良嬈準備的宴會來,得知孫女已經拿了主意,她鬆口氣,說道:“這府裡,也就阿嬈這孩子讓人省心,如今她得了這消息,應是高興的吧。”
“這是自然。”邱媽媽討喜地說道。
老夫人笑了笑,渾然不知楚良嬈聽了這消息卻是如遭雷劈。
聯想到父親的欲言又止,她這才明白過來,楚朝陽操心的並不是那彰家的爛攤子,而是自己這頭的事。看他的樣子應是反對的,但想必祖母已是看準了人,二人意見有了分歧,纔會不歡而散吧。
相對楚良嬈的驚訝,杜媽媽倒是喜不自禁,問珍兒:“琴兒有沒有說是哪家的公子?”
珍兒搖了搖頭,沒敢吱聲,若是往常她早就打聽清楚了,今兒得了這消息卻是忘了再多問幾句。如今杜媽媽提起,她才覺得自己大意了。
知道了緣故,楚良嬈便把杜媽媽支開來,說道:“媽媽,去尋周媽媽回來吧。”
並未多想的杜媽媽笑眯眯地應了,楚良嬈瞧她這樣便又叮囑了一句:“眼下八字還沒一撇,媽媽切勿聲張。”
杜媽媽這才斂了笑,輕手輕腳退出去。
楚良嬈又問起珍兒一些細節,聽過珍兒的回答,她抿了抿嘴。
瞧楚良嬈不做聲,珍兒小心翼翼地建議道:“郡主,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等周媽媽回來了,讓她先來回話。”楚良嬈吩咐道。
待周媽媽回來又帶了新的消息,彰義璇最近和駙馬走得很近,同時桐楠郡主因着有便宜佔,也時常扎堆。三個人都是橫行的主,走到哪,哪裡就烏煙瘴氣,惹了不少怨氣。
彰家爲了平息彰義璇惹下的麻煩費了不少人情,據說連彰夫人陪嫁的山頭都被賣了。
一氣說完,周媽媽又道:“現在外面的人,都誇彰夫人聲明大義。”
楚良嬈扯了扯嘴角,這彰夫人倒是會補救,到底給自己扯了個賢名。不過彰義璇那樣的人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有彰夫人在,這位二房長子還能風光到幾日?
對彰家的爛攤子,楚良嬈只是一笑置之,她另有吩咐叮囑周媽媽。
周媽媽聽了楚良嬈的吩咐略一思忖,說道:“這事倒是好辦。”
聽周媽媽應得爽快,楚良嬈暗鬆口氣,說道:“這幾日就勞你費些心。”
“跟媽媽還客氣什麼。”周媽媽說着又問,“只是若是媽媽不在,擺宴那日誰能護的郡主周全?”
這事楚良嬈早有計劃,她打算借女眷多爲由,找楚朝陽多要些護衛守着別苑。如以往一般,丁香和杜媽媽不離身,到場的又都是女賓,應是出不了事的。
聽楚良嬈有了決定,周媽媽便退了下去,自行準備。
楚良嬈坐着想了會兒心事,這才喚了杜媽媽進來安排第二天的事宜。
本想着明兒天好去別苑看看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畢竟離擺宴的日子也沒兩天了,事到臨頭若是出了岔子倒是丟了王府的面子。
哪曾想天公不作美,天不亮便下起了雨,楚良嬈自是不會再出門,便由着杜媽媽帶着丁香去別苑看了看。回來後杜媽媽笑着答了話:“幸得郡主提前打了招呼,別苑那邊的花棚夜裡都扯了雨布遮着,倒是沒什麼影響。”
楚良嬈又檢查了一遍當天的菜單,又叮囑了注意茶水,哪個太太喜歡龍井,哪個小姐愛喝鐵觀音,這些都要注意,而配茶的糕點也自有一番講究。
杜媽媽仔細地聽了,說道:“郡主您便放心吧,安排的人都機靈着呢,定不會丟了郡主的面子。”
楚良嬈也覺得說的差不多了,但還是放心不下,又問起丁香朱秀才準備的怎麼樣了。這一次雖是訂的席面,但用的魚卻是朱秀才那邊養的。她琢磨着,反正就是爲了打廣告,再植入一條又有什麼關係。
確定一切妥當,楚良嬈才鬆了口氣。
楚良嬈這頭忙着,老夫人那頭也沒得閒,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楚良嬈得了消息居然也不來問個究竟,便是丫鬟都沒派個過來打探消息,每天請過安便尋着事走了,看起來倒比她還忙一般。老夫人不禁疑惑,難不成珍兒沒把話告訴楚良嬈不成?
看樣子還是得她親自開口了。
楚良嬈依然像個沒事人一般,等日子到了,便穿戴打扮一番去了別苑。
老夫人枯等半晌,等下人來報信才知道被放了鴿子,氣得砸了個鬥彩錦雞茶碗。胸脯劇烈起伏着,她說道:“都翅膀硬了,記不得我這個老婆子了。”
待丫鬟們收拾好地上的瓷片,邱媽媽便拿了美人捶來給老夫人捶腿,勸了又勸才讓老夫人好受些。到底心裡窩着火,老夫人便逮着琴兒說了一頓:“都是你這丫鬟嘴笨,傳個話都傳不明白。”琴兒連忙認錯,心中卻是委屈不已,暗想,要不是您要做清高,何至於變成這樣?